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默然

  「宸哥哥，我想爸爸了！」

  簫御宸站在窗前，異國的風微涼，吹進他心裡，透體生寒。

  他聽到他心愛的姑娘在遠方哭泣，甚至能想像她此時的模樣，他想瞬間飛回她身邊，把她抱在懷裡，安慰她，幫她擦眼淚……

  可是事實上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握緊了身前的欄杆，用盡全力忍住將要脫口的話。

  他和她遠隔重洋，他不能出現在她身邊，就算他在，也毫無辦法，他不能還給她一個爸爸。

  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爸爸，也是第一次向他哭訴。

  他不知道她想要在他這裡得到什麼樣的答覆，或者她只是想傾訴……

  那句話後盛若初什麼都沒有再說，話筒中只能聽到她微弱的哭聲，從壓抑到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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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御宸沒有阻止她的哭泣，如果她的傷心能夠用淚水宣洩，那他會陪她，等她哭完。

  他想起兩年前那噩夢似的婚禮，當他看到媽媽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毫無血色的臉比身上蓋的白布還要蒼白的時候，他也想大哭出聲，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只能把所有的傷心難過都咽進肚子裡，他要撐起爸媽留下的產業，成為他們的驕傲。

  那時候她在門外的大雨中，陪著他跪了一整夜。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多少的不愉快，至少在彼此最難過的時候，他們都能夠用各自的方式陪伴，即便什麼也不說。

  可是簫御宸永遠不會知道，盛若初並不喜歡這種無聲的陪伴。

  兩年前她希望能夠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一起給杜心瀾磕頭，在媽媽的靈前告訴她，她會做個好妻子，好好照顧簫御宸。而不是與他隔著厚重的牆壁在冰冷的大雨中枯等到天明。

  今天的她，希望他就算不能有任何實際的安慰，只要告訴她一聲「我在！」也好過這樣的兩廂沉默。

  這麼多年來，不管感情再好，他總是會在某些重要的時候，無法與她心靈相通，可是很多時候，在愛情里，一瞬間的缺席，就會凝成永恆！

  就在他的沉默中，盛若初漸漸收起了情緒，她擦乾眼淚，若無其事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簫御宸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能調整好，不過也不想再勾起她傷心，順其自然回答她說：「三天之後。」

  「你以前從我家拿走的那張照片放哪裡去了？我找好久都沒找到。」

  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拍的合照，他第一次在他們家過春節，除夕夜守歲，盛若初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小燈籠笑得心滿意足，而簫御宸冷著臉站在另一邊，兩人畫風完全相反，卻被無意中放進了同一個畫框中。

  簫御宸離開盛家的時候帶走了那張照片，盛若初也不記得後來有沒有拿回來了，白天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簫御宸想了想，那照片被他帶回去放在了書里，一直都忘了拿出來。

  「我放老宅了，等我回去跟你一起去拿。」

  盛若初答應了一聲，兩人又說了兩句閒話，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盛若初回家的時候路過城市廣場，想起七夕那天晚上在這裡看到龐征向凌嵐求婚的場景，她又去了那天坐過的台階那裡。

  就是在這裡，她打開微信朋友圈，看到簫御宸給她的評論。

  凌嵐說龐征沉默寡言不懂浪漫，其實簫御宸以前才是真的內斂沉悶，剛認識的時候，她一天說的話比他一個月還多。後來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他變得開朗多話，但是也僅限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心裡偷偷釀起了蜜糖，甜絲絲的。

  這兩年來他們之間所有的對話加起來都沒有多少，還每次都是吵架言不由衷。

  直到最近兩人又和好，那個對她不同的簫御宸好像又回來了。

  可是想起爸爸，昨晚他的沉默，她又覺得眼前的幸福一點都不真實，她總是提著一顆心，害怕哪一天命運那雙手就會狠狠地給她一巴掌，將所有的一切都打翻，面目全非。

  「若初，你怎麼會在這裡？」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盛若初轉過頭，看到徐沐陽正朝這邊走過來，她收斂情緒，站起身來，微笑和他打招呼：「路過就下來坐坐，你怎麼會來？」

  「我和宋總他們在那邊吃飯，看到你的車，就過來看了一下，你果然在這裡。」徐沐陽指指馬路對面的酒店，提議說：「要不過去坐坐？宋總剛才還提起，說要請你吃飯呢！」

  「你們有公事要談，我就不去了。」盛若初搖頭拒絕，她不喜歡應酬的環境，也沒有身份去參加他們的飯局。

  徐沐陽也不勉強，眼神移向她的手，關切道：「你手好了嗎？」

  盛若初伸出手來給他看，陽光下白皙如玉的五指修長，掌心的傷痕已經不怎麼看得出來了。

  說起她的手，她不由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想問他和蔣悅之間的事怎麼樣了，又覺得有點多管閒事了，怕他覺得自己八卦，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沒想到徐沐陽卻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他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如果以後我還是要和蔣悅聯姻，你會不會怪我？她傷了你，我卻不能明面上替你討回公道……」

  「怎麼會！」盛若初打斷他，「不說我沒受到什麼傷害，就算她真的傷了我，那也和你沒有什麼關係，我們之間的恩怨經年已久，你千萬不要自責。」

  她不希望任何人來為她「討回公道」，況且她和徐沐陽的關係，他也沒有替她討公道的必要。

  朋友之間並不是說我討厭誰，你就一定要也討厭她，我們才能做朋友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圈子，誰也干涉不了誰。

  「你總是這麼善良！」徐沐陽嘆息一聲，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嗎？」

  盛若初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之前他說他喜歡的人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家裡又逼著他聯姻，那天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接受了這份利益婚姻的樣子，現在又來問她這個，他想要什麼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