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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出火坑渾身疼

2024-05-02 13:58:40 作者: 九命紫林貓

  「這個白笑笑,好生養著,她倒是個貼心人。」王宦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胡管家,這小丫頭你養得不錯,而且今日這些能瞧出來你上了心,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哎,多謝老爺,小的去忙了。」胡管家帶著這三個孩子出來,雙臂下還各夾著一個。出來便對外邊守著的丫鬟說:「給這白笑笑單獨準備一間廂房,這剩下的幾個能用便用,不能用拉出去餵狗或者埋了。」

  丫鬟自然懂得規矩,應了一聲便接手處理。待胡管家走後,她看了白笑笑一眼,上下打量一番自言自語道:「小小年紀,真有幾分本事。」

  白笑笑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只是乖乖跟在身後,像一隻聽話的小狗。

  

  「今日晚宴你去找老爺把她要出來,今天是老爺的壽誕,趁他高興。」小黑慫恿著自己的玩伴:「再說了,胡管家不是也讓你這麼說的嗎?老爺真的責怪你的話,你就說是胡管家說的不就行了。」

  小黑長大了兩歲,人比以前精神,比以前也懂事多了。那次的事情似乎在他的心中也留下了一些什麼東西,只是他從來沒有說起過。他記著今早母親交代的話,一板一眼地給小公子出主意。

  「那個女孩眼睛會笑,我娘說在這府里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女孩。你要若錯過了,以後便沒機會了。」小黑繼續說。

  「此話當真?」

  「我何時與你說過謊?」小黑說得理直氣壯,似乎已經忘了昨日他才裝了一次病。

  「那我便試試吧。」

  當晚壽宴,二公子真的提了這個要求。親生父母帶了貴重禮物讓他呈於王宦官,他照做。禮單遞上去,王宦官笑得眼睛眯了起來,如同一隻貪婪的耗子。每次收了重禮之後,總要做做樣子打賞一番,一般懂事的拜壽者都會讓壽星看著給,然後王宦官再挑一些面子上說得過去的東西賞賜下去,這禮數也都算到了。

  這是常有的路數,只不過這次二公子沒有按照這客氣的套路來走,王宦官問他要什麼賞賜的時候,他指名點姓地要了白笑笑。

  這種盛大的場合,白笑笑這個年齡的丫頭自然是沒什麼資格參與,況且她今早才發覺渾身酸痛,根本爬不起來,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丫鬟把三餐送進來扔在桌上便走,想吃還要掙紮下來吃。沒個三五日怕是也好不了,這晚宴上發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白笑笑?」王宦官似乎忘了,直到二公子急切地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笑起來特別好看的女孩,看樣子比我小兩歲。」

  王宦官裝模作樣的表示自己想起來了,他不敢再裝作不知道,若是這不懂事的小子來一句「昨晚上還去過您房中」之類的話,豈不是讓這滿堂的眾賓客看了笑話。

  「比你還小兩歲應該幹不了什麼活,要她作甚?」王宦官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尤物,哪有享用一次便給旁人的道理。

  「兒子還沒見過笑得那麼好看的姑娘,她來我這兒也不必做什麼,只需要陪著我便好。」二公子一想起來那笑容心中一熱,俯身又拜了下去。

  王宦官雖然不願,但也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拂了他的面子。與一個孩童爭搶一個孩童,總歸有些小氣。他故作大度爽朗而笑:「若是如此,便賞給你了。」

  二公子大喜,再拜而退。他端坐於晚宴上,其實心思早就飛到了白笑笑的身上。

  出生的那個家冰冷得只剩下算計;現在這個家陰冷得只剩下怨婦。只有這白笑笑,像是照進來的一束光,特別是那笑容,勝過天上的太陽。

  第二日一大早,二公子知道白笑笑在西邊的這新廂房裡住,便尋了過來。他身邊的大丫鬟扶芝攔不住,哭喪著臉在後跟著,一邊走一邊說:「公子不要心急,她還要跟著府中的教習嬤嬤學伺候人,待過個十天半個月,懂了這府中的規矩,才能送過來的。」

  「我又沒說現在便讓她過來,我去瞧瞧她都不行嗎?」二公子甚是不耐煩,這府中大多數的女人都如被霜打的花,不修邊幅者甚多,每個人的臉上還都帶著死氣,趁得這府中愈發陰冷。他是再也不想瞧見這些女人的臉了。

  「姑娘沒到您那兒,還不算您的人,您見不著的。」扶芝依舊在後面絮絮叨叨,二公子聽著愈發跑得快了。

  到了廂房的門前,二公子準備推門而入,卻被這院中的嬤嬤給攔下了。

  「你們這些奴才好生奇怪,明明我是主子,我進去瞧一眼都不行嗎?」

  嬤嬤道:「您是主子自然不錯,可您是小主,老爺才是大主,更大的主子是禮法。她這還沒調教不能到您府上,也不是您的人,您自然不能見。」嬤嬤神色平易近人,話語卻是不容置喙。

  「我去告訴胡管家!」

  「這禮節是誰都不能破的,您說了也沒用的。」二公子氣呼呼而走,嬤嬤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室內。

  看著面前赤身裸體渾身擦著藥膏的白笑笑,嬤嬤一臉厭煩:「在這地方有什麼值得笑的,瞧你這一身的傷,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別的孩子比你傷得還重,但不像你這樣摸一把就一個印子,真的是難伺候。」

  嬤嬤一邊埋怨,一邊幫她檢查著傷口,末了說:「去榻上歇著去,抹藥的地方不要碰,女人身上落下疤痕,再漂亮的臉蛋都救不了。」

  這十天半月對白笑笑來說是煎熬,對二公子來說也是煎熬。

  「這都什麼破規矩,人都已經說了要給我了,偏偏還要攔下幾天,見都不讓見;還有禮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父親要見她便能把她召到房中,我親自去見都不讓見?」

  「公子別抱怨了,再等幾日,那小妹妹不就來了麼,您著什麼急呢。」

  「你笑一個給我瞧瞧。」二公子沒頭沒腦的下了一個這樣的命令。

  大丫鬟扶芝愣住了,莫名其妙地抽了抽嘴角,擠出了一個笑容。

  「你自己照鏡子瞧瞧,笑得跟哭一樣,還問我為什麼著急,我能不著急嗎?」

  扶芝扯動嘴角,都不知道臉上要放什麼表情才合適,最後只得訕訕賠笑道:「是是是,只有妹妹笑得最好看,等妹妹到了我也學學。」

  「那天生的,學不了。」二公子嘆了一句,有些孩子天生就是下凡做精靈的,凡塵俗物怎麼能比。

  二公子掰著指頭數了好幾天,過了第十日便讓扶芝日日去下人的廂房中問,問今日白笑笑是否能去他府中。而嬤嬤每日的回答依然是不能,甚至不讓扶芝見白笑笑。

  一直過了第十五日,大丫鬟扶芝才見到了這個在下人們中堪稱傳奇的人物。人人都說這小姑娘有心機,要麼就說這孩子運氣好,天生一副笑臉,討人喜歡。扶芝見了,怎麼一點也不感覺這孩子讓人歡喜,反倒有一種沒來由的厭煩。

  「你就是白笑笑?」

  「回姐姐的話,我就是笑笑。」

  「以後跟著我吧。」扶芝說:「我會好好教你的。」她故意把「教你」這兩個字咬的及重,似乎是在強調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嫉妒。

  螻蟻尚且爭生,促織尚且爭鬥。越卑微,命越不值錢,越會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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