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稚子何辜

  莫千蕊一行人，是大清早的就離開盂縣的。

  這一路上倒是順暢，沒有遇到任何意外狀況。可即便如此，等趕到了萬花郡的城門口，也已經是晌午過後了。

  不過，他們並未直接去外城的鋪子裡，而是先尋了一家酒樓吃了一頓略微有些遲的午飯。

  等吃完了午飯，小夫妻倆才幫著將莫家眾人安頓下來。

  萬花郡外城的那個鋪面，莫家眾人倒也不陌生。畢竟，前幾年，他們都住過一段時日。可問題在於，這中間相隔的時間有些久了，不說旁的，一應的生活用品皆無。偏生，因為莫家眾人當初離開明月鎮時，異常的匆忙，不說旁的，連貼身衣物帶得也不算多。

  值得慶幸的是，那鋪子的後院倒是一直有人打掃，且如今天氣還不算太冷，加上萬花郡本就比周邊的城鎮暖和一些，只是簡單的購買了一些必需品後，眾人就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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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全部安頓好後，時間也不早了。

  小夫妻倆並虎子們和莫家阿奶，以及慧娘，匆匆往內城趕去。

  內城的城門，通常在傍晚日落之後就關閉的。

  夏季，則會稍微推遲一些，可如今已是深秋了，差不多在小夫妻倆等人進入內城後不久，城門便關上了。

  而李大掌柜雖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派人來萬花郡尋唐晏岫。可等他派去的人火急火燎的趕到萬花郡時，堪堪在外城門關閉前進了萬花郡，卻是怎麼也無法立刻通知到唐晏岫了。

  小夫妻倆一直到第二天早知曉了此事。

  「晏岫，帶上我！」

  一聽到消息，莫千蕊就急了。她倒不是很擔心伶娘，因為在她看來，阿林應該沒本事鬧出人命來。也就是說，伶娘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讓她格外揪心的是麗娘那剛出生的小女兒。

  別看莫千蕊平素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可事實上，自打生下了虎子們後，她是真的終於體會到了當母親的心情。

  不說自己親生的孩子了，對於旁人的孩子，也多添了一份耐心和關懷。

  尤其麗娘原本跟她的關係就很是不錯，更何況，這裡頭還關係到一個完全無辜的孩子。

  稚子何辜！

  「可虎子們怎麼辦？」無需莫千蕊多言，唐晏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可比起麗娘那剛出生的女兒，唐晏岫更為在意虎子們。

  「放心吧，這不是有我阿奶在嗎？要不然我也不能這麼安心。對了，乾脆咱們讓我阿爹阿娘也過來吧。原先是覺得阿林應該會去尋喬家二老爺報復，可他如今……我去跟我阿爹說，讓他們必須進內城，順便也照看一下虎子們。這外城，到底不如內城安全。」

  「也對，都到了這個時候，也別窮講究了。就這麼辦吧！」

  其實，對於莫家阿爹的顧慮，唐晏岫也是心知肚明的。可畢竟，每個年代都有各自的規矩，莫家阿爹覺得不應該拖家帶口的住在女婿家裡，他也只能選擇體諒。

  可如今，卻是特殊情況，就顧不得尊重莫家阿爹的選擇了。

  小夫妻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不過卻沒有繞到去外城那鋪子裡，畢竟盂縣那邊事發突然，他們要儘快趕去。因而，只是喚了個小廝去通知，也沒說旁的，只說盂縣出了事兒，又順便用莫家阿奶的名號恐嚇了一番，莫家阿爹雖很無奈，倒也老老實實的帶著家人進了內城。

  不提萬花郡，卻說小夫妻倆緊趕慢趕，也就堪堪在晌午過後，才趕到了盂縣。

  顧不得旁的事兒，倆人就直接衝到了李家。

  而這時，離伶娘失蹤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兩天時間。

  伶娘，仍然音訊全無。

  莫千蕊對於伶娘的事兒充耳不聞，徑直去後院尋麗娘。

  可一進麗娘那屋，莫千蕊就覺得氣氛壓抑得很，等她看到麗娘床榻邊上那搖籃里的小嬰兒時，當下就忍不住落了淚。

  最初，聽到麗娘早產時，莫千蕊還慶幸，不管怎麼樣，麗娘都已經懷孕八個月了。

  在莫千蕊的印象中，八個月的早產，孩子身子骨應該還算可以。

  可她卻忘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上輩子，雖說人們也經常說十月懷胎，可事實上，按照公曆計算法，懷孕九個月時，就應該生產了。那麼，八個月早產的確算不上什麼大事兒。況且，那不是還有保溫箱嗎？

  而這輩子呢？

  按照農曆的算法，那確確實實需要十個月才算是足月。

  提前了足足兩個月時間不說，麗娘先前那胎兒就有些不穩當，因為在懷孕的最初，她一直跟在喬家大少爺身邊跑船。事實上，麗娘是幾天前才在寧縣上了岸，又乘坐馬車趕到了位於盂縣的李家新宅子。

