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只記得你

  端芷魚住進了海邊別墅，跟方墨瑋和程小蕊住在一起。

  

  對於方墨瑋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他出去忙碌時，有端芷魚照顧程小蕊他更加放心。

  對於程小蕊來說，既是一件好事，又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好是因為白天有人跟她說話了，不太好是因為她總覺得不自在，雖然端芷魚對她跟隨和、很關愛。

  端芷魚則是儘可能的對程小蕊好。一來她的心中本就有些愧疚，二來程小蕊下個月就要生產了。剛來雪梨這邊時，方墨瑋還特意找她聊了好久，告訴了她好多事，包括當初谷琴肚子孩子的事。

  總是，以前一切的一切，他們都不應該懷疑和責備程小蕊。至始至終、從頭到尾，程小蕊都是一個好女孩。相比之下，谷琴才是最值得懷疑和責備的。

  然而，谷琴已經逝去，逝者安息，所以端芷魚不願再提。反正現在，她就竭盡所能的對程小蕊好，無微不至的照顧她，讓她平安順利的為他們方家誕下子孫。

  端芷魚每天都會安排楊嫂給程小蕊燉一些適宜的補品，每天都會淺淺的叮囑一番程小蕊，告訴她坐月子時要注意什麼。

  上個月程小蕊才滿二十歲。這么小的年齡，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都得她來監督。

  隨著端芷魚住進來，程小蕊也變得更加悠閒了。她不用管一絲事情，一個腦袋，什麼都不用想，就每天吃吃東西，挺著大肚子慢吞吞的圍繞著別墅周圍轉幾圈。

  她的人又圓潤了，恢復了從前的體態，豐腴肥美。皮膚也好了，紅紅彤彤，極有氣色。

  這一天上午，張颯剛從墨爾本回來。她回來雪梨，沒有直接去Harmonious醫院，而是先來這裡見程小蕊。

  距離程小蕊的預產期只有一個多月了，她擔心程小蕊緊張和害怕，所以她過來，也打算陪程小蕊生產。

  最了解程小蕊的人，張颯算一位。臨生產了，程小蕊確實挺緊張、挺害怕的，甚至可以說，她充滿惶恐，壓力山大。

  下午吃完了午飯，張颯微微攙扶著她，圍繞著別墅轉。

  儘管程小蕊有壓力，可是，她還是不希望張颯陪著自己，她希望張颯去陪著師益。

  畢竟，她生產的時候有方墨瑋和端芷魚陪，過幾天高楓和顧瑤也會過來。

  目前師益仍舊處於昏睡的狀態，不僅喜歡說夢話，而且身子時常抽搐。程小蕊想，張颯回到他的身邊後，他或許能夠很快甦醒。

  姐妹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程小蕊勸張颯去Harmonious醫院，張颯拒絕。一面因為她捨不得程小蕊，另一面因為她內心忽然羞澀。當師益醒來了，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

  在外旅行時，她的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她在幻想，當師益醒過來，見到了她，情形會有多尷尬。

  她們聊著聊著，這時候端芷魚忙完了，也從屋裡邁出，站在她們前方幾步之外。

  程小蕊隨即親昵的喊了一聲媽咪，然後跟張颯一起，望著端芷魚。

  「張小姐，你去Harmonious醫院陪著師益吧。師益相比小蕊，更需要你。我和墨瑋，會照顧好小蕊的。」端芷魚知道她們在執拗什麼，輕聲對張颯說著。

  張颯是師益的意中人，她老早便聽說了。師益為了救方墨瑋和程小蕊而身負重傷，他們方家的每一個人也都時刻惦念著師益，盼著他快點醒過來、快點好起來。

  「方夫人，我……」凝視端芷魚，一向大大咧咧的張颯突然又吞吞吐吐，一臉窘迫，不知道該說什麼。

  端芷魚再朝她們跨近一步，儀容溫婉端莊的她，臉上又盪著chun風般的笑，又對張颯說，「張小姐，感情這件事情，要順其自然。來了就來了，大大方方的面對，比扭扭捏捏好，對大家都好。」

