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蕭墨請辭

  外頭的雷雨聲越來越大，聽到慕明賢的話，皇帝不禁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心中嘆了口氣，移開手掌擱在龍翼的扶手之上，看著他不怒自威的道：「說吧，要什麼條件你才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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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如今已然父子離心，他卻是沒有後悔當年送慕明賢去千情樓。

  皇帝至今都還不知道的是，當年他聽從皇后的提議，派人將年僅五歲的慕明賢送去千情樓之後，慕明賢是經歷了怎樣的殘酷磨練，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個千情公子的位置上。

  他的確是治國的明君，但在其他事情上，卻是糊塗得令人心寒！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句話放在皇帝身上同樣適用，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到兩個兄弟不留情面地拒絕，慕明睿不由得抿了抿唇。

  慕明賢嘴角始終帶著悠然的淺笑，語速輕緩的道：「這個倒是不急，父皇不妨先聽一聽藥王的意思，或許有藥王的幫助，父皇就不需要兒臣和六弟出力了。」

  此言一出，書房裡四人都看向了帶著黑色面具，沉默不語的蕭墨。

  似是察覺到了幾人的注目，蕭墨唇瓣輕啟，清冷疏離的聲音有些漠然的道：「回稟聖上，臣現在也不知道鑰匙在何處。」

  「怎麼會，那鑰匙不在藥王府？！」

  一連經受三次打擊，皇帝心性再穩重，也不禁有些失態了。

  蕭墨淡漠的道：「我將它交給了月兒。」

  皇帝這會兒已經恢復平靜，威嚴的面上微微皺眉道：「那姓蘇的小丫頭？她不是已經回來了，對了，最近怎麼不見你帶她一起來宮裡，朕還……」

  「那女人，她不是月兒。」

  蕭墨打斷了皇帝的話，提到那個女人的時候，語氣都森涼了幾分。

  御書房裡的幾個人都有些震驚。

  特別是慕明修和慕明賢，人是他們派人找回來的，冒著危險深入敵國，損失了不少人馬，最後才找到了被人追殺的。

  可是現在，蕭墨卻說，那不是蘇楚月……

  如果那不是蘇楚月，為什麼會和蘇楚月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聲音都一般無二？

  理智上，他們覺得這不可能。

  但這話既然從蕭墨嘴裡說出來，那必定不假了，要說最了解蘇楚月的，除了蕭墨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

  慕明賢吸了口氣，收斂了笑意問道：「這事怎麼沒聽到你說？」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抖露出去。」蕭墨聲音清冷如冰。

  時至今日他都不明白，月兒當初為何會離開，但那一幅畫卻讓他明白，她心裡一直惦記著每個真誠待她的人，想來，她心裡也是不希望看到這些親人朋友傷心難過的，只是出於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才會離開。

  既然如此，在月兒回來之前，他就讓那女人再活一段時間。

  待到他找回月兒，必定讓那取代月兒容貌的女人付出血的代價！

  略微頓了一下，蕭墨便淡然地站起身來。

  年已二十又一的他，身姿修長挺拔，俊逸無雙，帶著成熟男子特有的氣息，儘管完全遮掩了容貌，但那尊貴高冷的氣勢，依舊令無數女子只一眼，便會怦然心跳。

  蕭墨朝皇帝不卑不亢地行禮道：「聖上，臣今夜過來，實則為了請辭。」

  此言一出，御書房內幾人再度震驚。

  皇帝心中更是震動，不怒自威的表情甚至有些崩裂，頗有些嚴厲地問道：「蕭墨，你可知道你這麼做意味著什麼？」

  蕭墨冷漠的聲音沒有波瀾，道：「臣明白。聖上，大周需要的，並不是藥王蕭墨，而是藥王府的藥王。」

  「你還真是……」皇帝竟是有些無言以對了，藥王府的確並非藥王蕭墨不可，於是只得態度強硬道，「若是朕不同意你的請辭，你當如何？」

  蕭墨從容不迫的冷聲道：「聖上，臣雖雙目失明，耳力遠不如從前，但臣若是要走，這天下間，恐怕還沒有人能攔得住。」

  他相信，他的月兒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他。

  已經整整五年了，他不要再這樣坐以待斃的等待，他要親自去找她，哪怕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哪怕……

  碧落黃泉，他也生死相隨，陪在她身邊，不讓她孤零零一個人。

  皇帝嘴角微抽，微沉著臉道：「蕭墨，朕再問你一次，你可想好了？」

  這小子，倔起來還跟當年一樣，讓人頭疼！

  「聖上，臣想好了。」蕭墨聲音冷清漠然，態度卻十分堅決，「臣如今這般，無法處理藥王府的事務，除了一身武功尚在之外，已不配擔當藥王之職。不過臣答應聖上，只要臣一日尚在人世，聖上召醫，臣必定不會推辭。」

  這話聽上去，怎麼像是在訣別。

  御書房裡，慕明修和慕明賢交換一個眼神，都有種不妙的預感。

  什麼叫做只要一日尚在人世？！

  皇帝再次被噎住，麵皮抽搐了下道：「愛卿既然提出請辭，想必已經選好了爵位繼承人，說吧，又是藥王府哪個旁支？」

  蕭墨從善如流的道：「回稟聖上，是旁系子弟蕭久聞，年已十八。」

  皇帝看他回答得這麼利落，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面色也恢復如常了道：「這蕭久聞，可是你親自指導的？」

  「是。」

  「他跟著你學了幾年了？」

  「三年有餘。」

  從西域回來後不久，他就自知無法勝任藥王之職，從旁系中挑選出了蕭久聞，加以培養，如今藥王府內外，他已經全權交給了蕭久聞。

  說道蕭久聞，就不得不說蘇轍非母子。

  有他們的幫忙，蕭久聞才能這麼快接手藥王府。

  如今，雙方關係很不錯。

  蕭墨捫心自問，他前些年是胡鬧了些，但他沒忘記自己是蕭家人，也沒忘記自己是大周的臣子，身為藥王，他很清楚肩上擔負的責任。

  雖然感情上，重活一世的他並不在意這些。

  但責任就是責任，他當初選擇回到了藥王府，奪回了藥王之位，就不能找藉口推卸。

  若非如此，他三年前從西域回來後，他就撂挑子走人了，哪裡會忍到現在。

  如今一切都安排妥當，月兒在意的蘇家村、月墨居，也都做了周全的部署，縱然他此番一去不回，也可保證蘇家村和月墨居也不會被戰火波及。

  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好的安排。

  不過他動用的，都是獨屬於他個人的勢力，只聽命於他，與藥王府沒有絲毫關聯。

  可以說。他現在是徹底無事一身輕。

  三年的答案，讓皇帝甚是滿意，點了點頭道：「以愛卿的本事，三年倒是可以培養出一個不錯的苗子，既然如此，愛卿的請求，朕准了！明日早朝，朕便向文武百官宣布此事。」

  「草民多謝聖上恩典。」蕭墨平靜地改了自稱。

  慕明修、慕明賢、慕明睿的目光都投向了御書房那孑然而立的身影，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培養了那蕭久聞三年，那麼早在三年以前，他就已經決定請辭了吧？

  難怪他今日提出請辭的態度這般堅決，毫無迴旋的餘地，突然得令人有些難以置信。

  可仔細想想，卻又那麼合情合理，叫人無從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