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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偷點心送月錢

2024-05-02 13:58:48 作者: 九命紫林貓

  「我說你慢點!又沒人和你搶!」扶芝掐著腰看著面前的白笑笑,莫名煩躁。

  白笑笑聽見了一驚,手一松,花盆便從手中掉下來了。

  「讓你端個花盆你跑那麼快幹什麼?」扶芝訓斥她。

  「是府中的教習嬤嬤說,下人做事要麻利的。」白笑笑在一堆碎花盆傍邊束手無策,委委屈屈地回了一句。

  扶芝翻了一個白眼:「教習嬤嬤說的那些是針對所有的下人,你是公子身邊的奴婢,也算是她的貼身侍女,和她們不一樣。公子不喜歡自己的人做事慌慌張張的,你別凡事都圖一個手腳麻利,還得好好琢磨公子的喜好。」

  白笑笑恍然大悟,但是目光一瞥那碎花盆,就又低下頭等著挨訓。

  

  「你信不信我扣你月錢!」看著這一地的碎片,扶芝只能再去庫房那拿一個回來裝花,事兒本來就多,還添了這麼一個只會幫倒忙的小屁孩,真的是讓人死的心都有。

  此時白笑笑還不知趣地嘟囔了一聲。

  「你說什麼?」扶芝沒有聽清,皺眉再問。

  「師父,你忘了,我還小,沒有月錢……」

  扶芝蹲在碎花盆面前用手捂住了臉,她真的是被氣到一句話說不出。

  她決定先別和白笑笑說話,免得氣得肚子疼。穩了一下情緒,她尋著那一塊塊花盆碎片,一片片撿起來,準備一會兒扔了去拿新的。

  「師父,放著我來!」白笑笑見有了「將功補過」的機會,怎能錯過。沒成想又把扶芝嚇了一跳,手差點劃到花盆碎片上去。

  扶芝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免得這會兒把這一把碎片扔白笑笑臉上:「得,你別碰這些,離我遠點。你要是再受傷了,公子又要怪我沒有看好你,或者虐待你。你離我遠點。」扶芝避瘟神一樣的躲著白笑笑,白笑笑的小胳膊停在那,臉上的笑容也僵在那,目送了撿完碎片的扶芝離去。

  多年以後,白笑笑才知道當時那種不自,叫做尷尬。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過想了一會兒,她又高興了,不管怎麼樣,扶芝姐姐不讓她撿碎片,是因為怕她受傷呀。

  如今公子去讀書了,每日總在書房裡待上四五個時辰,夏日中午也養成了小憩的習慣。

  這公子要睡覺,做為貼身奴婢的她自然也要睡。可是她年齡小,哪裡睡得著。但是不睡的話又怕師父不高興,於是中午師父在公子門外打盹,她便乖乖地躺在地上睡。

  這日,她在屋裡睜著眼發愣,聽到有動靜,覺得是師父回來了,當下趕緊閉上眼睛,裝出一副睡得正香的樣子。師父果然來瞧了她一下,接著開始從自己的床上拿東西。

  白笑笑眯著眼睛看師父拿什麼,卻看見她拿出來了一塊布。這大中午的,師父拿自己的布做什麼?

  那塊布白笑笑見過,但從來沒見師父用過。

  扶芝拿了那塊布,出了門,但不是去公子房間的那個方向,倒像是去另外一個地方。

  白笑笑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她本來就無聊,現在有這麼個窺探師父秘密的機會,她怎麼會捨得錯過。當下就悄悄地出了門,跟在師父後面。

  她看見師父扶芝,拿了那塊布去了小廚房。她悄聲跟在後面,看見師父正把廚房裡那些吃剩下的點心往布上放,放得差不多了打成一個包袱。

  見師父快要離開,白笑笑趕忙跑著回去關好房門。太嚇人了,幸好是自己年齡小,又跑得快,不然被師父發現,肯定又要罵她。

  扶芝回來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小心地把那些點心放在床上藏好,然後若無其事的又出去了,這次去的方向是公子的寢殿。

  白笑笑有些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偷吃的東西。她們小公子說起來是這府中除了幾個姨娘最和氣的主子了。最起碼在小公子的院裡是不會挨餓的,而且主子吃剩的東西可以偷偷吃,不要讓外院的人知道就行。

  這不能偷拿吃的東西,是師父教她的,而且她總隱隱約約的覺得,偷拿東西,哪怕只是一塊點心,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竭力的在心中尋找關於這個印象的記憶,卻總是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

  不管那些了,總之偷拿東西在這府中是大錯,被人發現最起碼肯定要挨鞭子。這點師父比她更清楚,可為什麼還要偷東西呢?

