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一心人40

  正式頒布裴之離和葉禹調換執掌兩營的事，已經是年後。這段時間裡，秦慕忙著推行新政，已經許久沒有到白太傅那兒上課。自然……他也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琉璃詳談。

  偶爾跟蘇芷秦清墨一同用膳，他會從秦傾傾口中得知她的一些消息，大多是她做的一些小事、以及白太傅對她的誇讚。

  從秦傾傾口中得知她過得不錯，而那隻鷹卻一直梗在秦慕心裡。每每想起來的時候，就覺得心裡像是有一根刺，時不時扎一下他。

  也許……琉璃對於他而言確實是不同的。

  秦清墨一生戎馬，格外享受外頭的景色。而且據說他跟蘇芷在獵場中有過一段奇遇，所以他特意在墨城的郊外建立了一個皇家的狩獵場；閒暇時便帶著蘇芷到獵場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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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到琉璃已經是開春後，那是開春後第一場狩獵。

  琉璃本不想去，奈何秦傾傾非要拉著她，她也只好尾隨。

  秦清墨、裴之離、葉禹等人正值壯年，英勇不減當年，剛到獵場便雄心勃勃，率先出發；蘇芷和寇湘等人善後、留在獵宮中休息。幾個孩子倒是自由，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秦傾傾躍躍欲試，拉著蘇念就跑，「表姐，快呀！要不然動物們都被父皇他們趕走了……」

  秦清墨和裴之離的箭法，他們當中誰也比不上，若被他們登了先，秦傾傾今天恐怕要空手而歸。

  蘇念挑眉，「來比一比！」

  「好！」她應下。

  兩人一前一後駕馬向前，葉禹的一雙子女也不甘落後，帶著幾個大臣子女，齊齊沖向她們。

  一時間，原地只剩下秦慕和琉璃。

  他倏地下馬，朝一處樹蔭走去……

  琉璃坐在馬上，臉色尷尬。

  「琉璃，過來。」繞過一個彎，溪水潺潺，周邊有幾塊巨石，景致很好。秦慕逕自坐在一塊巨石上，指指他身旁的位置，「坐。」

  琉璃選擇坐在稍低的地方。

  秦慕蹙眉，她進宮學習這麼久，怎麼還這麼生分？

  秦慕睨著她，「進宮學習這段時間，還習慣嗎？」

  「嗯。傾傾和念兒姐姐都對我很好，宮中的景色也沒變，有時候在宮中住下，也覺得自在。」白太傅很嚴肅，有時候她課業完成不了，白太傅會把她留下罰抄，這一抄就過了宮禁時間。

  有秦傾傾幫助，她也在宮禁後出宮過幾次。

  但裴之離說這樣不好，在宮禁後出宮一兩次沒什麼，長期下去的話……恐怕會有大臣對此有誹議。她和葉雙他們長期這樣下去，宮禁便會成了虛設。

  所以，白太傅便在所住的院子旁邊收拾了幾間客房，專門給他的學生們留門。

  「白太傅確實嚴厲了些，不過他是白先生的得意門生，冠絕墨城，能在他門下學習，對你有很大幫助。」白先生是當年秦清墨的老師，這白太傅也算和秦清墨的師出同門，秦慕覺得，連秦清墨都能讚揚的人，定有過人之處。

  「太傅確實很好，講解細緻、易懂。而且他還不時給我們說他在外面遊歷經歷過的事，很有趣，也很有哲理。」白太傅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明明是在說他曾經經過過有趣的事，他們聽得很認真，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憤憤不平……

  可在聽完之後，卻能在故事裡領悟到很多他們暫時所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琉璃深信，她所領悟到的道理，在她成長的道路上有很大的幫助。

  「你很喜歡外頭的事？」秦慕捉住了重點。

  「為什麼不喜歡呢？天高海闊，我所走過的路只是這茫茫大陸中小小的一處；我所經歷過的事也不過是最平淡無趣的數件；如果有機會能走到更多地方，經歷更多有趣的事，有誰會不喜歡？」琉璃問他。

  秦慕稍稍失神，「是啊，有誰會不喜歡。」

  可喜歡……這樣的詞語對於秦慕來說太奢侈了。

  自小，他就長在鎮國王府，從懂事起就深深明白鎮國王府世子的位置對於天下人來說是什麼。所以他比同齡人更努力，更努力去適應他的位置。

  高高在上、運籌帷幄。

  他享受這種感覺，享受秦清墨所賦予給他的一切！但同樣的，秦慕也付出了，放棄了許多自己本該得到的權利。

  到如今裴琉璃口中說出一個「喜歡」，他才發現，自己長這麼大，竟沒有喜歡過一件東西。

  流光溢盼的墨瞳瞬間失去光彩，琉璃一怔，「我說錯話了嗎？」

  「你沒說錯，每個人都有喜歡的權利，有追逐的權利。就好像白太傅……他每年都會外出遊歷三個月，時間不定，每次他提出，父皇必然會允了他。傾傾最喜歡就是白太傅外出遊歷了，這樣便沒有人督促她做功課。」小溪中，幾條魚兒自在暢遊……秦慕瞳孔微縮，只覺得難過。

  琉璃抿唇，她已經察覺到秦慕的不快了。

  細想也能明白，秦傾傾時不時會說秦慕很忙，經常沒有時間搭理她。而琉璃，偏偏要在他面前暢談什麼喜歡自由之類的話……

  她低著頭，不語。

  秦慕揚手，揉揉她腦袋，「怎麼了？」

  「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說這些的，只是今天在獵場興致太好，所以才……」琉璃有些愧疚。

  「琉璃，我剛剛話才說了一半，你就這麼愧疚了？」秦慕失笑，點點她額頭，「人都有喜歡的權利，有追逐的權利。我父皇也曾經給過我這樣的權利，如果我不想當這慕蘇國的皇帝，那他很樂意接手，放我逍遙一生。但是人除了喜歡以外，還有責任，還有志向！慕蘇國的子民信任我父皇、信任鎮國王府，我長在光環裡面，保護他們是我的責任；而給他們富裕安詳的生活，是我一生的志向！相比於閒散自在，逍遙一生，碌碌無為……我更喜歡治國平天下，盡我能力去給百姓們好的生活。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所以你不需要內疚。」

  秦清墨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從不強迫秦慕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

  他一步一步走上這個帝位，當然是他心甘情願的！

  縷縷陽光從透過樹葉，從他身後耀下來，光芒萬丈……琉璃怔怔看著他，竟說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