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非常自覺

  昨日，何雲霄、楚凡、楊哲三人轉，屬實把春風樓的名氣抬了一個檔次，隱隱有「滿樓春風壓群芳」的態勢。

  

  結果今天，突然爆出一則更勁爆的消息，昨天才進行花魁首秀的杜音韻，竟被人給贖身了！

  有點離譜。

  昨天首秀，今天贖身。

  這放在整個齊國的風月界都是一件奇聞。

  當然，聽到傳聞的何雲霄並不會感到意外，因為這正是他授意的。

  鹿角書院的范煜院長，或者說，曾經楚天燭手下第一大將范煜將軍，早便接觸過杜家的僅存的獨苗杜音韻。

  不過之前，杜音韻是有自棄的意思，沒有答應范煜接受贖身，而現在，被何雲霄鼓舞的她，已然決定「報效」大齊。於是乎，便接受了范煜贖身的提議，次日收拾東西，前往鹿角書院。

  實際上，略有了解當年局勢的人大致都有猜測，杜音韻之所以能被春風樓樓主，從教坊司撈出來，必定有楚家軍舊部在暗中用力。

  而春風樓選擇雪藏杜音韻，估計也是出於保護的目的。

  不管怎麼說，那位花魁杜音韻已然沒有了，轉而會變成鹿角書院的一位教書先生。

  以杜音韻在音律上的造詣，教教一般學生綽綽有餘。

  怕只怕每節課學生爆滿，同學們為了搶座位大打出手，擾亂鹿角書院的教學秩序，那就不好辦了。

  杜音韻臨走之前，須得履行一項和姜無憂的約定。

  那便是「徹夜談心」。

  杜音韻心裡，也有點捨不得姜無憂的。

  這位姜姐姐，屬實人美心善。昨日何雲霄和楚凡拼鬥那種混亂的局面，若沒有她及時站出來撐住場面，花魁首秀之日，幾乎便算是毀了。

  夜幕籠罩整個尹京，杜音韻房內的行李基本收拾妥當。

  只剩窗口的一盆蘭花，仍舊孤零零地放在那。

  「一會去姜姐姐那，你把這盆蘭花拿著。」杜音韻對小婢女說道。

  小婢女應著，只不過她也知道杜花魁明日就將離開春風樓，故而心情低落。像是杜音韻這樣人美心善，脾氣淡漠好伺候的姑娘，可不好找。

  杜音韻瞧著小婢女這樣，於是好心道：「一會我去與姜姐姐說說，讓你到她那去做事。如此，好嗎？」

  杜音韻一走，整個春風樓勢必無人能和姜無憂搶風頭，能去她那，便是最好的結果。

  小婢女立刻叩首謝過小主子。

  杜音韻不好受這樣的大禮，連忙拉起小婢女。主僕二人說了些話，時辰差不多到了亥時，杜音韻這才起身赴約。

  亥時是晚上九點到十點的時間段。

  現代的年輕人，很少在這個時間段睡覺。可古代不同，娛樂活動匱乏，大多睡得早。而且，有些貧苦人家早睡，也有節省燈油的打算。

  主僕二人來到姜無憂的房間門口，輕輕敲門，不出兩息，身穿月白睡衣的姜無憂便前來開門。

  一開門，姜無憂熱情地拉著杜音韻的手道：「晚上涼，妹妹快進來。」

  杜音韻被拉進屋，便說道：「昨天多謝姐姐幫忙。我也沒什麼好送姐姐的，只有這盆蘭花是我親手所養。如今音韻要走，僅留此花給姐姐做個念想吧。」

  姜無憂見小婢女捧的蘭花，心道：杜音韻不愧是「春蘭」，將這蘭花養得這樣好，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杜音韻接著道：「把蘭花擺在門外，你就先回去吧。」

