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睚眥之怨必報

  拖著阿爹回到了自家，阿娘見了這情形果然又是一陣念叨，她倒沒有責怪阿爹不該去幫忙，畢竟自家平日裡也沒少受李家的恩惠，況且這李家姐妹花都還在呢，她也不好說。因而，阿娘只能一疊聲的責怪張家大嬸，反正這些事兒都是她鬧騰出來的。

  莫千蕊見李家姐妹花身上的衣服雖幹了，卻仍然是滿臉驚慌的模樣，乾脆拉著她倆去了自己的房裡。

  「美娘麗娘，你們不用太擔心了，我方才去喚了你二嬸一大家子過來，聽說你們其他幾個叔叔也馬上就會到了，無事了。」

  聽了莫千蕊的話，李家姐妹花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美娘面上仍有擔憂的神情，不過恐懼倒是消退了不少。略穩了穩心神，美娘強作鎮定的問道：「大丫頭，我娘還好吧？你知不知道伶娘怎麼樣了？」

  「李家大嬸還好，跟我爹一樣只是被撓了兩下，外加被扯破了衣裳罷了，倒是你二叔受了些傷。至於伶娘的情況我就知道了，我爹說，李家二叔家的老三老四抱著她去大夫那裡了，應該是無事的。」

  美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身輕拍麗娘的背後，低聲安慰著她。

  莫千蕊想著李家這事兒未必能那麼快處理好，乾脆勸李家姐妹花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一會兒。反正如今時間也還算早，權當是歇午覺好了。

  李家姐妹花這段時間跟莫千蕊也混熟了，沒有推辭直接躺下來休息了。莫千蕊見她們無事，便悄悄的退了出來。

  事實正如莫千蕊猜測的一樣，李家這事兒鬧騰了很長的時間，主要是李家不願意咽下這口惡氣，而張家大嬸也不消停，非要李家大嬸喚人幫她收糧食。

  

  雖說這會兒雨是慢慢停了，可天並沒有放晴。況且，這村裡的泥路都已經那樣了，更別說是田裡了。

  這個時候逼著人家下田割麥子，真不知道張家大嬸是心疼糧食瘋了，還是當旁人都是傻子。

  阿爹沒有再去李家，用他的話說，他就是一個外人，方才是沒有親戚站出來，他這個當鄰居的說什麼都要拉拔一把，可如今人家親戚都趕過來了，就不用他多事了。阿娘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在做晚飯時，喚了莫千蕊去灶間，讓她做幾個李家姐妹花愛吃的菜出來。

  李家那邊一直鬧騰到天黑透了，這才消停下來。主要是張家大嬸吃不消了，主動回去了，李家的人雖然不甘心，卻也沒有立時動手。過了不久，李家大嬸就來莫家喚姐妹花回去了，莫千蕊趁機問了下伶娘的情況，李家大嬸沒有細說，只道是還算幸運。

  莫千蕊並未多疑，只當是阿爹先前誇大了，後來等到伶娘拆了頭上的棉布後，莫千蕊才知道所謂的還算幸運竟然是破了相。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入夜，莫千蕊跟往常一樣進了隨身空間裡。

  算算日子，唐晏岫已經有七八日沒有進空間了。雖說偶爾他會留個紙條，莫千蕊這心裡頭還是擔心得很。偏偏，她對於唐晏岫的處境並不太清楚，想著等下次見到他，一定要讓他把自身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不可。

  照例收了地里的紅薯，莫千蕊又買了種子再次種下去。如今她手頭上並不缺錢，正好趁著空閒多刷一些經驗。

  她已經盤算好了，多種些紅薯，回頭等天氣放晴了，再讓阿爹帶她去趕集。這一回，除了鄉下飴糖之外，她還可以賣烤紅薯，若是條件允許的話，還可以多做一下蓋澆飯去賣。至於甜茶，她倒也想過，只是集市離家裡畢竟有些距離，這年頭又沒有桶裝水，總不能讓阿爹挑著水去集市上頭吧？

  不管了，各種糖畫還有水果糖，再加上蓋澆飯煲仔飯之類的，若是能做些不容易壞的甜點也不錯，這些應該足夠了。只是不知道下次集市在什麼時候，若是有固定的攤位就好了，不說店鋪，哪怕是個小攤子也好呢。

  或者，等下回讓阿爹打個手推車出來，那她就可以去其他村子裡叫賣了，不需要特地等趕集的日子。

  莫千蕊正在地頭上美滋滋的盤算著未來的打算，忽的聽到一聲很大的響聲。下意識的看過去，卻只看到一個人影狠狠的砸到了小溪里，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晏岫！你怎麼……」

