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家沒鏡子嗎

  蕭墨被攥緊的心也跟著釋然了幾分，低頭在她眉心蜻蜓點水般一吻，而後輕輕鬆開了抓著她的手，俯身將她放回床上。

  唯一的溫暖漸漸離去，蘇楚月在黑暗中驚蟄，慌忙抱住了那唯一的溫暖，「不要，不要離開我，求求你，求求你……」

  被躺在床上的蘇楚月緊緊抱著，蕭墨不得不伸手撐在她身邊避免壓著她，眉宇間儘是溫和的疼惜，耐心的安慰身下女孩道：「月兒，我就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你好好休息好嗎，不要怕，我拉著你的手不放開，好不好？」

  朦朦朧朧聽到熟悉的聲音，蘇楚月下意識的選擇了相信，緩緩鬆開了手。

  果然很快，就有一隻溫熱的手拉住了她的，黑暗之中，她緊緊抓住了這不算寬闊的手掌，心卻奇蹟般的安寧了下來，疲倦襲來，她沉沉的徹底睡了過去。

  「月兒，月兒快醒醒，月兒，你都睡了一整天了，月兒……」

  

  朦朦朧朧中，蘇楚月聽到耳畔有人喊，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張蘭滿臉擔憂的面龐。

  眨眨眼，蘇楚月只覺得頭暈得厲害，腦袋裡一團漿糊，嗓子還格外乾澀，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娘，你怎麼了？」

  張蘭鬆了口氣，慈愛的道：「月兒，快起來喝點粥。」

  「哦，好像是有點餓了。」蘇楚月在被窩裡摸了摸肚子，扁扁的，貌似快前胸貼後背了。

  穿戴好，坐在前廳里喝著白米粥，蘇楚月才發現蕭墨不在。

  「娘，阿墨呢？」

  張蘭笑著道：「阿墨吃過午飯就出了門。」

  「出門去哪兒啊？」

  張蘭搖了搖頭，眉宇間有些擔憂，「娘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他走得匆忙，娘也沒來得及問，說是儘快回來，讓我們晚上不用等他吃飯。」

  蘇楚月不禁撇嘴，「臭小子，出去也不打個報告，害得人擔心。」

  「你這丫頭，才多大年紀，就老氣橫秋的，快喝粥吧，一天沒吃東西，還沒把你餓壞了。」張蘭慈愛的笑著道，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嘿嘿，娘，我是鐵打的，餓不壞。」

  蘇楚月調皮的笑著，低頭喝粥，心裡卻是忍不住想，阿墨去哪兒了，他會不會一走就不回來了？如果不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蕭墨不會回來了，她心裡就有點難受，空落落少了什麼似的。

  吃了點東西，蘇楚月還是覺得渾身軟綿無力，腦袋還有點暈乎乎的，於是就回了房間，又沒心沒肺的睡了。

  時間一晃就過去半個月，雨季過去，陽光灑滿大地。

  蘇楚月的病早就已經好了，半個月來卻是再也沒去過鎮上，要買什麼都是托王二幫忙，王二倒也樂得幫忙，很多時候都不要蘇楚月的銀子，誰讓蘇楚月每天都送好吃的過去，現在要他吃他自己做的飯，他覺得他可能都吃不下去了。

  張蘭則是在蘇楚月的要求下，半個月連門都沒有出，每天的任務除了縫縫繡繡，每頓還都要喝一碗何首烏燉烏雞，早晚按時喝藥治療風濕，另外就是早晚往臉上塗抹蘇楚月給她的，一種她以前從未聽說的青花膏。

  如今半個月過去，張蘭鬢間白髮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臉色也紅潤了不少，比起半個月前，她的皮膚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腿上的風濕因為一直都在外敷內服的用藥，也好了許多，走起路來沒有以前那種老態，整個人看上去都年輕了。

  今天，在蘇楚月的央求下，張蘭笑著換上了新衣，挎著籃子出門趕集去了。

  村口王二的牛車上，有中年婦人遠遠看到了款款而來的婦人，不由得驚訝的用手肘頂了頂旁邊的同伴道：「哎快看，那是誰家媳婦啊？是我們蘇家村的人嗎，我怎麼不認識？」

  此言一出，牛車上四五人都朝那邊看了過去，王二也扭頭看了過去。

  只見那婦人三十多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木蘭色鑲藍邊長裙，一頭烏黑的長髮盤著，那皮膚雖然說不上白嫩，那也是透著淡淡的紅暈，婦人五官端正，眉宇間帶著溫和的笑容，再加上那幾分氣質，走在陽春三月的初露的晨光中，怎麼看都覺得好看。

  有個婦人仔細看了看，忍不住疑惑，「好像很眼熟……」

  「我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另外一人點點頭，「可是就是想不起來了，我不記得咱們蘇家村有這麼好看的媳婦啊。」

  王二整個人都看得呆了……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張蘭。

  走近一些，發現車上幾個人都在目瞪口呆的看自己，張蘭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大家在看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你，你是張蘭？」有婦人忍不住問，因為走得近了，顯然認出了她。

  「我是張蘭啊。」張蘭一臉不解，眉宇間露出幾分擔憂，「王家嬸子你沒事吧？」

  實在不是張蘭故意的，她房間裡沒有鏡子，蘇楚月房間裡倒是有，不過這幾年她基本沒有照過，已經習慣了，擦青花膏的時候也都是隨手往臉和脖子上塗，塗剩下的就順便抹在手背上，所以手上的效果並沒有臉上脖子上那麼明顯，因此她也不知道她現在雖然沒有達到到蘇楚月所認為的三十幾該有氣色，卻儼然變成大家眼中的一朵花。

  王家嬸子還是不太確定，「你真的是張蘭？」

  眼前的張蘭，怎麼一下子像是年輕了好多，雖然剛才因為光線問題，格外漂亮，但現在走進了也不差，這皮膚、這氣色也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走起路來也格外精神。

  「對啊。」

  張蘭點點頭，發現大家的表情都見鬼一眼，不由得奇怪，正想問怎麼了，忽然發現一道灼熱的目光，抬眸看去，就和王二的目光對上了。

  張蘭不由得愣了下，微微移開視線，王二刷地就紅了臉，忙轉過身看著村子外面。

  「張大……」王家嬸子下意識想叫張大嫂，忽然覺得把一個美婦叫成大嫂有些不太對味兒，於是就改了口道，「張蘭，你臉上是咋回事兒？」

  「我臉上怎麼了？」張蘭驚得忙伸手左右摸了摸臉，卻沒發現什麼問題。

  眾人：「……」

  見幾個人都不說話，張蘭心頭越發沒底，驚疑不定起來，「大家，我臉上到底怎麼了？」

  憋了半天，王家嬸子忍不住問道：「張蘭，你家沒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