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遺憾才是人生常態【大結局】

  她疑惑了下，就放下托盤在房間內四處找尋起來。

  等哪裡都看不到人，這才急得跑出房間去喊人。

  得知老太爺不見了，所有小輩們全都急了，紛紛在府內找尋起來，等實在找不到人，就趕緊前往大街上找尋。

  溫至清如今的情況，所有人都是非常清楚的，就怕神志不清的亂跑會出意外。

  而此時，雲溪鹿也冷靜下來了，趕緊放出尋人蝙蝠。

  很快，她就騎著木馬精找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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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的街市里，男人身著樸素長衫，正站在一家早點攤子前排隊，即便已是期頤之壽，那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

  看到那攤子，雲溪鹿眼圈瞬間就紅了。

  是她最喜歡的早點鋪子。

  自從溫至清告老辭官之後，每日都會雷打不動地給她買早點，一買就是幾十年。

  沒想到，到了如今的彌留之際，他做的第一件事情還是為了她。

  雲溪鹿深呼吸口氣將眼淚憋回去，卻並未打擾他，讓鬼美人蝶回去通知小輩們不用擔心，就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想看看溫至清要做什麼。

  等買好早點，溫至清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似乎是忘記了之後目的。

  好一會兒，才重新邁著緩慢的步子朝前走。

  他今年已經一百二十歲，步子不是很穩，卻走得很堅定，慢慢地一點點挪動著，最後到了家首飾鋪子。

  在郜國，對於長壽老人一般人都是相當敬重的，因此那掌柜得立刻非常的客氣的上來招待。

  溫至清最後選了一整套完整的五金，包括金戒指、金項鍊、金耳環、金手鐲和金腳鐲。

  見到他買這些，那店家沒忍住笑著說道，「老人家，家中可是有小輩要娶親了？」

  一般，只有娶新婦才需要準備五金的。

  就連雲溪鹿也很疑惑，不知道溫至清為何突然要買這些，最近家族裡好像沒有小輩要成婚的啊。

  然後，就見溫至清搖搖頭，抱著裝著五金的盒子，面帶笑意的溫聲道，「這是買給我家夫人的，當年她嫁給我的時候，我還是個窮小子，如今想要補給她。」

  「這個傻子…」

  聽到這話，雲溪鹿終於沒忍住，掩面痛哭出聲。

  這些年溫至清已經給她買了太多東西，早就足夠補償她年輕時候吃的那些苦了，卻沒想到這麼難多年過去，這個男人竟還覺得虧欠她！

  捨不得…

  她真的捨不得和他分開啊！

  作為修行之人，她的壽命太長太長了，即便如今八十年過去，她的面容依舊如同十八歲的少女，只是故意化形變老的而已。

  可溫至清卻是個凡人，並且，很快就要離去了。

  作為修行之人，她自然最是明白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態的道理，可真到了自己身上，就難以接受了。

  這是她最愛的人！

  相守相伴了百多年的愛人！

  一想到往後的生活里都將再沒有他的參與，便覺了無生趣。

  難以言喻的惶恐衝上心頭，悲傷猶如開閘的洪水，化作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如何都抑制不住。

  看著雲溪鹿傷心的樣子，幾隻獸寵同樣心情沉重。

  相處這麼多年，溫至清對於它們來說也是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一下子還是覺得好突然。

  凡人的壽命，真的太短太短了。

  一路上，雲溪鹿坐在木馬精背上默默流淚。

  下方，溫至清抱著五金和早點，步履蹣跚卻面帶喜悅地朝家走去。

  他腳步雀躍，面上滿帶著期許，如果小鹿看到了這份禮物，該會露出什麼樣歡喜的笑容呢？

  「老太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在門口焦急等待的小輩們看到溫至清，這才全都鬆口氣，趕緊上前簇擁著他進府。

  而此時，雲溪鹿已經哭得上接不接下氣，如何都緩不下來情緒。

  「怎麼辦…我接受…接受不了他的離開…」

  雲溪鹿聲音都嘶啞了，喉嚨更是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獸寵們都沉默著，根本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此時不論說什麼，都太過於蒼白了。

