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們都會沒事的

  房間裡亮著燭光。

  炕上躺著個呼吸急促的中年男人，男人時不時咳嗽，臉上、脖子上多處紅腫，隱隱有潰爛的跡象。

  王家嬸子跪趴在炕邊，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男人已經沒什麼力氣了，伸手輕輕拍了拍王家嬸子的頭，「小梅，你快出去，我會傳染給你的，咳咳，照顧好爹和娘，兒子，兒子也交給你了，咳咳，辛苦你了小梅，咳咳……」

  男人說著劇烈咳嗽起來。

  王家嬸子立即幫他拍著胸口順氣，眼淚婆娑的大聲道：「我憑啥要走，我不走！你這個混帳東西，我不就是去北公寺上個香，你是上哪兒去廝混，弄回這個病來了！」

  男人用力退開她，撐著一口氣大聲道：「走！別挨著我，你們都出去！」

  

  「王連山，你還凶起我來了！」王家嬸子哭喊著，頗有幾分悍婦的氣勢，「反正我都已經碰到你了，這個病我也得了，你讓我出去，難道要我把病傳給其他人？」

  而門口邊上，五十幾歲的老夫妻拉著十一二歲的少年。

  「爹，爹！」少年哭喊著要往炕上撲過去，卻沒有了兩個大人的力氣大，掙脫不開。

  此時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原本就已經難受的三個人都不住的掉眼淚。

  「青河，別過去，你爹得的是瘟疫，你別過去啊！」

  「爺，奶，你們放過我去吧，讓我看看爹，讓我再看看我爹，爺，奶……」

  「別過去，別過去，青河，奶求你了，你爹沒了，你不能也沒了啊！」

  ……

  房頂上，蕭墨微微皺眉，輕輕將屋瓦放回原處，輕身離開了。

  小路草叢裡，蘇楚月看著越來越多人的聚集，隱約猜到王家嬸子家裡發生的不是小事，只是那邊太多人議論紛紛，她完全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蕭墨回來了，剛一落在她身邊就道：「是瘟疫。」

  乍地聽到三個字，根本沒往這方面想的蘇楚月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禁一臉迷茫。

  看她的目光，蕭墨不禁有些無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眉宇間卻是難得嚴肅的道：「恐怕要爆發瘟疫了，王家嬸子家怕只第一個被發現。」

  蘇楚月這回徹底聽明白了，滿眼都是震驚和不敢置信，「阿墨，你是說，會死很多人的瘟疫？」

  「嗯。」蕭墨微微頷首，臉色有些凝重，「那王連山看上去應該已經感染瘟疫七八天，王家嬸子一家應該都已經感染了，只是還沒有發病，這回王家嬸子又去了一趟北公寺，怕是……」

  「整個這片地區的人全都……」蘇楚月心中駭然，忍不住道：「那我們娘是不是也？」

  蕭墨點了點頭，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儘量平靜溫和的道：「娘這幾天和王家嬸子走得近，怕是連我們兩也已經感染。」

  「我們也……」蘇楚月小臉微白，不禁退了一步。

  看她被壞到了，蕭墨忙心疼的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道：「月兒別怕，我會想辦法控制病發，只要熬過半個月沒病發，就會沒事。」

  蘇楚月微微回過神，連忙道：「不，阿墨，我知道控制瘟疫病發的方法！」

  蕭墨心中不禁有些震撼，深邃的眸子裡倏然閃過明光，他的月兒，總是能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蘇楚月從蕭墨懷裡鑽出來，認真的道：「阿墨，我得確認他們得的到底是鼠疫還是霍亂。」

  蕭墨確定的道：「是鼠疫。」

  「是哪種鼠疫？」蘇楚月緊接著問道，有些焦急，「鼠疫正常有三種，有種名為黑死病，發病不久就開始皮膚發黑紫色，有種犯病的時候渾身顫抖，類似發冷，還有一種發病的時候渾身皮膚潰爛，呼吸急促。」

  鼠疫一旦出現，傳播速度快得驚人，是無法想像的！

  蕭墨平靜道：「是第三種。」

  「嗯，我知道了。」蘇楚月應著，眸子裡忍不住有些恐懼和慌張，拉著蕭墨就往村子外跑，「走，阿墨，我們立刻去鎮上藥店！」

  蕭墨點點頭，也知道事情耽誤不得，抱著蘇楚月便踏空而起，「別著急，我帶你去。」

  一旦有人發病嚴重，表現出瘟疫的特徵，基本上一夕之間，就會有更多的人發病，特別是王家嬸子一家人……

  他剛才發現小王家老爺子的關節已經有些紅腫的跡象了。

  蘇楚月心中有些惶恐，忍不住抱緊了蕭墨，「阿墨，我們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雖然我知道方法，可那種方法並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見效。即便是照最樂觀的情況，也起碼有三成病人還是會死！」

  也就是說，每個感染瘟疫的人，存活下來的機會都只有七成……

  蕭墨心中頓時瞭然，但那又有什麼呢，若是月兒沒有撐過去，他又何妨陪她一起。

  「沒事的月兒，大家都不會有事的，」他輕聲安慰。

  蘇楚月搖了搖頭道：「治療鼠疫的藥材有一味並不常見，藥店怕是不會有足夠多的藥材……阿墨，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蕭墨眉梢微動，眸子裡都是柔光。

  蘇楚月咬了咬唇道：「我，我可以催生植物生長。」

  「我知道。」蕭墨輕笑著道。

  蘇楚月呆愣了下，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知道？那阿墨，你不覺得我是怪物嗎？還有，你不想讓我的力量幫你做點什麼嗎？」

  蕭墨忽然輕身停在一根翠綠的樹枝上，低頭看著懷裡眸光閃爍的蘇楚月，深邃的眸子裡寫滿了認真，「在我眼中，月兒是獨一無二的珍寶，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誰都不能傷害，包括我也不可以。」

  蘇楚月愣愣的聽著，好久之後才回過神，她用力抱緊蕭墨撲進了他懷裡，眼淚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蕭墨眸子裡泛起心疼，清朗的聲音越發溫柔的道：「月兒，我們都會沒事的，別哭。」

  「嗯。」蘇楚月咬著唇點了點頭，忽然做下一個決定，小手不禁抓緊了蕭墨的衣衫，「阿墨，如果藥不夠，我們就買種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