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斗琴

  高爽不時用彈奏的力度和節奏操控著鋼琴的滑動方向，腳下踩踏板的時候還能調整速度。

  也是運氣好，整整在宴會廳里飄了四五分鐘都沒有發生一丁點的碰撞。

  「神了！」

  趙大泉盯著十塊監視器上的畫面，低聲讚嘆了一句。

  周圍聽到的人也忙不迭的點頭。

  這句話算是說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了。

  誰能想到，這樣神乎其神的鏡頭居然可以實拍？！！

  彈奏琴鍵操控鋼琴方向，這手指上的力道得多大才能做到？

  

  而且這不光是力道的問題！

  高爽全程都在演奏，音樂一刻都不曾斷絕。

  更牛逼的是他此刻演奏的還是即興創作的爵士樂，每每在驚險處音樂也跟著高亢起來！

  流暢！

  應景！

  渾然天成！

  吳浩跟著高爽浪了好幾分鐘，緊張的心情也平復下來。

  他這段戲裡已經沒有什麼台詞了。

  此時除了跟著一起浪，倒是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又是一圈轉下來，吳浩再次摸到了那瓶開了封的酒。

  要說整道具，還得是大劉最給力！

  這酒雖然是早就預定好位置的道具，但裡面是真的有酒。

  而且味道不錯……

  灌了兩口之後，吳浩愜意的問高爽：「咱們停下來吧。」

  高爽的表情明顯有些凝重，手底下的音樂也已經開始偏向《命運交響曲》的低沉凝重。

  沉默了兩秒後說道：「我也想停下來啊。」

  吳浩手裡舉起的酒瓶頓了頓，回頭詫異的道：「那你倒是停啊！」

  「想法不錯！」

  高爽用雙手食指連續在低音區敲下了三組沉重的泛音，反問道：「但是，我怎麼停？」

  「怎……怎麼停？」

  吳浩聽到高爽的問題跟著一愣，隨後面色一片煞白，趕忙死死的抱住了鋼琴，就連酒瓶掉在了地上也顧不得了：「臥……臥槽！！！要死要死要死！！！」

  高爽抽空安慰道：「別緊張，我估摸著就算撞一下也肯定死不了。」

  「……」

  吳浩覺得自己眼淚又要出來了：「不帶你這麼安慰人的！」

  高爽冷笑兩聲：「呵呵，我那是安慰你嗎？」

  吳浩：「？！」

  高爽腳後跟使勁，剎了下車，但是用處不大，地板打過蠟的，減速的效果只是了了。

  他嘆了口氣到：「我是安慰自己啊！」

  快速的移動中吳浩的手抓的跟緊了幾分：「我要下車……」

  高爽提議道：「這樣，你扶著鋼琴爬下面去，先按住一個腿的固定器。」

  吳浩眼睛向鋼琴腿上瞟去，卻見到地板上的花紋飛快的閃過，讓視線都跟著模糊起來。

  他抬起頭哆哆嗦嗦的道：「速度好快……我有點怕。」

  鋼琴重新劃到中央，高爽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吳浩的後背道：「富貴險中求，這不是你的座右銘嗎？碰瓷都不怕，你會怕這個？」