  不知過去多久，聽到小輩們都在找她，雲溪鹿只能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伸手抹了把臉，將所有痕跡都給遮住，方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老祖宗，您可算是出現了，老爺子正在找您呢！」

  見到她出現，小輩們方才鬆口氣，趕緊帶著人進屋去。

  「小鹿，你來啦！」

  溫至清努力睜了睜眼睛，認出她之後，立刻獻寶似的拿出五金盒子遞給過去，「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首飾，看看喜歡不？」

  雲溪鹿眼淚差點又掉下來，但還是努力忍住，露出驚喜的神色道，「哎呀，你還給我買首飾了，快讓我看看。」

  打開首飾看了下，她便歡喜地直點頭，「我可真是太喜歡了，相公，你幫我戴上好不好？」

  「好啊，你坐下，一邊吃早飯，我一邊給你戴。」

  溫至清依舊是對她有求必應，將早餐遞給她，就拿出首飾一件件地給她戴上。

  他的手腳已經很慢了，甚至還有些微微顫抖，做這種精細活兒是有些難度的。

  但他卻非常的耐心，慢慢的，一件件地給她戴上。

  看著溫至清認真的樣子，雲溪鹿只覺得鼻頭又是一酸，很努力才將情緒給壓制住。

  直到最後一個腳鐲戴好，溫至清站起笑著打量著她，點頭道，「好看，我們家小鹿還是那麼好看。」

  雲溪鹿紅著眼圈嗔了他一眼，「哪裡好看，都滿臉褶子了。」

  「那你，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

  溫至清說完，忽然有些睏倦地耷拉下眼睛，「嗯，小鹿，我忽然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兒了。」

  雲溪鹿心臟猛然一抽，拉住他的手顫聲道，「相公，我們先不要睡好不好，你再…你再陪我說會兒話…」

  「好啊，那…可我們躺下來說可好？」溫至清勉強揚起笑容。

  那樣子，看得雲溪鹿一陣心酸，忽然就不想再這樣讓他難受了。

  於是紅著眼睛點頭，「嗯，咱們睡覺吧，我陪你一起。」

  「好…好啊…」

  溫至清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還是牢牢牽著雲溪鹿的手。

  雲溪鹿讓黃鼠狼出去通知小輩們過來門口候著，就陪著溫至清坐在床頭看著他。

  雲溪鹿就那樣自顧自講著和溫至清相遇的故事，溫至清會輕輕收緊手的力道給她回應。

  直到…手上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雲溪鹿低頭，看著溫至清安詳的容顏，早已是淚流滿面。

  她低頭，輕輕在溫至清額頭落下一吻，「相公，今生能夠嫁給你，能夠遇到你，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不久之後，溫府傳出小輩們的痛哭之聲。

  得知溫至清逝去，整個京都的百姓都傷心不已，淚灑當場。

  送葬那天更是自發跟上，排出了長長的隊伍，那場面比皇帝駕崩還要震撼。

  雲溪鹿想著，溫至清來人間這一遭，留得身前身後名，不枉此生了。

  看著土一點點掩埋住溫至清的棺槨，當最後一捧土落下的瞬間，雲溪鹿的情緒從最初的悲痛緩緩化作了釋然，而後歸於平靜。

  就是覺得在某一刻，她的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對這人世間的再也沒有留戀，斬斷了一切緣法。

  相聚有時，遺憾才該是人生的常態。

  而對於溫至清的這份感情，則將被珍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直到生命的永恆。

  雲溪鹿抬起頭看向了遠方的天際，崑崙仙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她想，是時候帶師父回去宗門了…

  等溫至清下葬之後，小輩們原本還想著安慰雲溪鹿，結果卻只在房間中看到了她留下的書信。

  書信只說了她要去尋找仙山，再無歸期，讓溫家小輩們不用牽掛找尋她了。

  一日之內失去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小輩們雖然傷心，卻也聽從了雲溪鹿的話，只是齊齊跪在門口叩首恭送她離開。

  而這一幕，在口口相傳之下，最終成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白日飛升，得道成仙。

  關於她的傳說，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