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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無笑容也無淚

2024-05-02 13:59:06 作者: 九命紫林貓

  醫館中。

  「你醒了?」扶芝問她。

  「……」

  「醒了不要說話,你還得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說話呢。公子回了府中,他沒有事,你不要擔心他。」扶芝說。

  笑笑動了動手指,似乎想說些什麼。她有些懊惱,她不會寫字,若是會寫字的話,便能告訴公子她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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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想對公子說:她不疼。

  可是嘴巴張不開,說不了話,如同一個啞巴,封住了所有的情感。

  「你不要亂動,雖然身上沒傷,但是用了麻服散之後也夠難受的。大夫說了,嘴上的傷要半個月才能好,你不要胡亂動了,特別是不要嘗試著說話,那樣的話傷口會長得慢。」

  笑笑吃飯也是個大問題,因為傷在嘴上,最後實在無奈,扶芝只能自己去做一個竹製的長滴管,一點點的往笑笑的嗓子眼裡餵飯吃。現在她嘴巴張不開,又不能不吃東西,用這方法倒是讓她能少受一些罪。

  「你這竹管是哪裡來的,設計的很巧妙。」這日,大夫給笑笑換藥,發現笑笑的傷口並未有什麼感染,也不像別人情況那麼反覆,不用說,這肯定是這根竹管的功勞。

  這竹管一頭被磨得很是光滑,應該是要餵到嘴裡的那一頭,另外一頭是勺子的模樣,中間中空,如同一個小拇指粗細。若是笑笑嘴巴能吸,直接用竹管吸取流食也可,但她腮幫受傷,如何使得?這樣的勺子倒是能避免傷痛和感染,讓大夫覺得甚是巧妙。

  「回先生,是我做的。」

  大夫聽罷,嗤聲一笑,似是不信,甩手而走。扶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後想想小時候因為讀書被父母暴打的情境,覺得也沒什麼想不通的。

  但她心中不喜,回頭對上白笑笑的臉,見白笑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那大夫,不由覺得又有幾分好笑:「你這孩子,哪都閒不住,明明是個大姑娘了,還要去和人爭個長短。做事也太衝動了,公子好歹也是練過幾天武的,那箭未必傷的了他。」

  白笑笑用手指纏著自己的頭髮,似乎是在說,她哪裡會記得這個。

  給笑笑餵完飯,扶芝收拾了飯盒出了藥館。這頭三日要在藥館中上藥,之後幾天便能自己回去好好養著了。她並不是不願意在藥館中陪著笑笑,而是笑笑的那種堅韌真的會讓她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笑笑醒過來之後,沒有哭,一滴淚都沒有掉。她不是個不捨得流眼淚的姑娘,她也有小的時候,也有哇哇痛哭的時候。可她此時仍然精靈古怪,還在安慰別人,還在想辦法去逗笑別人。

  她不累嗎?

  笑笑一個人在藥館裡呆著,她時不時的好奇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似乎對這些東西都很有興趣。

  這已經是在藥館第二日了,她儘量不要讓自己變得無聊。如果變得無聊的話就會覺得傷口疼痛難忍,最好的辦法便是在這屋中轉轉瞧瞧,看看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轉移注意力。她知道她的臉保不住了,她也知道她以後可能會失去什麼。可是她不能哭,她還記得曾經有兩個對她好過的人說過:你是笑笑,你要笑笑。

  或許嘴巴再也不能笑了,可是還可以用眼睛笑啊,她還有一雙清亮的眸子,帶著點嫵媚,定能讓她把奇蹟演繹下去。

  她好奇轉悠的這一會兒,公子來了。進房間之後,公子發現只有笑笑一人,心中似乎有些不快。

  「扶芝呢?」

  笑笑說不出話來,只能指了指門口。

  公子似乎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有些愧疚道:「我忘了你還不能說話,看來我帶的這些點心你也只能看看了。你不能說話,我問你,你只用點頭搖頭就行,知道嗎?」

  公子走到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頭,似乎在摸著一個讓他很喜歡卻又被磕破了一個角的瓷器。

  白笑笑很喜歡這種撫摸,就像小時候他們帶著小狗在一起玩時,小黑狗喜歡小黑的撫摸一樣。她很想如同往常一般的笑起來,可是嘴巴疼,只能眯起眼睛,讓公子知道她開心。

  「疼嗎?」公子問。

  她搖了搖頭。這個事情她從一開始就打定要撒謊來著。

  「恨嗎?」

  她搖了搖頭。要恨早就恨了,不用等到這個時候。

  「你總是這般懂事,活得不累嗎?」公子說罷,疼惜的幫她理了理鬢角的亂發。

  她緩緩搖了搖頭。雖然累,可是能活著啊。她很想說,公子,你看我累的多有用,我堅持到了現在,剛好遇見你,剛好愛上你,剛好救了你。一切剛剛好,所以怎麼累都是值得的。

  沒了她平常好聽的聲音在耳邊徘徊,也沒了他那張讓人迷醉的笑容在眼前綻放,王辰墨總覺得這日的聊天中少了些什麼。而且那刺眼的紗布如同尖利的指責,刺痛著他的心。

  「明日過後,便能接你回府,你放心,我會找京中藥店,看能不能為你求來不落疤痕的藥。」

  笑笑點點頭,眯起了眼睛。

  從藥館出來,公子的身上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有些責備現在的自己,那個女孩為了誰成如今這樣,他比誰都知道,可是他為什麼還要逃呢?為什麼看著那張受傷的臉心中會如此難受呢?他一直自詡雖非深情之人,也非過於涼薄之人。

  那他這種想要逃走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他太深情,還是太薄情?

  秋風微涼,站在這街上,王辰墨摸著自己的胸膛,感覺還好,最起碼心還是熱的。

  回到府中,他把府中所有的小廝派出去,給白笑笑找去疤痕的藥。

  「公子,大夫說了,去疤痕的藥貴是小事兒,又些有毒,會讓姑娘的身體變差。」幾個小廝回來回復的都是一般模樣。

  「有沒有不損傷身體的?」

  「那樣的話效果會差很多。」小廝老老實實回答道。

  「寧願效果差點也不要損身體的!」公子斷然說道。

  小廝轉身要走的時候,扶芝從那邊走了過來,叫住了那個小廝,轉頭對公子說:「還是拿回來一些吧,要不要用還要問笑笑自己。」

  「我是她的主子,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公子說。

  「還是給她吧,若她臉上一直有那個疤,她便在你的眼前再也笑不出來了。」扶芝勸道。

  「那又如何,我喜歡她是因為相貌不錯,但是我現在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又和相貌有何關係?!」公子說道,神情有些激憤,似乎受到了侮辱。

  見公子如此激動,扶芝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隨他去了。只是她在心中默默嘆道,這果然是上天弄人,笑笑唯一的機會,竟被自己愛的男人親手給毀了,且是用愛之名毀的。

  扶芝看過太多的涼薄,世間的男人大多涼薄,好不容易生出個痴情的,便會被人世世傳頌。她覺得公子高估了自己的感情,也低估了自己的劣性。

  當年她是親眼在旁邊瞧這公子是怎麼把這白笑笑帶入他的院中,又是如何冷落與她,接著又是如何盛寵與她的。若沒有那一張面若桃花的臉,雪地紅梅的風情,白笑笑又怎麼可能入了公子的眼。

  始於顏值,卻未曾交心,那麼愛也只會終於顏值。世間的太多道理總是旁觀者清,陷入其中的兩人,卻總是自己騙自己,陷入為彼此糾纏而織成的夢中不願意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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