  張颯直視端芷魚黝黑的眼眸，倏然，怔了一怔，心臟一瞬間蹦跳到了嘴邊。

  「方夫人，您誤會了，我跟師益只是，只是……」張颯工整的煙眉也擰著，表情有些彆扭，吞吞吐吐道。

  她想說只是普通朋友，可是，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若是說出來了，她都會覺得自己真的無比無比的虛偽。

  端芷魚自恃自己是過來人，張颯愈是慌張的狡辯，她愈發看得出來。張颯愛著師益，並且愛的程度很深。

  至於張颯不肯承認，可能是擔心師益醒過來後把她忘記了，然後她被大家認做一廂情願，到時候她會怪難為情。

  端芷魚又笑了笑，寬慰她說：「張小姐，你是一個好女孩。你為師益做的，我們都看在眼裡，記在眼底。以後師益若是敢欺負你一絲，不止我們方家人對他不客氣，我想他自己師家的兄弟也會對他不客氣。」

  端芷魚的一番慰藉，張颯聽完，心窩窩內又如淌過了一泓溪水，一陣清涼和沁甜，原本交織在她心上的凌亂和忐忑漸漸退去。

  她正要再說什麼，不料身旁的程小蕊突然搶斷了她的話。

  程小蕊看眼端芷魚後，一臉燦爛沖張颯說：「對，我媽咪說的很對！颯颯，你不要扭扭捏捏了，緣份緣份，知道怎麼詮釋嗎？緣是上天安排的、是命中注定的，而份呢，就要靠兩個人的努力了，錯過之後就爭取不回來了！」

  程小蕊說完也跨前，改而站在了端芷魚的身旁。

  她要表示，她跟婆婆一條心、一個觀念。本來她還本能xing的伸手，準備去攙端芷魚的胳膊，結果又下意識的縮了回來。

  她們之間，還是橫著一道狹溝，沒法像從前那樣貼切……

  端芷魚察覺到了這一點，但裝作沒有察覺的，又附和程小蕊，提醒著張颯，「所以你跟師益，一定要抓住緣份，這一回，師益好不容易重生了哦。」

  「嗯嗯嗯。」程小蕊又站在那裡連連點頭，點完還歪了歪腦袋。

  張颯又被她們婆媳的一唱一和，弄得臉紅了。同時，她慢慢變得軟勢，信服了她們。

  是啊，有什麼值得害臊的？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連追求幸福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幸福又憑什麼要眷顧於你？

  「好吧，明天上午，我去Harmonious醫院。」張颯終於答應下來。

  程小蕊越來越高興，大眼睛笑眯眯，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又跟端芷魚打商量說，「媽咪，等師益康復了，我們兩個人來當媒婆、牽紅線，讓某某某跟他結婚，我們來操辦他們的婚禮，怎麼樣？」

  端芷魚又抿了抿chun，歲月的滄桑，遮不住她猶存的風韻、遮不住她氣質的嫵媚，說，「好，很好，小蕊，你的這個提議可以打一百分！」

  端芷魚也不太會褒獎人，而且她的內心，一直把程小蕊看做一個孩子。誰叫程小蕊比方墨瑋小了五歲多、比方若錦小了兩歲多？

  因為心情愉悅，程小蕊仍舊一臉絢爛。端芷魚看著程小蕊，總體來說，她的心情也是愉悅的。

  張颯又各瞅她們婆媳一眼，不再說什麼，瀲灩的眼神愈發清澈，釋放著明亮動人的光芒。

  端芷魚和程小蕊要給她做媒，讓她跟師益結婚。只要師益不說半個「不」字，那她求之不得。程小蕊比她小都嫁了，她也早想嫁了。

  女人嘛，一旦成了家，便有了安穩的後盾。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不禁，張颯的心頭又在幻想，明天會是美好的一天，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陽曆一月份，日期往中間走。中國C市那邊，高校、中學、小學，相繼放了寒假。

