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難產

  外頭的那一聲慘叫，若單是悽厲至極也就罷了，關鍵是來得太過於突然了。

  一瞬間，莫千蕊一個沒繃住就摔在了炕床上。

  比她更為慘烈的則是她下的那四個崽……咳咳，虎子們。

  只見虎子們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炕床上，隨後一個接著一個，扯著嗓門高聲哭鬧起來，明顯就是被嚇壞了樣兒。

  

  莫千蕊也顧不上繼續裝死了，趕緊「哧溜」一聲爬起來，去哄虎子們了。讓她感到詫異的是，虎子們哭嚎得那般厲害，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狗剩兒卻一副淡定的模樣。

  「阿娘，狗剩兒這是被嚇傻了呢？」神經粗獷到不行的莫千蕊，完全無視了外頭一聲高過於一聲的慘叫，以及屋裡虎子們高低聲合唱，居然還有心思去注意淡定帝狗剩兒。

  「哄孩子去！」莫家阿娘沒好氣的瞪了莫千蕊一眼。

  就算這是自個兒的親閨女，可狗剩兒也是她親兒子呢！

  莫千蕊嘴角抽了抽，抬頭看向莫家阿奶：「阿奶，你還冷著幹嘛？趕緊去瞅瞅發生啥事兒！我怎的聽著外頭聲兒……像是我那小嬸兒呢？」

  這話一出，莫家阿奶瞬間變了臉。

  原本，莫家阿奶還在猶豫，要不要拋下這一屋子的小破孩子去外頭瞅瞅。可思來想去的，她還是擔心萬一有人趁她出門這會兒，衝進來對這群小破孩子不利可怎生是好？

  可一聽說外頭是莫家小嬸兒的叫聲……

  那婆娘是死是活，莫家阿奶還真是不關心。可那婆娘肚子裡還揣著孩子呢，且都已經大半年了，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要心疼死她那老兒子了？

  當下，莫家阿奶沖了出去。

  莫家阿爹見狀，卻還是有些遲疑。回頭看了看這根本就沒有窗戶的屋子，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乾脆下了炕床，站在房門口往外頭張望，卻也不敢擅自離開。

  很快，莫家阿奶那特有的大嗓門就在外頭響起：「糟了糟了，大山子，你趕緊去喊穩婆呢，這是摔著了，提前發動了呢！」

  「什麼？」莫家阿爹滿臉的震驚，下意識的往外頭走了好幾步，卻又很快停下了腳步，「阿娘喲，我在盂縣待了多久？我知道去哪兒尋穩婆呢？趕緊的，讓他們那下人去啊！」

  「那你……大山子你守著孩子們，讓你媳婦兒過來幫我。哎呀呀，這水都破了，這可咋辦呢！」

  屋裡的莫家阿娘聽到這話，沒等莫家阿爹開口，就立馬跳下了炕床，把鞋一套就往外頭走去。可才剛走到門外，莫家阿奶又高聲嚷嚷起來：「來不及了，大山子你也過來，抬回咱們那屋裡接生吧！」

  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以至於在莫千蕊都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渾身疼得直抽抽的莫家小嬸兒已經被弄進了房裡。

  雖說莫千蕊從不覺得產房有什麼好避諱的，可這會兒身邊都是小破孩子呢！

  不提吉利與否的問題，單單是莫家小嬸兒那悽厲的慘叫聲，就足以將這群小破孩子嚇個半死了。

  跟莫家阿爹一道兒手忙腳亂的將孩子挪出去，幸好虎子們的嬰兒車也被帶來了，要不然就莫千蕊和莫家阿爹倆人，鐵定收拾不了四個虎子一個狗剩兒。至於已經四歲的狗蛋兒，則是一直由二丫帶著，雖然也是一臉受驚的表情，倒還算乖巧。

  等將孩子們都弄出屋子後，房裡的慘叫聲卻是愈發響亮了。

  又過了一會兒，莫家小叔叔終於聞訊趕來了。

  他讓家裡唯一的小廝將他背過來，而那個門房則去外頭請穩婆了。

  「怎的會這般？明明還有好幾個月才會生的，怎麼就……」莫家小叔叔嚇得面色慘白，說話的聲兒都是打著顫兒的。

  一旁的莫家阿爹於心不忍，讓莫千蕊看著孩子們，快走幾步低聲安慰起來。

  可惜，這樣的安慰顯然沒有什麼效果，因為屋裡的慘叫聲就沒有停止過，且還有一股血腥味蔓延開來。

  莫千蕊推著虎子們的嬰兒車，懷裡還抱著個狗剩兒，眼瞅著裡面的狀態愈發不對了，趕緊往外頭走了幾步：「阿爹，咱們是不是再找間屋子待著？」

  如今天氣已經轉涼了，這大人無所謂，孩子們卻是受不了的。

  聽到莫千蕊的話，莫家阿爹又只得回過身來，看了看眼前這情形，面上滿是遲疑。好一會兒，才開口問莫家小叔叔：「二山子，你家還有哪間屋子空著？先讓孩子們去裡頭歇著。」

  莫家小叔叔這會兒面上沒有一絲血色，聽到莫家阿爹的話後，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啊？我不知道，家裡的事兒都是我媳婦兒在做，我什麼都不知道。」

