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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老爺子的精明

2024-07-10 07:39:40 作者: MS芙子

  「老爺子,你是說,寨子裡的茶葉減產,是砍了松樹的緣故?」冶子媽聽了諸時軍的分析後,將信將疑著。

  小鮮那妮子許是跟著諸時軍長大的緣故,看了截樹樁就能認出了樹種來。這也讓冶子媽更加信服諸時軍說的話了。

  黑山的山頂原來是長了好幾種樹種的,野生的白茶樹是一種,馬尾松也是一種。

  東南苗寨在這裡紮寨子也有五六十年了。山上的茶樹和馬尾松也一直是相安無事的占著各自的土。苗寨種茶經濟效益上去了後,寨子裡的讓另外幾家種茶大戶就起了心思,說是馬尾松長得高,遮擋了太陽不止,還會占了土地肥力,寨子裡就組織了人,在去年冬季將山上的馬尾松全都砍光了,只留下了幾百個光禿禿的樹樁。

  「從農業角度說,陽光和水是最天然的肥料。可凡事都有個度。茶樹往年雖說是被馬尾松占了陽光和水分,可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樹木之間也是如此,茶樹長了幾百年,早就習慣了被馬尾松遮擋著,定量的陽光定量的雨水,稍多了幾分,反倒是有害無利了。苗寨將馬尾松砍了,陽光促長葉子,土地的肥力就全用在了長葉子上,葉子長得多了長得密了,你們摘得茶芽的質量就受了影響。」諸時軍說得淺顯易懂,就是連金大福也聽明白了。

  

  那棵百年老茶樹長在了一塊山石旁,馬尾松是砍是留對它的影響並不大。

  小鮮在旁聽得暗暗點頭,她剛在老茶樹旁邊看了看,由於樹齡的緣故,小鮮沒有像往常那樣得到白茶老樹的資料,可她心眼謹慎,細數了下,老茶樹上的葉片長得低矮許多,枝葉也沒有胡亂生長。

  再看看那些普通的茶樹,太陽都落下山去了,可大半的茶樹還曝在了陽光里。再經諸時軍一講,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冶子媽聽了也是感慨連連,黑山這座寶山也真是有神明庇佑,這裡的一物一土都是自然選擇下的產物,苗民們不遵循山中作物的生長規律,胡亂砍伐,最後還是吹虧在了苗人的身上。

  在諸時軍的建議下,冶子媽打算著在跟寨子裡的幾個茶園商量,等到下一次趕集,就去買樹苗。

  今年就先在山上種回馬尾松的幼苗,再用鴿子肥養上幾年,過幾年,松樹就會又長回來了。今年苗寨里的白茶收入一定會受了影響,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是長了個教訓。

  金大福也聽得連連點頭,苗民比葛村的人更加善用大自然的產物,從稻田,再到養魚養鴿,全都是物盡其用,他得了啟示也打算在村里大展拳腳,只是要怎麼說服過慣了窮日子而不思進取的村民呢?

  下山時,山間的路已經是朦朧一片,冶子媽千恩萬謝著想留諸家幾人吃飯,都被諸時軍以天黑趕路為名謝絕了。

  回去的路上,金大福好說歹說要抱著小鮮回去,怕她年紀小,走路摔著了。這山路蜿蜒的,一個不小心,可是要一氣從山頭滾到山底的。再說了,諸小鮮今天的表現可真不錯,能屈能伸的,要不是她還只有六歲,金大福還真以為小鮮是有預謀有動機的討好冶子媽的。

  臨走時冶子媽還反反覆覆說讓小鮮多來東南苗寨玩,還三令五申著警告冶子不准再欺負小鮮,哪還有苗漢不同席的生疏樣。

  小鮮倒也不討厭金大福這個人,葛村的村長除了嗓門大了點,說話偶爾透出股鹹菜味外,倒還算是個一個地道的好人。

  「老爺子,其實天也不黑,一天裡最暗的也就這個時辰,等到待會兒月亮出來了,山路可清楚嘞,」金大福可是垂涎地道的苗家菜很久了。

  上茶山那會兒,不是看了滿水田的稻花魚麼,這個季節,山裡的野菊開了滿地,正是鯉魚肥時,用了道地的農家酸湯滾一滾,魚肉可塞得過龍肉了。

  當然,金大福也不是就靠一張能吃的嘴當上村長的,他也有他心裡一把算盤。苗家人不比漢人,什麼狐朋狗友都往家裡請,真能被請著一起坐在了堂屋裡,推幾杯米酒,嘎幾口苗家烤菸的,那可都是苗家人的朋友。

  「大福啊,要知道有兩樣東西是越滾越厚實的,一個是利息,一個就是人情。錢越積越多,人情也是如此。」諸時軍也不明說,而是打了個馬虎眼,金大福聽著,隱約明白了諸時軍的意思。

  走到了白龍潭上時,小鮮再也裝不得小孩了,有見過十六歲大的娃由人抱著的嘛?她嚷著要自個兒走,諸時軍看看天色,月亮已經出來了,橋面上滿是霜色的月光,黑山在後,雷公山在前,那條鋪著木板的鐵索橋搖盪在白龍潭上,看著很是兇險。

  「小鮮,不准調皮,聽你金大伯的話,不准胡鬧,」那麼一條臨空索橋,膽小些的人走過都會顫了膽子,這可由不得小鮮在那裡胡鬧,要是踩空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鮮哪能聽得進去,手腳並用,小身板就從金大福的胳膊里脫了出來,「不嘛,金大伯身上有煙味,」她說著,就跳了下來。

  腳下也不老實,直衝沖就往前面的索橋跑去。

  後頭的兩個大人相視一看,笑著尾隨其後,那條索橋,連接著村寨已經幾十年了,該是安全的。

  前方的索橋「噼里啪啦」一陣脆響。

  聲音傳來時,已經是遲了,幾塊常年失修的木板翹了起來,小鮮剛跑得倉促,她個頭又小,過橋時沒有扶握住兩旁的繩索。

  腳下多了個洞,瞬息之間,小鮮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橋面上,橋上破開的那個洞黑黝黝的。

  「小鮮,」諸時軍悽厲的叫喊聲響徹了兩座山里,山裡的回音聽著讓人不寒而慄,成群暮鳥飛了起來。

  夜晚寂靜無波的白龍潭,也在夜色中興起了一陣波瀾,波瀾中,月影破碎開來,一陣像是風聲,又像是野獸的吟叫聲從潭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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