  方若錦還在C市師範大學念大四，一放寒假，她也決定來雪梨。

  她依然不太喜歡程小蕊，卻滿懷期待的迎接她親侄女的出生。

  它跟她的身份一樣，都是方家的千金……

  這天下午，考完最後一科，方若錦沒有回家，直接登上了飛往雪梨的飛機。

  她興致勃勃，極富熱情，心底還ke望這一趟雪梨之旅，自己也能有所收穫……

  翌日上午，張颯離開海邊別墅，來到了Harmonious醫院。

  醫院的上午，氣氛安逸清幽。師益所在病房的這一層，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當她走到師益的病房門口時，才有兩個師家兄弟守衛在那裡。

  兩個師家兄弟見到張颯，都笑容極好，很熱情、很恭敬、很禮貌的主動跟張颯打招呼。

  「張小姐你終於來了，好久不見你來，我們還以為你不要我們大哥了！」一個兄弟還嬉笑著跟她開玩笑。

  張颯的腳步停在門口，抬頭望他，很小聲的問，「你們大哥，最近怎麼樣了？好了嗎？」

  這個兄弟又故意特別響聲的回答，「托張小姐的福，昨晚上我們大哥已經醒了！」

  「已經醒了？」張颯驀然詫異，聲音更輕，但心跳更重。

  之前，都沒有人告訴她……

  這個兄弟還沒有來得及再回答，這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拉開了。

  師梵的面容映入他們眼帘。

  師梵看見張颯，也沖張颯微笑，說：「張小姐，你終於來了，正好我困了，幫助照顧一下我大哥。」

  師梵說完打了一個哈欠，提步準備出門。張颯稍稍後退半步，側著身子，讓師梵從病房裡走出來。

  「好，你回去休息，我來照顧他。」張颯說。雖然她心上心下，凌亂如麻，卻還是樂意的不能再樂意。

  師梵又點了下頭，出門走了。張颯跨進病房裡，門口的兄弟替她把門帶上。

  走近病房的這一刻，張颯的心情，依然無可抑制的忐忑。

  過來時，她並未做好心理準備，真的不知道師益已經醒過來了，事先壓根兒就沒有人告訴她。她也沒有想好，第一句話該對師益說什麼。

  她往屋裡走，水靈靈的眼睛，瞠得又大又圓，一動不動的盯著病chuang的位置，盯著病chuang上的那個男人。

  今天凌晨，師益忽然睜開了眼睛。儘管直到現在，他沒有說一句話。不過他的甦醒，還是使得照顧他的師梵精神振奮。師梵立馬把這件事情報告給了方墨瑋，因為太晚，方墨瑋才沒有及時通知張颯。

  而今早張颯離開海邊別墅時，方墨瑋還沒起chuang。

  前面一個小時，William醫師又給師益做了一遍全面的檢查。師益的總體情況較好，傷口也差不多癒合了。不好的是，由於昏迷過久，以致他的腦部有點缺氧，損失了大部分記憶。

  凌晨時，他看到師梵都不認得。師梵便向他提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他還是不記得，也不說話，光搖頭。

  此時的他，正坐在chuang頭，眉心壓擰、面黃肌瘦、形如枯槁。他目光黯然，不知道在望著何處，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望，只是在腦海中使勁的回憶著過去。

  聽到張颯的腳步聲，他又下意識的偏頭。

  他雖然醒過來了，可是這會兒，張颯看見他的這番模樣，心口又緊緊一揪，很是難受。

  看見張颯的這一刻，他寬散的眉毛也深深蹙起，他的雙目圈住張颯的身影由遠及近。

  張颯一直走、一直走，直至腿挨著了chuang，才停下來。

  師益和張颯，他們相互凝視，一個眼神呆滯簡單、一個眼神堅韌複雜。

  「師……益……」張颯輕輕開口，正要問他、關心他。

  不料，師益也開口，喊道她，「張颯……」

  他什麼都不記得、不認得。唯獨只記得她、只認得她。

  這兩個多月，每一天她都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對他招手，呼喚著他。

  張颯又吃了一驚，仍舊看著師益，木訥的應他，「啊……」

  師益也是目不轉睛，看張颯仿佛一輩子都看不夠，並且還想把從前錯失的時光都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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