  吳浩道：「高導，你太抬舉我了！」

  高爽語氣加重了幾分，威脅道：「就問你弄不弄吧。」

  「……」

  吳浩想了想，終於一咬牙，躬身摸向了鋼琴腿：「我試試……」

  「去吧。」

  高爽知道，吳浩其實大可以離開椅子坐地上滾著跑掉的。

  大不了摔個屁股蹲，疼肯定會疼一點兒，但是絕對受不了什麼傷。

  不過吳浩要是離開了，高爽一個人肯定是停不下來了。

  吳浩這攪和，嘴上說這害怕，卻一點也沒有獨自離開的意思，其實還是付出了擔當和勇氣的。

  不過天不遂人願，在吳浩剛剛摸著琴邊準備往下出溜的時候，一個大浪將整個船都推的歪斜。

  大幅度的傾斜讓鋼琴徹底的失控了。

  瞬間失去平衡，抱著鋼琴勉強穩住了身形的吳浩，死死的盯著前方連聲驚呼：「撞了撞了撞了！！！」

  高爽也有些牙疼，這一下要是真撞上了那可是損失慘重啊！

  「抱著頭吧，其他的聽天由命！」

  在即將沖向玻璃門的時候，陸九踩下了保險鋼索的電機按鈕。

  鋪設在地面上的隱形鋼索瞬間繃緊，在離地兩三厘米的位置掛住了鋼琴腿。

  這原理有點像航母上戰鬥機降落的攔阻索，將將在距離玻璃門十幾公分的距離徹底的攬下了橫衝直撞的鋼琴。

  在鋼琴被鋼索攬停的瞬間高爽以最快的速度脫離了琴凳，摸向靠近他這邊的鋼琴腿。

  還回頭對吳浩交代道：「快固定琴腳！」

  「哦哦！」

  吳浩連滾帶爬的跟著高爽一起鑽進了鋼琴底下，飛快的掰下了兩個固定器，高爽那邊也按下了一個。

  已經重新開始向著中央位置滑動的鋼琴被穩穩的停住了！

  吳浩躺在地上，不顧形象的拍著胸脯：「呼！嚇死寶寶了！」

  高爽沒有搭理他，而是拔腿衝出了宴會廳。

  走廊里擺著器材，一群人正圍在監視器旁。

  高爽趕忙問道：「拍的怎麼樣？」

  這場景估計也就一錘子買賣了！

  風浪這種東西還真不是人能操控的，有點規律的波動時還能控制，就怕最後那樣突然一個大浪襲來。

  翻車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還好陸九比較靠譜，提前在靠近四周牆面的地方都設置了隱形鋼索，才救下了他跟吳浩兩條狗命。

  在高爽問話後，原先圍在監視器前的人紛紛比出了大拇指！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了聲：「牛逼！！！」

  高爽搓著手，一臉興奮的湊了過去：「來來來，我瞧瞧！」

  簡單操作了一下，監視器中的畫面開始回放。

  只見高爽帶著吳浩一頓騷操作，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

  鋼琴伴奏恰如其分，各個鏡頭都能扣出亮點來！

  最關鍵的是，真實！

  這種真實的感覺是絕對無法用威亞拖拽達到的。

  相比原片中同樣的鏡頭，高爽這裡還有一個對著手部的特寫，能完美的展現出演奏時控制鋼琴的操作。

  讓氛圍更上一個台階！

  漂移的後期其實還有一段撞穿整個走廊的鏡頭，這些現在不急著拍，等大劉的道具琴做好之後用威亞拉著撞一次就行。

  高爽滿意的關掉了監視器，起身對周圍人好了聲：「收工！」

  哄鬧中，場務組開始收拾東西。

  高爽心滿意足的溜達去了自己的房間！

  今天晚上這場戲，是出海七天最滿意的一場。

  ……

  風暴持續了整整一晚上，高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的。

  不過天亮的時候外面已經風和日麗了，維吉尼亞號順利的踏上了返航的行程！

  到達港口後，高爽才走下舷梯就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高爽！」

  高爽尋聲望去，驚喜的喊了一聲：「師兄！！！」

  不遠處的來人正是慕容城。

  今天邀請慕容城過來他是提前通知過的。

  原計劃昨天晚上就能到港，一大早高爽是要親自去機場接人。

  現在自己沒去接機不說，還讓慕容城來港口接了他。

  高爽走到跟前不好意思的道：「昨天遇到了風暴，沒能及時返航，讓師兄久等了啊。」

  「沒什麼等不等的。」

  慕容城笑著擺擺手：「原本也沒打算幾天時間就能了事兒，我預備著等你電影拍完的。」

  聽說慕容城能在劇組待這麼長時間，高爽驚喜的道：「這感情好，不會耽誤師兄的事情吧？」

  慕容城道：「這一兩個月工會裡也麻煩不到我頭上，真要忙了我會去處理。」

  高爽盤算了一下，說道：「那成，回頭我給師兄說說戲，定個妝，咱們準備幾天就拍。」

  慕容城點點頭，看剛剛下船的不少人都看著他們這邊，有些人像是想走過來，卻只是站在不遠處等著。

  猜到高爽這會有事兒，便說道：「你去忙吧，我這邊不用你操心。」

  「好嘞！」

  高爽也回頭看了下，跟旁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回頭對慕容城道：「晚上請師兄吃飯。」

  「呵呵，去吧去吧！」

  看到高爽走遠，慕容城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口一個師兄叫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

