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深藏

2024-07-09 18:30:47 作者: 溫七郎

  吳越國的使臣進入大宋境內的時候恰是晴天,只雖是晴天,他們這些使臣卻也不習慣,對他們來說,太冷了,冷的他們躲在馬車裡都不想露頭。

  也因為此,吳越國的隊伍行走的十分緩慢。

  進入大宋境內的第一個晚上,夜風淒寒,隊伍在一處深林中安營紮寨,錢唯開、周青二人坐在火堆旁烤火,旁邊各放著一壺酒。

  錢唯開是名三十多少的男子,長相英俊,且雄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那周青卻是個四十多少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

  

  兩人各飲一杯酒後,周青淺笑道:「王爺,大宋與我們吳越通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啊。」

  錢唯開微一沉眉,而後嘆息一聲:「國主懦弱,對大宋皇帝唯命是從,我等也是無奈,好在大宋與我吳越之間隔有南唐,南唐一日不滅,我吳越國必定能長久存在。」

  錢唯開說完,又是忍不住一聲嘆息,仿佛連他都覺得吳越長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周青又飲一杯酒,而後聲音略沉,道:「王爺,據屬下所知,南唐雖表面臣服大宋,可背地裡卻是暗自練兵,且加強了各處防範的,宋國想滅南唐,也並非易事,而只要我們吳越不與南唐為敵,那麼我們與宋國鼎足而立,並非不可。」

  周青在吳越國是禮部尚書,可也是東越王錢唯開的謀士,東越王錢唯開乃當今吳越國主錢俶的堂弟,在整個吳越國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周青說完,望向錢唯開,錢唯開淡然一笑:「周大人所言並非不無道理,只是國主懦弱,若大宋皇帝要他從背後牽制南唐,本王覺得國主必不敢拒絕。」

  周青嘴角微微抽動:「王爺說的不錯,只是若國主不能再當國主呢?」

  時有寒風,東越王錢唯開聽得這話,渾身不由得一震,而後壓低聲音道:「此話不可再講,不然可是有殺頭之罪的。」

  周青淡笑:「王爺放心便是,屬下明白分寸的,只是王爺也應該早做打算,大宋皇帝野心勃勃,吞併四方是早晚的事情,若我們不早做準備,就只能做亡國奴了,亡國奴的滋味,可並不好受啊,還記得後蜀國主孟昶嗎?他降宋之後七天便去世了,其實誰人不知,說是去世,實則是被人給暗殺了,吳越國若亡,我等之命運將皆拿捏在別人手中了。」

  周青說的深沉,比這深秋的風還要冷,東越王錢唯開聽完,沉默少許,而後道:「誰想做亡國奴?只是要推翻當今國主,也並非易於之事,以當今國主與宋朝皇帝的關係,我們這邊一動手,宋朝皇帝必定以相助為名滅我吳越,此事必須謹慎。」

  周青頷首,道:「王爺所言甚是,若要發動政變,必須掌握軍權,而且必須迅速,王爺的東越軍可堪大用。」

  兩人這邊說著,遠處突然傳出一聲慘叫,接著便有利箭破空飛來,東越王錢唯開微一凝眉,冷冷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們行刺。」

  說著,東越王錢唯開抽身拔出一柄長刀,冷喝道:「吳越三雄,隨本王斬殺刺客。」

  東越王錢唯開說完,提刀上馬向利箭發出的方向衝去,而隊伍之中,三名彪形大漢也是迅速上馬尾隨而至,四騎四人,在這寒風夜中,冒著箭雨衝殺而去,那氣勢仿佛能吞山河。

  四人飛奔而去,那周青這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來不及驚嘆勸阻,連忙起身吩咐道:「東一營三十六將,快去協助王爺殺敵。」

  周青一聲令下,東一營三十六人飛身上馬,衝殺而去。

  箭雨不停,夜色凝重。

  大概半柱香後,東越王錢唯開帶著吳越三雄以及東一營剩下的侍衛趕了回來,而去每個人身上全是血跡,有幾個人的肩頭還留有利箭。

  周青見到錢唯開後,連忙迎了上去:「王爺,您乃千金之軀,以後這種殺敵的事情,交給下人便是,你又何須衝鋒陷陣?」

  周青雖是勸誡,可言辭卻極其平淡,仿佛這話他已說過多遍,知道錢唯開不會聽,而他說這個也不過是盡一個謀士的職責罷了。

  「周大人所言本王又豈會不明白?只是本王一遇到殺敵之事,便想上前衝殺,以後本王會注意的。」

  周青微嘆,而後問道:「刺客是什麼人,怎會對我們進行刺殺,也太不自量力了。」

  錢唯開冷哼一聲:「我等剛入宋境不久便招人刺客,這件事情十分奇怪,我們必須讓宋朝皇帝給一個說法。」

  周青頷首,他們吳越國主雖然怕事,可在這件事情上,宋朝皇帝若是不給個說法,是斷然說不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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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殺失敗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潘府。

