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衣錦還鄉人不識（下）

  作為一名孤兒，利偉倫在現實世界的牽掛只有兩個人。

  ——李青岩的父親和母親。

  或許是女兒的離去給了他們很大的打擊，幾年沒見，他們已經蒼老的不成模樣。

  「得給他們找個合適的精神寄託。」站在角落裡注視著二老的利偉倫輕喃。

  他很清楚，如果他們還一直沉浸在過往的悲傷中，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雙雙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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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青岩回來，無疑最好，但是……」

  雖然以他如今的實力，攢足十萬積分復活李青岩並不難，但在考慮再三後，他還是決定暫時不復活她。列車的生活太過殘酷，他不願意她也承受這般痛苦，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怕，怕再一次的失去她。

  「製作一個生化女嬰，注射部分青岩的基因，讓她在某些方面和青岩相似。」

  這是利偉倫最後的決定。

  而事實證明，女嬰對於二老的確有著卓著的效果。

  「再等幾年，我會帶著青岩一起回來。」

  在用合理的方式讓二老的帳戶上多了一百萬人民幣後，利偉倫從他們的身邊離開，陪在李青岩的墓前，直到『假期』結束。

  ……

  相較於隊伍里的其他人，汪小夢的情緒，或許是最複雜的。

  因為此時的她，和當初的她，完全是兩種性格，但偏偏，那一份親情紮根心底，抹不去，消不掉，她縱算再無情，也做不到齊根斬斷。

  咬了咬牙，她最終還是決定『回家』。

  沒有任何意外的，她見到了所有的家人，也沒有任何意外的，所有人都不再認識她。

  面無表情，汪小夢似乎全然不以為意，但不知何時，她一雙眼眸，猩紅一片，豆大的淚珠，無聲滑落，順著臉頰，不斷滾下。

  「爸，媽。」

  看著不遠處那一對中年夫妻，汪小夢低喃一聲，旋即隱入黑暗。

  她並沒有再出現在她們的視野中，因為她清楚，她的『假期』只有二十天，二十天後，她還得回去。

  「我一定會回來的。」

  心底一道聲音響起，似是汪小夢的，又有些不像是她的。

  ……

  秦十郎是『家大業大』的典型代表，雖然沒有什麼親人，但親如兄弟的朋友、待他如親人的師父師兄弟卻數目眾多，所以，這二十天的假期，他過得十分繁忙。因為所有人都已經不認識他了，他必須得布置巧合來和他們重新認識才能重新融入他們的生活中。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十五天的時候才結束，隨後的五天，他留在師門，和師父待在一起，以晚輩的身份。

  「秦前輩，我這有一手功法，乃是我的家學，不知您是否有興趣觀賞一番？」

  抿了口身前的清茶，坐在下方的秦十郎突然對著他『曾經』的師父秦羅毅道。

  秦羅毅微愣，但在反應過來後，迅速的放下了已經端起的茶杯，正色道了一句，「請！」

  秦十郎依言，嗖的一聲縱身躍出，將這一門『家傳』的絕學施展了出來。

  「你這是？」

  半晌後，待得秦十郎停手，秦羅毅滿臉訝然的站起了身來。

  「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和前輩一見如故，故而，十分想將這門家傳武學獻給前輩。」語氣誠懇，秦十郎情感真摯。

  秦羅毅面色微變，但看秦十郎認真的模樣，猶豫再三後，最終應承了下來。

  「我知道除了你所說的那些東西外，定然還有別的原因，但我不問你，因為我能感覺到你的拳拳之心。」老人輕笑，滿是滄桑的臉上布滿了智慧。秦十郎就笑，一顆懸著的心，在聽到肯定的回答後，總算是放了下來。

  能值得他這般鄭重的介紹給秦羅毅的『家傳』絕學自然不是簡單貨色，或許就攻擊力而言它很差，但這一門喚作《生生決》的武道絕學最大的效果，還是在於益氣活血，秦羅毅只要入了門，哪怕只是小成，身體也會恢復三十歲左右的青壯年模樣。

  「等我，師父，我一定會讓你想起我的。」

  心中呢喃，陪在秦羅毅身旁的秦十郎，暗下決心。

  ……

  走進大學教室，洛杏妍逕自的坐在最後一排，安靜的聽著講台上那名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講課，嗯，那是她的父親，現在並不認識她的父親。