  可以這麼說，麗娘肚子裡的孩子，能夠生下來就已經是福大命大了。

  也因此，莫千蕊看到的小嬰兒，雖是單胎，卻比當初虎子們剛出生時，顯得還要瘦小羸弱。

  那小腦袋甚至不如成年人巴掌的一半大小。

  小胳膊小腿兒，更是如同手指般粗細。

  這還不算，等麗娘哭著開口後，莫千蕊才知曉，這孩子從昨個兒出生到如今，竟是滴水未進。

  她，無法自主吞咽。

  麗娘一直在哭，而美娘則坐在她的身邊，一直擁著她，試圖安撫她。

  可顯然，效果不佳。

  「沒有試著想想其他法子嗎？大夫呢？為啥不請大夫來看看？對了，麗娘你有奶水嗎？」莫千蕊咬牙將淚水逼回去，這個時候，哭是最沒用的表現！

  不曾想，聽了莫千蕊這話，麗娘反倒是哭得更為厲害了，根本沒法回答莫千蕊的話。

  還是美娘抱歉的看了看莫千蕊，等慧娘阿娘過來後，將麗娘交給了後者，她自己則拉著莫千蕊往外頭走。

  「大丫頭，麗娘……我家大寶還沒斷奶，昨個兒我擠了一些想餵那孩子，可那孩子根本就咽不下去。哭也不會哭，胎便到這會兒都沒下來。」

  美娘面色雖不像麗娘那般慘白的厲害，可看上去也是憔悴得很。

  莫千蕊顧不得心疼她，又追問道：「那大夫呢？就沒請個大夫看看？」

  「請了，怎麼會沒請呢？可大夫只說麗娘身子骨虧損得厲害，還說要是不好好調養一番，將來怕是很難有孕了。」

  「孩子呢？」莫千蕊還是更為在意那個異常脆弱的小生命。

  「這么小的孩子，又不能吃藥又不能針灸，連把脈都不成。再說了，孩子喝不進奶水，胎便又出不來，大夫能有啥辦法？只說，聽天由命……」

  說著，美娘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為麗娘，也為註定要逝去的小嬰兒。

  美娘只顧著落淚，可莫千蕊卻心有不甘。

  去忒奶奶的聽天由命！

  一幫子庸醫！

  撇下淚流滿面的美娘，莫千蕊憤怒的衝到了前院，可前院也只有唐晏岫和李家二叔。

  見莫千蕊的面色有些不對勁兒，唐晏岫忙迎了上去，一旁的李家二叔看了小夫妻倆一眼，匆匆的出了門。

  「小蕊，怎的了？」

  「大伯他人呢？就沒人管管那孩子？」

  「我義父他去尋伶娘了，李家其他的親眷，也多半都跑出去尋找了。我待會兒要回商行，你……是打算留在這裡陪麗娘嗎？」

  「還尋伶娘那死丫頭幹什麼？」

  莫千蕊是真的怒了。

  在這件事情當中，那孩子是最最無辜的，麗娘雖然也有些許責任，可她到底也是受害者。

  可伶娘呢？

  憑良心說，在見過那奄奄一息的孩子後，莫千蕊真的有些恨上了伶娘！

  「小蕊？」唐晏岫滿臉擔憂的看著莫千蕊，他自是明白莫千蕊這說的都是氣話，可他不明白，莫千蕊為何會被氣成這樣，「麗娘不是已經生了嗎？總不能讓一堆人圍著她吧？美娘和慧娘阿娘都在，李家二嬸也撇下家裡鋪子，帶著她兩個大兒媳婦在這裡幫忙。這人手還不夠嗎？」

  唐晏岫並未進後院，自然沒有見到麗娘和她的孩子，因而，說這話時，面色很是平靜。

  這倒不是他冷心冷情，而是因為他跟麗娘是真的不熟。

  哪怕今個兒生孩子的人是美娘，他也會去關心一下，可對於麗娘，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打交道，況且也沒這個必要。

  「那孩子……晏岫，你是不知道，那孩子可憐成什麼樣兒了……」

  莫千蕊儘量平靜心情簡單的描述了一下麗娘那早產的孩子，倒是將唐晏岫給震住了。

  唐晏岫也不算是沒見識的人，旁的不說，虎子們出生那會兒，雖是足月，可這份量也是不足的。

  可就算份量有些不足，虎子們的身子骨卻還是很好的。

  這會兒，聽了莫千蕊的描述，他也忍不住心頭酸澀。

  孩子是最無辜的……

  「小蕊，這樣吧，你偷偷的進空間看看系統商店，應該有剛出生嬰兒用的奶粉。我還記得，仿佛有一種注射式的奶嘴還是餵藥器？記不清楚了，當時我就瞄了幾眼。你去裡面看看，有什麼能用到的都買下來，回頭把一切都推到我頭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