  潘惟吉得到這些個消息後,頓時憤怒道:「可惡,一群飯桶,刺殺兩次竟然沒有一次成功的。」說著,潘惟吉將桌子上的酒杯扔在了地上。

  李勝男見潘惟吉如此,並未急著勸解,她對潘惟吉再熟識不過了,她很清楚潘惟吉是個怎樣的人,遇到這種事情,潘惟吉多半都會發一通脾氣,不過他也會很快冷靜下來,因為他是李勝男見過的城府最深的男子。

  而李勝男認為這並無什麼不可。

  一個人可以發脾氣,可以無理取鬧,但他應該清楚,發脾氣只是發泄的一種,而不是解決事情的一種,如果能夠認清形勢、解決事情,那麼發脾氣無理取鬧也並非不可。

  當酒杯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後沒多久,潘惟吉已是恢復正常,他望了一眼李勝男,道:「你又什麼想說的?」

  李勝男微微沉眉,道:「只怕我們低估了南唐和吳越兩國,他們雖然表面上對大宋俯首稱臣,可實力卻絕對不容小覷。」

  潘惟吉頷首:「南唐實力的確不弱,不然我們先前派去刺殺石勃的人也不可能全部失敗,只不過那吳越國也實力強勁嗎?」

  李勝男嘆息一聲:「只怕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強勁的多,聽逃回來的人說,吳越國使臣竟然是一名干將,而且有勇有謀,利箭飛出之時,他便帶領三人搶先衝來,他們四人在箭雨中飛奔,竟然如同入無人之境,這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衝殺之氣,只怕只有神武雄略的周世宗才可與其相提並論。」

  李勝男提及周世宗,潘惟吉不由得一聲輕嘆,周世宗乃柴榮是也,也是他潘惟吉的至親,當年周世宗為帝之後,與南唐、北漢幾番交戰,每次皆衝鋒陷陣,宛若天魔,殺得敵人紛紛喪膽,如果不是他英年早逝,四周各國早平,那趙匡胤又何時能夠趁機當上皇帝?

  室內一陣沉默,而沉默過後,李勝男卻淺淺一笑:「主人,其實南唐和吳越兩國實力強勁,對我們來說並非是壞事,若他們皆是一群烏合之眾,那麼大宋要統一天下必定很容易,若是容易,主人又怎能找到機會復國呢?」

  潘惟吉頷首,而後露出一絲淺笑:「勝男言之有理,而且我們雖沒能刺殺南唐和吳越兩國使臣,不過這麼一鬧,也夠趙匡胤那個老賊受的了,不過勝男可要有所警惕,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任何岔子,神武坊乃我們的根基所在,可毀不得。」

  「主人放心,勝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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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唐、吳越兩國使臣遇刺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是一個秋風肆虐的傍晚,消息最先傳入皇宮,接著晉王和趙普以及柳味相繼被叫進了皇宮。

  皇宮更是淒涼,而越是淒涼越顯威嚴,仿佛高處不勝寒,這皇宮之中似若無一點生氣。

  三人在御書房見到趙匡胤後,趙匡胤將南唐、吳越兩國使臣遇刺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望著他們三人問道:「三位愛卿對此事怎麼看?」

  柳味和趙普看了一眼晉王,晉王微一凝眉,道:「皇兄,南唐、吳越兩國使臣被人行刺,只怕是有人不懷好意想要挑起我們三國之間的爭端啊。」說到這裡,晉王微微一沉,道:「雖說我們大宋有吞併天下的野心,可若因為這個緣由而出戰,難免顯得出師無名。」

  「皇上,此事怕要徹查,不然南唐、吳越兩國使臣來了之後,不好交代。」趙普在晉王說完後起身說道。

  趙匡胤微微頷首,覺得他們兩人所言有理,而這個時候的柳味卻仍舊保持沉默。

  當他們三人意識到柳味還沒有開口的時候,趙匡胤望向柳味道:「柳駙馬對此事可有看法?」

  柳味淺笑,道:「王爺和宰相大人所言皆不錯,我們的確應該調查此事,只是臣下覺得要調查出結果來並不容易,刺客膽敢做出刺殺之事,想來早已將所有退路想好,所有臣下覺得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怎麼應付南唐、吳越兩國使臣的責問。」

  柳味話罷,趙匡胤三人相互望了一眼,而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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