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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宛丘夜市騎竹馬

2024-07-10 09:03:21 作者: 夢夫人

  鄒晨隨著家裡人從茶坊里出來後,沿著南北大街慢慢地往北而去。街道兩旁沿街設了數個瓦舍和勾欄,當街有販賣水飯、爊肉、干脯的果肉店,也有賣旋煎羊、白腸、鮓脯、黎凍魚頭、姜豉類子、抹髒、紅絲、批切羊頭、辣腳子、姜辣蘿蔔、豬髒之類的小吃攤,攤上均寫著份直十五,一路走過去被小吃的香氣所吸引,引得人口水直流。

  鄒正業看到幾個孩子在垂涎張望,便取了一吊錢出來,一人給買了一份不重樣的小吃。看著幾個孩子吃的香甜,臉上露出笑容。以往出來趕集家裡給的錢都是有定數的,賣了東西以後錢都要上交,哪裡有空閒的錢給孩子們買零嘴吃。

  鄒晨指著一個小攤上的盤子問道:「這是甚麼物事?」

  鄒正業看了看道:「豬髒啊!要吃嗎?」

  鄒晨搖搖頭道:「不要,味不好聞。不就是內臟雜碎嗎?不是說現在的人不會吃內臟的嗎?」

  鄒正業瞅了小女兒一眼,奇道:「何人說的?怎會不吃?這個用麵粉細細的揉搓,把異味去掉,不論是燉或是炒均是一份美味。只是做的時候費麵粉罷了!是以平日極少有人肯去做。這個和須腦子肉一樣,賣的極少。」

  鄒晨吐吐舌頭,暗道:穿越文害我!我還以為現在的人不會吃內臟,還想著弄些內臟出來賣好發家致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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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邊吃邊往北走,穿過大同巷的巷口,便看到巷子口有一個大店,上書「鷹店」裡面傳出鷹叫鶻鳴之聲。有不少穿著華美的郎君和娘子在店內走進走出,店門前站著幾個臉上敷了脂粉頭上簪著大牡丹花,胳膊上文著龍鳳花鳥刺青的魁梧壯漢。

  鄒正業看到孩子們的眼光直往這裡瞄,笑著解釋道:「這是販賣鷹鶻的店鋪,裡面賣的是可以鬥雞斗鳥的玩意兒,有錢人家經常來此購買或是斗鳥鬥雞。」

  鄒晨拉了拉父親的衣襟,低聲問:「阿爹,那些人,身上刺的是文身嗎?」

  「正是!」鄒正業羨慕地嘆道,「這一身雕青怕是沒有上千貫刺不下來啊。想當年,若不是因為家貧,你爹我啊,也要去文一下……」

  正說著話,聽到後面有人喧譁,一個衣著華麗的十幾歲少年,身著緋衣,戴著滿頭的鮮花,後跟幾名姿態妖嬈的小/姐,正由南往北而來。

  鄒晨連忙和家人退讓到一邊,好奇地看著那位少年。只見這少年左手提著一個鳥籠,籠子裡一隻斑鷲正閒閒的整理羽毛,右手舉著一把摺扇快速的扇動。身後的幾位小/姐其中一位懷裡抱著一隻大公雞,另有一位懷中抱著一隻捲毛獅子狗,還有一位舉著一個竹竿上面不知挑掛著是什麼東西,想必是方才撲買所得。那少年走到鷹店門口,站在幾位花膀子面前。原本正閒聊無事的花膀子,一看到有人前來,立刻站直身體抖擻起精神。

  那少年仔細看了看,然後從懷中掏出幾塊銀子扔到了跟在他身後的牙儈手中,指著其中幾位道:「這個,這個,這個,今日歸某了,餘下的賞你去沽些酒吃吧!」

  那牙儈接過銀子,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滿臉諂媚。

  那幾名花膀子見到牙儈收了銀子,便站到少年的身後。那少年左右睨視了幾眼,臉上露出踞傲的神情,抖抖衣袖,扇著摺扇慢慢向南方走去。

  這時有那街邊閒漢近前摸了走在最後的那小/姐一把,被摸的小/姐用團扇捂住嘴角吃吃地媚笑:「小冤家,姐姐的便宜可不好沾哦!」

  那閒漢嘿嘿一笑,眼角挑了挑道:「姐姐臉上的胭脂看起來極是好吃,何時勻給小弟吃上幾口?」

  圍觀的眾人看到閒漢挑逗那小/姐,紛紛起鬨,要那小/姐把胭脂勻給那閒漢嘗嘗,那小/姐先是牙尖嘴利的辨了幾句卻吃不住眾人調侃她一個,最後只得捂臉而逃,身後留下一串大笑聲。

