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封老頭

  莫晚從自己有一半股份的酒樓出來，就給封老頭打了電話，知道他的住址之後，就搭了公交車過去。

  

  外邊的陽光依舊刺眼，正是大中午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憐。

  莫晚倒是精神的很，一是剛才自己又壓了王惠那個女人一頭，另一個原因則是，封老頭住的地方也太難找了，她已經倒了三次公交車，坐過了兩站終於達到那個三不管的城鄉交界處，搭了一輛三輪車，穿過臭氣熏天的鄉村土路之後，才正式到達。

  下午五點的時候，莫晚終於站在一個黝黑的鐵門前，黑色的油漆已經開始脫落，斑斑駁駁。

  她使勁敲響了鐵門。

  幾分鐘之後，才聽到拖鞋踩到地上的啪啦啪啦的聲音。

  開門的是一個光著膀子，穿著花短褲，頭髮散亂的小伙子，罵罵咧咧的開了門，見到門後的莫晚時，就立刻停止了罵聲，響亮的吹了一聲口哨，臉上擠出一個笑臉臉，吊兒郎當的說道，「喂，美女，來找誰啊。」

  「臭小子，一邊兒去」，封老頭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小伙子吊梢眉就豎起來，「喂，封老頭，少在我面前擺譜，有那時間趕緊把欠的房租還上。少爺我今天可說了，你都欠了三個月的房租了，下個月再不交就從這裡滾出去。」

  封老頭也不示弱，「你還是先想想你的賭債怎麼還吧。」

  小伙子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莫晚這才跟著封老頭朝著院子裡走去。

  這裡就是城中村特有的招待所的模式，一座兩層樓的農家小院子，分割出一個個的單間，租給在城裡做生意的小商小販。

  租金非常便宜，唯一不不方便的就是，所有的七八戶公用一個水池子，一間廁所。

  封老頭租的是只有八九平米的一間小屋，屋裡擺著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就基本沒有空餘的地方了，只是房子是一樓陰面的，夏天的時候倒是很陰涼，但到了冬天肯定會很冷。

  莫晚實在是太熱了，就一屁股坐到風扇前邊吹著，還一邊拿手扇風，「舅舅，您這也太窮了。」

  沒有掩飾著瞧不起，也沒有表示同情，而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直接而親近。

  封老頭心中歡喜，就自嘲著說道，「舅舅現在還活著就不錯了，能有這麼個容身的地方就是天大的福分。這不好不容易認了個外甥女，我以後可是等著享清福的。」

  莫晚就哈哈大笑起來，「那，成，咱們現在就搬個好地方去。」說著就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來，「裡邊有三萬塊錢，白撿的不要白不要。」

  封老頭就皺眉，「那個人給你的？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果然是人老成精。

  莫晚就將自己要進入石南大學學習的事情說了一遍，「……兩萬本來就是我的獎學金，還有一萬是這個月的零用錢。」

  成雪也是每月一萬的零用，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她那個人買一個包都要一萬的，指不定王惠在她後邊走公帳為她報銷了多少呢。

  「這怎麼也夠你租個好房子了，省得你受他們的氣」。

  封老頭就拿著大蒲扇扇起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已經在這裡住了許多年了，房子的主人是我的舊識，一直給我算最便宜的，我有了錢就給點，沒錢了就欠著，他們夫婦兩從來沒說過我什麼。」

  「這麼多年，我家人都沒了，我也就跟他們嘮嘮嗑，說個話，也是個伴。」

  人從來都是怕寂寞的。

  莫晚就問道，「他們是做什麼的？也是賭石的麼？」

  封老頭似乎是陷入回憶中，「賭石？他們老兩口家中開著一個低檔玉石店，男主人在年輕的時候學過一年玉石雕刻手藝，店是小本經營，靠著從市場或賭石人手中購進低檔明料，做成手鐲和戒面賣。只是後來有一天，男的買了一塊毛料，竟然解出大漲來，一下子賺了兩百萬，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可是人的好運哪裡是要有就有的？於是家中的存款被輸進去，而後是能維持生活的小店，還好他知道收手，就用剩下的錢，在這裡買了兩處農家小院，想要就此養老的。這不石南市不斷外擴，這裡的房子也值錢起來，就蓋了這廉租房出租。」

  莫晚就認真聽他的話，知道這是他講故事的時候趁機教育自己。

  可是，莫晚更關注的則是，剛才為她開門的那個人，封老頭明明說他欠賭債的……這剛剛有起色的家，要是再……

  莫晚就搖搖頭，真是多管閒事。

  封老頭說完了夫婦兩的事，就開始說莫晚，「雖然你覺得這個學校不好，但你現在的情況，又不是非要去讀個好學校不可，就是現在輟學你都能自己養活自己。」

  「……」她從小到大聽到的都是讓自己努力讀書，以後考個好大學的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

  「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去賭石練練手。俗話說的好，做一行就得精一樣，可不能三心二意的。」

  「我這裡倒是有一本筆記，你拿去看看。」

  接著封老頭就從床蓆子底下拿出一本十分復古之風的筆記本，遞給莫晚，「都是我當年和他…賭石的經歷，現在年紀大了，就想一點點的記下來，有時候是想起一些就寫點……也不是很全，你看看肯定對你有好處的。」

  莫晚就接過來大致翻了一下，這果然就是一本老舊的筆記本，前幾頁不知道是誰記得帳冊，後幾頁開始才是封老頭的筆記。

  一行行的字力透紙背，工整大氣，沒想到這麼猥瑣一老頭，竟然寫的一手好字。

  莫晚看了三兩頁，就將筆記放到包中，準備回到成家大宅再仔細琢磨，這裡簡直是太熱了。

  封老頭則是直接起身，「趁著現在還早，我帶你去一個賭石鋪子裡試試手氣，說不定還能大撈一筆。」

  莫晚就覺得他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是當年賭石的時候輸的一塌糊塗，窮困潦倒一生，卻依舊對這個非常著迷，並沒有任何沮喪或是放棄的念頭。

  難道這就是任何行業都需要的熱情？

  莫晚的肚子則是咕咕叫起來，在宴會上的時候她就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又折騰了一下午早就餓了。

  封老頭就帶著莫晚去附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