  她家是典型的書香門第，自祖爺爺那一輩起，家裡就開始詩書傳家，她的父母都是老師，省立大學的老師。

  和汪小夢一樣，洛杏妍也沒和父親母親有任何的接觸。

  他們現在過的很好，不需要她這個沒有自由身的人加入進去，與其等到時候雙方都陷入思念的情緒中，不如不見。

  所以，整整二十天的『假期』，洛杏妍除了重新熟悉了這座她從小生活到達的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就是安靜的坐在最後排聽著父親母親的講課。

  袁青衣和洛杏妍的做法大體相同，行走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她雖然從不出現，但卻時時刻刻都陪伴在親人的身邊，直到『假期』結束，才悄然離去。

  ……

  林浩和以上所有人都不一樣。

  風塵僕僕的趕回老家，林浩看到的，除了荒涼還是荒涼，他的父母，村子裡的其他人，全部不在，所留下的，就只有已經布滿了灰塵，結滿了蛛網的破舊房屋。

  「怎麼會這樣？」

  目瞪口呆，林浩在見到這一幕的瞬間，只感覺一陣頭暈。

  從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竟然就這麼突兀的沒了人煙，下至嚎啕幼童，上至耄耋老者，全都沒了蹤影。

  「不可能！」

  發瘋了般衝進村里，林哈四處搜尋，但記憶中的一切歷歷在目，就是沒了人影的存在，並且，在村落最中央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座墳墓，墓前樹立的石碑上書：吾妻藍靈之墓。

  「砰！」

  雙腳跪地，林浩呆呆的看了那六個字，一時間所有的情緒消失，只剩下久久的空白。

  藍靈，是他母親的名字啊。

  「怎麼會？怎麼會？」

  眼角抽搐，林浩無法接受。

  歷經了那麼多磨難才暫時的從列車出來，他不僅沒能見到父母親人，還得到了母親已經逝世的消息。

  「這不可能！」

  面目猙獰，林浩揮拳砸向一旁的樹木，恐怖的力量，咔擦一聲將它攔腰截斷。

  但，就在他準備挖開那墳墓一探究竟的時候，突然，墳墓內部，一道身影投射出來，林浩定睛望去，卻見是父親。

  「阿爸！」

  失聲低呼，林浩抬腳便要衝上，可當他想起眼前的父親只是一道虛影后，他僵直的停下了腳步。

  「你也在列車之中？」

  把之前模糊的猜測聯繫起來，林浩很快做出了判斷。

  「沒錯。」

  父親點頭，毫不猶豫的承認。

  林浩瞳孔一縮，神色瞬間複雜無比。

  「那阿媽？」

  他想問，到底這一位，是他的親生母親，還是……

  「她的確是你的親生母親，但陪著你從小到大的，卻只是她寄存在魂石中的神念，這附近的所有居民，也都只是她利用魂石構造出來的存在。」父親回答，語氣帶上些許傷感。林浩心下感覺不妙，喃喃的問道。

  「為什麼？難道？」

  他已經猜到了原因，只是，他不願意相信。

  「如你所想，在生下你不久後，她就……」並沒有直接的說出來，但其中的意思，卻已經非常明了。

  林浩呆立，原先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我和你母親是在列車上認識的，我們一路扶持，從列車最底層，一直走到了列車最高層。」父親輕喃，回憶道：「但最高層也不意味著絕對安全，所以，我並不贊同她要孩子，但是，她再三堅持，我最終同意，可惜，好景不長，就在她懷了你八個月的時候，一場意料之外的戰鬥爆發，光明世界和獸之世界的聯手讓她受傷，雖然最後保住了性命，但在生你的時候又大傷了一次元氣後，到底是沒能活下去。」

  眼中划過一抹悲傷，父親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臨死之前，她將自己的精神思念體放在了魂石中，然後，我帶她返回了家鄉，地球，到了這個山區生活，一直撫養著你，到二十歲，也就是她放置在魂石內的精神思念體徹底消失的底限時期。」揮手從墳墓中取出一塊乳白色的石頭，父親將它放到了林浩的手中。

  「這就是你母親的魂石，拿著它，記住了，雖然她早就離開，但不管何時，她其實一直都在陪著你。」

  林浩痛哭，大顆大顆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滴在魂石之上。

  他從未想過，事實會是這般。

  「既然你走到了列車的最高層，那麼為什麼不嘗試去復活她。」

  良久，林浩開口，問詢父親。

  後者先是露出了一抹苦笑，隨後才道：「這麼些年，其實我一直在嘗試，但你母親當年也是頂級的天尊，和我相差無幾，我縱算再精通時空奧義，也無法逆轉時空，將她復活，除非，我能突破黑暗世界桎梏，成為真正的宇宙之主。」

  （第一章，不管多晚有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