  鄒正業笑盈盈地等到那少年一行走遠了,才讓孩子們往前走。

  他指指路東的吉慶巷,笑道:「東面是諸色雜賣的街道,咱家打井的就是在前面請的。」

  鄒晨往東面看去,只見前方一條街道,商旗林立,各家旗上寫著自家所販賣之物。若養馬則供切草,養犬則供餳糟,養貓則供貓食並小魚。也有錮路、釘餃、箍桶、修整動使、掌鞋、刷腰帶、修幞頭帽子、補角冠。也有供人家打水者,還有專往人家大門上漆者、有賣柴的、換扇子柄、供香餅子、賣炭團,一時竟是看花了眼,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再往前過了神龍橋便看到商鋪逐漸的減少,漸漸的只有居民區了,鄒正業指著前面的橋說道:「此橋名為八步橋,旁邊有一座三大士寺院,香火極好。咱們再拐一個彎,就要到蔡河的李家浴堂了。過了這個橋,西面便是太昊陵。等到今天晚上咱們到浴堂沐浴過以後,明天再去拜人祖爺爺。」

  到了李家浴堂一看,家裡的其他人都早已到了等在那裡。兩家人聚在一起,吃了晚飯,把鄒晨帶回的果子又分食了,便結伴去了浴堂沐浴。浴堂裡面全是火烤磚的建築,後面有一個大的爐子,裡面燒的有熱水,有銅管把熱水放到前面的浴室之中。進了浴室之後,便感覺一陣熱氣撲面而來。柳氏和黃麗娘交了錢以後要了一間小號的單間,招呼女兒們跟著她們走,而男人們則是另有去處。

  等到沐浴過後,一身的清爽。又坐在屋裡等頭髮干透,重新紮了頭髮,她們幾個才出了浴室,把房間讓給了其他正在等待的人。又在外面等了一會,和家裡人匯合後,把買來的東西先花錢寄存到浴堂中,然後又結伴逛夜市。

  此時,華燈初上,夜市初開。那南來北往的走街小販早已經扯開喉嚨大聲的叫賣,「賣鮮梅果子咧……甜菜湯……十文一份,博賣了不要錢咧……」

  有聽到這小販的聲音便迎了上面,大聲叫道:「博一份來!」那小販便笑嘻嘻的拿出一個投壺擲於地上,然後又交給博買者三隻箭羽,那博買者後退五六步,凝神屏氣微眯著眼往壺裡投去,連投三壺,卻不中一壺。唉聲嘆氣給了那小販十文錢,然後嘆息而去。那小販收了投壺,又揚聲叫賣。

  只聽到旁邊又有人叫喊:「賣湯茶炒麵,煎點粥飯,份十文……博賣了,博賣了啊……」

  鄒晨走了過去問道:「店家,怎麼博?」

  那店家嘿嘿一笑,拿出一個輕飄飄的鏤空銅球來,指著身後的三個竹簍道:「小娘子只需把球投入這三個竹簍中任何一個既可。」

  鄒晨接過銅球一拈,幾乎感覺不到這銅球的重量,細細一看,卻看到上面雕刻著精美的抱子成雙圖案,球的頂端寫著福祿壽禧四個字,下方垂著一條長長的紅色絲帶,或是帶到後世乃是絕頂的工藝品。店家看到鄒晨接過球去,便將身讓到了一旁,鄒晨暗暗運氣於右臂,使勁的往竹簍中投去,可是銅球還沒到竹簍中力道便盡了,跌落到了地下。店家笑眯眯地過去把球拾了起來,用一塊毛巾細細揩乾淨,笑著問道:「小娘子,還要博嗎?」