  她有些想不清楚,但既然師父什麼都沒說,她也不說好了。

  晚上,師父又反常了,這次她偷偷穿戴整齊,動靜比較大,往日睡得比較沉的白笑笑,今日因心中擱著事情,被這麼一驚,居然醒了。她還不敢吭聲,只是覺得,師父這打扮可不像是半夜去茅房。

  也不知道是因為好奇心作弄,還是因為別的,白笑笑胡亂穿上了鞋子,居然也跟出去了。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晚出來呢,看著外邊的夜色,她的心倒覺得舒服。

  若是天地都是這麼一般的靜默,少了些凡塵的喧囂,倒還真能讓人靜思片刻呢。

  她瞧見穿著翠綠裙子的師父拐著出了院門,於是也跟著出去。她極少出院子,除非跟著公子或者師父。或許她今天這麼膽大的原因是因為有師父這個榜樣。有師父在,她被逮到也不怕師父罵她,嘻嘻。

  師父一直走到了外院牆的一個牆角,這地方是長著茂密的爬山虎,旁邊還種著說不上名字的樹,顯得有幾分陰森可怖。

  她輕手輕腳躲在旁邊的樹叢中,這樣師父剛巧看不見她,她撥開一點樹縫,看著在忙活的師父。

  師父扶芝居然在挖牆。這牆上面是燒制的青磚,下面是長著苔蘚的石頭。怎麼可能挖得通呢?

  白笑笑正在想這事兒,扶芝則從牆角搬開一塊石頭,露出了一個洞。這個情景差點讓白笑笑叫出來,天,師父怎麼知道這裡有個石頭是松的?

  還沒等她驚訝,那邊便伸出來一隻手,那隻手骯髒又帶著點淤泥,又帶著點迫不及待。牆外傳出來一個急切又稚嫩的聲音:「姐,東西快給我。」

  扶芝就把東西塞了過去。

  那邊沒了聲音,過了半晌,白笑笑還在納悶扶芝為什麼送了東西還不填上石頭走,就聽到扶芝小聲問:「你在外邊過得怎麼樣?」

  「嗨,還能怎麼樣,和人爭爭地盤,然後分點東西吃,我這樣的,能餓不死就行。」那邊的聲音滿不在乎,似乎這樣的日子他已經接受了。

  「姐姐沒用,姐姐幫不了你。」扶芝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別這麼說,你這不是還給我你每月的月錢,還有吃的嗎?靠這些我差不多能熬半個月,省著點用,再找人要些,也就成了。」那邊的聲音似乎也哽咽起來。

  「弟弟,姐姐一定會想辦法多表現表現,得些賞賜,只是……這兩年那個白笑笑來了,她聰明伶俐,又天生一張笑臉,我……」

  「別想了姐,碰上了這樣的我們只能認命。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別太憋自己了。我現在每個月這時候還能有點錢,有一口吃的,已經比那些在大街上快餓死的乞丐強多了,你別太傷心了。」

  「我好想見見你,看看你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

  白笑笑聽了一陣,明白牆那邊的應該是扶芝的弟弟。她從來不知道扶芝姐姐還有個弟弟,也是這兩年第一次發現扶芝在偷偷拿食物每個月給她弟弟送。兩個人還在拉著家常,白笑笑忽然覺得背後有動靜,轉頭一看,那些值夜班的侍衛不知怎麼回事兒,居然來了這麼個院子的邊角,看那其中幾個人歪歪斜斜的樣子,怕是在哪一起偷喝了酒,這會兒剛散場。

  白笑笑見有那麼一兩個侍衛朝這邊的角落走來,於是連忙學了幾聲貓叫。這叫聲驚到了扶芝,扶芝一轉頭,便看到了那往這邊走來的侍衛,連忙把那石頭一堵,一個側身,也藏到了那最濃密的樹叢里。

  進了樹叢,扶芝感覺旁邊有人,一看是白笑笑,先是驚訝,之後便是驚恐。因為那侍衛真的走到了個角落,難道他發現了她們?

  應該不會吧?

  她心裡打著鼓,但一會兒就變成了噁心——只見那侍衛褪下褲子,竟是因不想去較遠的茅廁,在這解內急來了。

  侍衛一身酒氣,隔了老遠便能聞得出來。他應是喝酒後頭暈眼花,沒有發現藏在樹叢里的這兩個人。

  待那些侍衛走遠,扶芝便牽著白笑笑出來,拉著她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兩個人悄聲回了廂房,才覺得稍微安心。這廂房裡明晃晃的,外邊的月亮更是亮堂堂。

  扶芝看著面前的孩子,孩子的眼神更是清澈,看不到一點齷齪。

  扶芝小聲問:「你為何不在房裡好好睡?」

  白笑笑不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扶芝接著說:「是不是你在學貓叫?」

  白笑笑點點頭。

  「你都瞧見了?」

  又是點頭。白笑笑見扶芝有些慘白的臉色,立馬補充了一句:「可是打死我都不會說出去的。」

  扶芝臉色一寒,道:「誰要你在這假惺惺的裝模作樣。你便是給公子說了,公子也不會信的。」說罷也不再理白笑笑,自己脫了衣服上床睡了。

  白笑笑覺得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在地鋪上坐了一會兒也覺得甚沒意思,於是準備躺下睡了。她剛躺下,就聽到師父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白笑笑,你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對你好。」

  「可是,師父,你一直對我很好呀。」白笑笑在這月光下笑了,依然是個純潔的孩子。

  半晌,扶芝的床鋪上,隱約傳來一兩聲細不可聞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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