  一切收拾停當，晚上高爽叫上劇組的人一起在附近找了個酒店吃了頓便飯，算是慶祝安全返航，也是為慕容城接風。

  隨後兩天統籌大姐需要根據出海七天的拍攝進度重新規劃通告，拍攝任務暫停下來。

  不過雖然沒有拍新的戲份，劇組卻也沒閒著。

  高爽帶著大劉就近用老船塢空出來的地段劃定了幾個陸地上的內外景。

  這裡需要製作的布景倒是不多，兩個碼頭的實景和一個樂器店的內景。

  其中一個碼頭的實景前段時間拍群戲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的。

  就是在原本的老碼頭稍微做舊一下，用來當成紐粵港口。

  城市的景色是用吊車吊起的百來米大綠幕，後期摳像合成。

  另一個碼頭的實景則是要在地面上鋪沙土，電影中用作維吉尼亞號招募船員時用的。

  等這個景搭建好，吳浩就該拿著小號登場了。

  樂器店是就近改造的船塢里一個辦公室，門窗都已經拆掉了。

  具體的布置高爽已經畫給了大劉，剩下的工作大劉自然會操持。

  因為有了慕容城的加入，斗琴的戲份就要提上日程。

  斗琴的片段全部都是在宴會廳里進行，倒是用不著出海。

  所以統籌大姐把通告排在了復工後的頭幾天。

  這場戲一天時間肯定是拍不完的，剛好讓首次出航的維吉尼亞號有個修整的時間。

  這老船用的還是蒸汽鍋爐，問題不少，遇到風暴沒趴窩只能說運氣確實不錯！

  「師兄！準備的怎麼樣了？」

  高爽理了理自己的領帶，敲開了慕容城的化妝間。

  只見慕容城和他一樣，都是穿著白色的西裝，配合上挺拔的身姿，自有一番威勢！

  「還行，演奏的話沒有問題，不過……」

  這話慕容城沒有說完，而是面色有些奇怪的看向高爽。

  高爽倒是一樂呵，化妝師給慕容城貼了個大金牙，一說話布靈布靈的閃，就特麼挺貴氣。

  不過高爽知道，慕容城沒說完的話自然不是暗指這不著調的妝容，而是有些自我懷疑表演的部分。

  畢竟他是真的沒有演過戲！

  高爽倒是對慕容城非常有信心：「沒事兒！師兄你就想想平時參加節目的時候，收著點氣勢來就很完美！」

  慕容城聞言臉色一黑！

  收著點氣勢像話嗎？

  咋滴？

  老子平時參加節目的時候很囂張嗎？

  舞會的場景群演一兩百人，正式開拍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死皮賴臉從魔都跟過來的副導演何佳洪親手拍下了場記板。

  一瞬間原本安靜的宴會廳鮮活起來，高爽照常是舞會的鋼琴伴奏，彈著舒緩悠揚的樂曲。

  白色的西裝，打著黑色的領結，顯得高爽愈發的風度翩翩。

  在舞會的氣氛逐漸熱烈起來之後，慕容城從側門信不走了進來。

  他高昂著頭，白色的西裝沒有系扣子，單手插兜凝視著高爽一步步走向中央。

  熱鬧的舞會由於慕容城的到來，嘎然而止。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著慕容城停下腳步。

  慕容城明顯對這種詭異的氛圍有些不太適應，不過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曲皇，此時倒是鎮定。

  他按照劇本上的要求，從馬甲的口袋裡抽出一支煙叼在了嘴上。

  眼睛盯著高爽走到吧檯，拿起服務生剛倒好的一杯啤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啪」地一聲倒扣在吧檯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緩步走向了高爽。

  那種特別的曲皇氣質，加上震懾宴會廳的氣場，將不可一世的狀態表現的淋漓盡致！

  哪怕是對劇情一無所知的人在看到這個場景後也會獲得一個肯定的猜測。

  一場不同尋常的鋼琴較量就要開始了！

  慕容城來到高爽身旁，稍稍調整了一下狀態，用自己平時說話的語氣道：「我相信，你占了我的位子。」

  他其實在這幾天為自己設計過幾種說話的方式。

  不過那都屬於外行的瞎琢磨，他自己都不知道行不行。

  原本就沒什麼信心來著，結果開拍之前更是被高爽一句收著來給整不會了……

  此時算是趕鴨子上架，破罐子破摔，乾脆就按照高爽的說法，用日常的狀態說話好了。

  高爽站了起來，用謙遜的語氣道：「你就是那個發明爵士樂的人？」

  慕容城接著道：「這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你就是那個屁股不朝向大海就不會彈鋼琴的人嗎？」

  這話一出口，那種高傲輕佻的形象頓時鮮活起來。

  高爽的眼神也是一亮，曲皇不愧是曲皇，隨便說兩句都是滿滿的裝嗶氣質。

  面對「咄咄逼人」的慕容城，高爽坦然地聳聳肩，用調侃的語氣回道：「這個眾所周知。」

  說完，高爽伸出右手，想跟慕容城握手，表示友好。

  但慕容城抬起的手並沒有伸向高爽，而是點燃了叼在嘴上的香菸。

  無視的動作讓慕容城囂張的氣質愈發彰顯，深入人心！

  高爽默默地離開座位，將鋼琴讓給了慕容城。

  慕容城從容的將剛點燃的煙放到鋼琴的一邊。

  他沒有掐滅，而是將燃著的一頭朝外，就這麼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