  鄒晨氣的直搖頭,這店家真黑啊,那銅球輕的只有幾錢重,而且還是鏤空的,下面還垂著一個長穗,使再大的力氣也不好往竹簍里扔啊。四郎看到妹妹沒有投進去,走上前去說道:「我來博一份。」那店家聽了後便將銅球交到四郎手裡,四郎運足了力氣,往竹簍里投去,只聽得撲通一聲,正中竹簍。

  「采了!有人投進了,送面點一份啦……」店家笑嘻嘻的揚聲道。

  四郎得意的看著妹妹嘿嘿一笑,道:「小妹,送你吃了。」

  「哼!」鄒晨仰起小臉,撅起嘴巴。

  給了那店家十文錢,拿了一份煎點,眾人又往北面走去。前面有一個勾欄,裡面此時正演著戲,只見勾欄外面有一張大大的招牌,上面寫著幾個大字「霍氏弄影戲《三分》」不時有那帶著小孩子的大娘子或老婆婆交了幾文錢進去看戲。

  走過這個勾欄沒多久,前面圍著一群人,擠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雜相班。上面有兩人在賣力角牴,下面則有人不停的去兩邊博壓銀兩。等到班主覺得銀兩收的差不多了,使個眼色,上面的那兩個便分出個勝負來。這時,買了勝的人則大聲歡呼,買了輸的人則是垂頭喪氣,直呼下把再來。待這一對下去後,便上來兩個黃口小兒,在上面表演一些滑稽相撲姿勢以做娛樂。鄒晨看沒有什麼好玩的,便拉著家裡人又出來了。

  走了幾步,又是一個相撲台,這一台卻是極令人大開眼界,竟是兩個女子在台上相抵。只見這兩個女子精赤著上身,下身只穿著短褲,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來。台上抵的賣力,台下口哨聲叫好聲喝彩聲此起彼伏,端是令人目瞪口呆。

  黃麗娘看到鄒晨注意力被這一台相撲給吸引去,立刻用手捂著她的眼睛,將她扯到一邊去,直到看不到這個相撲台才把手掌放開。街上行人眾多也不好當街教育她,只是用手指在她腦袋上狠狠點了一下,瞪了她一眼。鄒晨兩手拈著耳朵,嘿嘿笑了笑,做了一個鬼臉。

  一行人又往前走去,倒也沒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路上儘是一些擺攤的小吃,賣些果食花樣或是吹糖人或是爆米花,也有幾家擺著賣糖水的,前面有幾個小馬扎可以供行人歇息。再往前走快要到太昊陵的時候,突然熱鬧了起來了,只聽得前方隱隱傳來鼓樂陣陣!

  擠到前方一看,卻原來是有一群人在太昊陵前的空地上跳竹馬舞,人人手中均有一桿竹竿,竿尾有許多竹葉曳於地上。一個竹竿之上有一男一女,女在前,男在後,踏著鼓點隨著音樂載歌載舞。有那舞技嫻熟者,身姿優美,意態悠閒。而那舞技不熟者,則是醜態百出,令人忍俊不住。不是踩著別人的腳了,便是被竹葉拌的摔倒在地,若是有人摔倒便立刻判罰出局,交了幾文錢後等下輪有空位再過去跳。而那舞技嫻熟者,則是可以連跳幾輪不花一文。

  鄒晨看了看在場中的幾對男女,指著其中一對低聲對五郎講:「二哥,你瞧,那個不是咱們在鷹店門口遇到的那位小郎君?」

  五郎興奮的說道:「正是,跳的真好看,看,這場中就數他最好看了。」

  小郎君臉上紅光滿面,氣吁微喘,顯是跳了極長的時間。只見他雙手扶著前面霞衣少女的柳腰,兩人一起翩翩起舞,前面少女舞姿妙曼,後面的小郎君衣袂飄飄,翩或驚鴻,端地是一雙壁人,賞心悅目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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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篇所有數據,均來自《東京夢華錄》。爆米花這個詞來自於范成大《吳郡志·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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