  聽到蘭花要被放在門外，姜無憂立刻坐不住了。

  姜姐姐心裡清楚，昨日與何雲霄約定，便是「門口放置盆栽。」若是這蘭花被放在門口，那便是對何雲霄說「進來，今晚姐姐給你銀子。」

  但現在還沒摸清杜音韻對何雲霄的態度，是萬萬不能如此行事的。

  不然，說不得就會害了杜姑娘一輩子。

  「給銀子」這事，只能錦上添花，不能強做嫁衣。

  見杜音韻的侍女出去放置盆栽，姜無憂急於得到杜音韻對何雲霄的態度。於是，她便頗為急切地拉住杜音韻的手道：「妹妹，天不早了，坐在外邊總是冷，我們去床上詳說吧。」

  女生之間的「徹夜談心」大抵都是如此，杜音韻也沒覺得有何奇怪，便隨姜無憂去裡屋換衣服。

  現在已經亥時過半，大約是夜晚十點。距離和何雲霄約定的三更天，也就是夜晚十一點，只有半個時辰。

  姜無憂此時都還沒開始套杜音韻的話，心裡難免有些急促。

  若是杜音韻不喜歡何雲霄，則得想辦法把門口的蘭花搬走，讓何雲霄滾蛋別進來。若杜音韻喜歡何雲霄，則自己得想辦法溜走，換何雲霄進來，成全他們。

  唯獨不能像現在這般，既不搬走蘭花，自己又不溜走。到時候，何雲霄如約前來，難道要買一送一，便宜他嗎？

  她見杜音韻慢慢地脫掉外衣，便自作主張地說：「妹妹，姐姐幫你吧。」

  說完，也不等杜音韻同意，便伸手幫她。

  為了求快，動作難免有些粗暴。

  杜音韻卻有些奇怪，她不明白，為何姜姐姐如此著急？

  不過，既然是客，也不好說主人的不是。

  終於換好了睡衣。

  杜音韻的睡衣也是白色，只是比姜姐姐的要保守一些。手臂、領口，都蓋得嚴嚴實實。

  兩個姑娘挽手上床。

  花魁的床鋪，那自然是非常寬裕。不說兩位女子，就是再多一些，也足夠睡下。就連被子，也是按照床鋪的規格置辦，兩個姑娘用起來，綽綽有餘。

  上床熄了燈，悄悄話的氛圍便有了。

  等到這個時候，姜無憂才迫不及待地說：「音韻，你和姐姐說實話，你覺得何公子這人如何？」

  杜音韻想起何雲霄和她的約定，便是絕不暴露二人親密的關係，而是要裝作不熟。

  於是，她便說：「何公子的性格，太過跳脫了些。」

  這是一句萬金油的話，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姜無憂確實是魔高一丈。

  她從被窩裡伸出手，戳了戳杜音韻的臉蛋，道：「杜妹妹，姐姐可還沒說是哪個何公子呢。你怎麼便認為是何雲霄了？」

  「我……」

  被套路的杜音韻無話可說。

  姜無憂又道：「倘若，此次為你贖身的是何公子，而非范煜將軍，你還願意走嗎？」

  杜音韻很想說「我願意」，但她知道不能這樣回答。她是何雲霄的「戰友」，必須保護何雲霄假紈絝的身份。此刻一旦說「願意」，就暴露了。

  「姐姐這次還沒說是哪個何公子呢？」

  「自然是何雲霄。」

  「那若是何雲霄公子給姐姐贖身，那姐姐願意走嗎？」

  聽到杜音韻這樣說，姜無憂心裡暗道不妙。此刻，這小妹妹已經開始反應過來，不再順著我的話語走了，甚至開始反問我。

  兩個沒有內力的姑娘，開始化言語為刀劍，一招一式，見招拆招。

  在杜音韻發現姜無憂一心詢問何雲霄的事情後，她便防守得更加嚴密，堅決不對姜無憂吐露出一點自己對何雲霄的看法，大多語句使用反問，或者引述別人對何雲霄的評價。

  姜無憂現在非常後悔，一開始太過急切，導致輕易被杜音韻發現動機。如今她有了防備，再問下去就難了，得換個方法。

  但在現在，時間來到亥時末，馬上就是子時，也就是和何雲霄約定的三更天。所以，最要命的不是如何改口去問，而是要抓緊去解決門口的那盆蘭花。

  姜無憂起身道：「音韻，你餓嗎？」

  杜音韻搖搖頭，她臨睡前是不會吃東西的。

  「今天廚房做了蜜豆糕，我去找來給你嘗嘗。」

  杜音韻連忙拉住姜無憂，她不好讓姜姐姐服侍她，便道：「姐姐，我與你同去吧。」

  姜無憂：……

  「不用，姐姐去去就回，你安心睡著。」

  說完，連忙披了件厚衣服便出門去，連房間熄掉的燈也顧不上點亮，根本不給動作慢吞吞的杜音韻反應機會。

  出了門，姜無憂小心地將杜音韻送來的蘭花挪到旁處，然後為了圓謊，只得先前往春風樓的廚房一趟。

  就在她剛走不久，三更天便到了。

  隨著打更聲，一位帥氣的身影來到姜姐姐的房門前，此人不用多說，正是前來赴約的何雲霄。

  何雲霄生怕姜姐姐忘記放盆栽，於是非常自覺地替姜姐姐帶了一個小盆栽。

  此刻，這個小盆栽被放在門口，不能說天造地設，那也是鬼斧神工、渾然天成。

  何雲霄推開已經熄了燈的姜姓閨房，心裡不住激動。

  活了兩輩子！老子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這銀子我今天要定了，耶穌都攔不住，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