  最終，還是那小廝將莫家小叔叔先放在院子裡，又將他的婆娘喚來，才給莫千蕊一行人又安排了一間空屋子。

  可即便進了屋，外頭的慘叫聲卻仍然不小。

  慢慢的，也有其他租賃房屋的人走出來看情況，那些人倒是不壞，有些婆子自願進產房幫忙。還有些小媳婦兒，雖沒進產房，卻也去灶間幫著燒些熱水。

  而莫千蕊則帶著所有的小孩子待在另一間屋裡，唯一能幫忙的只有二丫，狗蛋兒勉強做到不添亂。至於莫家阿爹，也只是時不時的進來看看情況，他還得顧著外頭明顯有些不對勁兒的莫家小叔叔。

  這一鬧，便是整整一宿。

  穩婆在天還未破曉之際，就被請來了。可那會兒，莫家小嬸兒的慘叫聲已經很微弱了，待在屋裡的莫千蕊，若不側耳傾聽，根本就已經聽不到聲響了。

  更可怕的卻是，那股子血腥味愈發濃重了，即便隔了一道門，仍然擋不住。

  等到天大亮的時候，唐晏岫趕來了。

  他卻不是聽到消息過來的，而是那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因而過來看妻兒。

  「晏岫！」被慘叫聲折磨了一整夜，莫千蕊兩個眼睛都是腫的。她本人倒還好，苦的卻是幾個小孩子。因而，見了唐晏岫過來，就跟見了久違的親人似的，忙不迭的喚了一聲，隨後立刻提議離開。

  不是莫千蕊自私狠心，而是她明白，自個兒就算留下來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唐晏岫原先是不知曉這裡發生了何事，不過這一路走來，多多少少也聽了一些，畢竟這院裡還有很多租戶，這事兒主家也沒有刻意隱瞞。

  「嗯，那咱們先走吧，馬車就在外頭停著。」

  對於離開的提議，唐晏岫自是沒有異議的。只是臨走前，跟莫家阿爹打了聲招呼，因為他也順道兒將二丫姐弟仨都帶走了。

  匆匆坐上馬車，莫千蕊等人完全是抱著逃離的心態。

  這當初，莫千蕊自個兒生孩子時，覺得已經夠兇險了，可她並不知曉，原來聽別人生產時的慘叫聲，竟然更為恐怖滲人。等馬車一路駛到唐家客棧時，累了一整夜的莫千蕊等人，也顧不得說什麼，直接爬到床上歇著去了。

  一覺睡到了晌午過後，莫千蕊才迷迷瞪瞪的醒來。

  起身一看，二丫和狗蛋兒倒是都在她身邊，而虎子們和狗剩兒卻不見了蹤影。

  琢磨了好一會兒，莫千蕊才堪堪想起，臨睡之前，唐晏岫似乎跟她說過，他帶著虎子們和狗剩兒去隔壁屋裡休息。

  走到隔壁敲了敲門，唐晏岫很快就開了門，將莫千蕊迎了進來。

  「小蕊，剛得到的消息，你小嬸兒沒了。」

  「什麼！」

  聽了這話，莫千蕊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尖叫一聲。

  這真是太意外了。

  昨個兒晚上，明明還跟自己說話來著，並且莫家小嬸兒身子骨素來挺不錯的，打死莫千蕊都不會想到。這才一夜功夫，莫家小嬸兒竟然就這麼去了？

  太不可思議了。

  許是因為莫千蕊那聲驚叫太突然了，原本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虎子們，都紛紛睜開了眼睛，唯一不受打擾的估計就是狗剩兒了。可狗剩兒昨個兒晚上卻是有合眼的，這會兒居然還睡得那般沉。

  認命地走過去哄孩子，等虎子們又哼哼唧唧的睡過去了，莫千蕊這才又開了口。

  「晏岫，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難產嗎？對了，我阿爹阿娘呢？」

  「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曉。大概是難產吧？你家人還在那邊幫忙呢，據說你小叔叔當時就暈了過去，他……似乎從那次事情之後，他的身子骨就不太好吧？反正這會兒你家人大概是顧不到這邊了，咱們要先幫著照顧一下二丫他們。」

  「這個沒問題。」

  莫千蕊喃喃的應了一聲，心裡卻有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覺，心也跳得厲害，只覺得心慌不已。

  「小蕊，還有一件事兒……」

  見莫千蕊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唐晏岫皺了皺眉頭，有些舉棋不定。

  「什麼事兒？晏岫，你有事兒瞞著我嗎？趕緊告訴我，我這會兒心慌得厲害。」

  遲疑了半響，唐晏岫終還是開了口：「這事兒……原本我早上去尋你時，就想告訴你的，可……據我義父打聽來的消息，你那個小嬸兒好像被人買通了，而且似乎你小叔叔也沾了這事兒。小蕊，你別誤會，我也不是懷疑他們真的想要害你。也許，他們是被人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