  能進隨身空間的除了莫千蕊之外，就只剩下唐晏岫了。問題是，唐晏岫對於這個空間也已經很了解了，怎麼會掉到小溪里？

  不對，莫千蕊快速的回憶著，方才唐晏岫分明就是從旁邊衝進小溪里的，而且她還隱隱約約的看到了一些火光。

  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氣，莫千蕊飛快的跑到了小溪里，用力將唐晏岫拖了出來。

  幸好，溪水並不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莫千蕊終於將他從溪水裡拖了出來，仔細打量他，莫千蕊心疼的差點兒落下了淚來。

  「晏岫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著火的？到底有沒有事兒啊？你倒是說話呢！」

  用力推了好幾把，唐晏岫才幽幽的睜開了眼睛，帶著虛弱的聲音道：「我沒事，你讓我歇會兒。」

  莫千蕊不敢再折騰他，可又不忍心讓他這麼濕漉漉的躺在岸上。倘若他只是渾身濕透倒也罷了，偏生他身上的褒衣已經被燒出了好些個洞，右手臂處尤其嚴重，整個袖子都被燒沒了，靠近手肘的一塊肉已經被燒的通紅，且雙手的手指和手心處也都被燙出了水泡。

  膽戰心驚的蹲在一旁看著他，莫千蕊這會兒尤為怨恨自己上輩子沒有學醫。

  當廚子有什麼用？不過就是能讓自己的嘴巴好受一些，一旦遇到突發事件，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法子。若是她上輩子是學醫的，多少總能幫上一些忙。

  唐晏岫其實並沒有休息太久，他雖已經精疲力盡了，可到底心裡存著事兒，加上又知道莫千蕊這會兒鐵定會極為憂心的，沒過多久，他就掙扎著起來了。

  「小蕊，我沒事兒的，你別太擔心了。」

  莫千蕊忙上前扶住他，面上是毫不掩飾的不信。這跟信任與否已經無關了，關鍵是唐晏岫這模樣，讓她完全無法安心。

  「我真的沒事，是外頭不小心著火了。」沉默了片刻，唐晏岫又解釋了一句。

  「你逗我是不是？當我不知道古人是怎樣防火的？鄉下地方都那麼注意防火，你穿越的還是世家公子呢，無緣無故的怎會著火？」

  「是真的，不過……你說的對，無緣無故的確不會著火。我爺爺白日裡剛下葬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這才剛躺下，外頭就著火了。而且火不是一點點著起來的，非但如此，我身邊的丫鬟婆子都不見了，門還被反鎖了……小蕊，你說這能是正常的火災嗎？」

  莫千蕊被這番話驚得面色慘白，白日裡她還以為張家大嬸那種架勢已經夠嚇人的了，不僅會破口大罵，還要撓人，甚至於拿著老粗的棒槌到處打砸。可跟唐晏岫經歷的相比，她覺得張家大嬸那就是個渣！沒見她費了那麼大的勁兒也沒鬧出大事兒來嗎？

  「嚇到你了？我不知道這火是誰放的，又或者目的是什麼。不過，我會小心的，我不會再給他們空子鑽。」

  唐晏岫面上一片鐵青，他的性子並不好。事實上，在上輩子那個大環境裡，沒有任何背景，若是性子還軟的話，根本就別想混出個人樣來。他承認在穿越後放鬆了警惕心，主要是沒有想到對方下手會那麼快那麼狠，全然不顧法紀。

  「你不知道火是誰放的？這古代伺候主子的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絕不可能是下人幹的。就算是，那也是幫凶。主謀是誰，你真的不知曉？晏岫，你說你爺爺已經過世了，那你叔叔嬸嬸呢？你家的親戚並不多，誰幹的你心裡沒數？」

  見唐晏岫低頭沉默不語，莫千蕊只能加重了語氣：「晏岫，不是我非要在你的傷口上撒鹽。我們已經穿越了，在這個世上，我們沒有其他的依靠，能靠的只有我們自己，你明白嗎？我如今過的雖說很是窘迫，卻沒有任何生命危險，我也有想辦法在改善家裡的情況。你呢？你在做什麼？我希望我們能夠早日在現實中相逢，你能保護好你自己嗎？你看著我，你告訴我！」

  唐晏岫仍然沒有開口，莫千蕊急的抹起了眼淚，哽咽的說著。

  「小時候，我哭鬧著要找爸媽還有妹妹，是你拉著我走出了那段痛苦的時光。晏岫，我相信你行的，叔叔嬸嬸算什麼？你不是說過嗎？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許久之後，唐晏岫才慢慢的抬頭，衝著莫千蕊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小蕊，我心裡都明白的。叔叔嬸嬸又怎樣，他們想要我的命，難道我會輕易的讓他們如願嗎？我其實已經有預感了，就是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快動手。居然還是用放火這種拙劣的手段……小蕊，你放心，他們不仁我便不義，這沒什麼不對的。你說的對，睚眥之怨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