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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完美,以及……送別蕭邦

2024-07-08 10:33:04 作者: 努力練琴佐老師

  吱呀……

  

  阿格里奇聽到了厚重的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不由得轉過頭,稍微向著後面看了一眼。

  卻沒有想到,她看到了何深。

  她看著何深,眉頭不由得微皺,神情略微有點激動,剛想要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張了張嘴,嘆了一口氣。

  她對著何深微微點頭,無比平淡的說道。

  「你來了,深·何!」

  「瑪塔……阿格里奇?」

  何深原本準備走向面前十字架的腳步,不由得停下,看向那正坐在第一排的阿格里奇,不由得同樣愣住。

  他完全沒有想到,阿格里奇在這裡。

  而阿格里奇同樣也沒有想到,何深會來。

  如果她早點知道何深會來的話,她一定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阿格里奇看著何深,神色複雜,最終卻不由得輕輕一笑,伸手指著她邊上的座位,對著何深點了點頭,隨意道。

  「來,別緊張,坐我身邊。」

  「嗯……」

  何深走向阿格里奇的身邊,坐下,看向阿格里奇,不太清楚她現在的想法。

  他在走向阿格里奇的時候,很明顯看到了阿格里奇表情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驚訝,然後便是頭疼,最後回到了平靜。

  他不清楚為什麼阿格里奇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豐富。

  而下一秒,他便瞬間明白了阿格里奇的意思。

  阿格里奇看向面前教堂的主舞台,對著何深便緩緩開口道。

  「你不應該來這裡……」

  「或者說,你不應該現在來!」

  「不應該,在一個,只有我們倆單獨在的時間,來到這個地方!」

  「很遺憾,你最終還是來了……」

  阿格里奇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何深的肩膀,將自己的視線放在面前的十字架上。

  在這個地方,並沒有正對著蕭邦的心臟。

  蕭邦的心臟,被放在了教堂的側面,也就是一根柱子的那邊。

  在柱子那邊,有一個蕭邦本人頭像的墓碑,上面寫著蕭邦的姓名,還有一些記錄。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什麼特殊的地方。

  如果不是門口的鮮花,還有周圍的一些蕭邦的物品。

  何深還真的感受不到,蕭邦曾經在這個地方的感覺。

  不過,當阿格里奇坐在這個地方,看著面前的十字架的時候。

  那一股讓人心情不由得平靜的感覺,瞬間湧起。

  何深看著阿格里奇,內心深處的躁動,逐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不再著急於找到音樂的真相,找到蕭邦的作品中,蕭邦對於音樂的思考。

  何深雖然大概猜到了阿格里奇的想法,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緩緩問道。

  「為什麼,我不能來……」

  阿格里奇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因為,評委跟選手之間是不能見面的,如果我與你見面,那麼我就喪失了給了打分的資格。」

  「而我……」

  阿格里奇看向何深,不由得溫和一笑,緩緩搖頭。

  「而我,還是希望在決賽的時候,給你打分來著,可惜……」

  阿格里奇將頭轉了回去,她並沒有說可惜之後的事情。

  何深大概也知道了阿格里奇為什麼說可惜。

  她並不想要跟何深在這種情況下單獨見面。

  因為這種情況下的單獨見面,就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解,覺得何深跟其他評委串通好,在決賽的時候故意給出一個高的分數。

  也正是因為這樣,阿格里奇在看到何深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便是痛苦,最後她讓自己的情緒逐漸消散,轉而變成了平淡。

  既然天意如此,那麼不如就順從天意。

  阿格里奇看著面前的十字架,對著何深用著無比平淡的語氣問道。

  「那麼,你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這嗎?」

  何深同樣將自己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十字架,看著那一個十字架,看著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照入這間小小的教堂,照在十字架上。

  看著這一切,還有身邊阿格里奇所帶來的平靜,他不由得將自己的身體放鬆了下來,讓自己倚靠在背後的靠背之上,對著阿格里奇開口道。

  「我過來,想要找到最終的感覺,找到那一個,將我那一首作品融會貫通的感覺!

  我現在的作品,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我感覺到我前面還有路,還能進步,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去進步……

  我感覺到,我好像被困在某個境界之中,那一股突破的感覺,就在自己的周圍,勾引著我!

  但是……」

  何深嘆了一口氣,目光無比的深沉。

  「但是,我找不到路,我沒有辦法找到任何一點點辦法,讓我可以突破這一層障礙,找到那一種感覺!

  那一種,獨屬於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的感覺!

  最後,能夠達到最為完美狀態的感覺!」

  何深閉上了嘴,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跟著阿格里奇說了那麼多。

  就好像坐在阿格里奇的身邊,整個人就放鬆了警惕一般,特別的放鬆。

  什麼都不願意去多想,甚至聽到阿格里奇的詢問,他還想要跟阿格里奇去傾訴。

  阿格里奇聽到後,原本並沒有在意,但是在下一秒,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何深剛剛跟她說的突破,絕對不是普通的突破。

  如果她沒有猜錯,何深的最終一首協奏曲,大概也是達到了頂級的層次。

  也就是那一種,大師的演奏水平。

  這個對於何深來說,絕對不是突破。

  那麼什麼才是突破呢?

  阿格里奇的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字。

  完美!

  真正達到了完美,才算突破!

  對於阿格里奇他們來說,何深所謂的大師級的水平,實際上就是大師正常演奏時候的水平。

  就比如說阿格里奇現在隨便彈一首作品,一首她了解的,擅長的作品,那麼都是大師級的水平。

  但是!

  就算是那些不了解的作品,只是普通的試奏,她大概都能詮釋出專精級別的演奏。

  如果她想要達到完美級,那麼就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這也就是為什麼,那些演奏家的頂級現場那麼稀少的緣故。

  他們很多人可能達到了那個境界,但是心境沒有配合得上,或者手指在彈奏的時候,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

  甚至可能會因為衣服不太適合,整個場地的一些因素,而導致他們沒有辦法詮釋出最為完美的作品。

  各種各樣的原因,讓那些大師在演奏的時候,可以演奏出那一種大師頂級的演奏,但是沒有辦法詮釋出完美級別的水平。

  但是!

  並不是說,達到大師級,就有機會可以達到完美級了!

  想要演奏出完美級,一定需要達到完美級,至少曾經接觸過完美級這一個層次。

  能夠非常清晰地知道,什麼樣的詮釋對於他們來說,算得上是完美級。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向著完美級的現場,加上一點點臨場的發揮,才能演奏出完美級的水平。

  現在,何深說他感覺到自己要突破,卻找不到路,讓阿格里奇瞬間驚醒。

  如果阿格里奇沒有猜錯,何深……正在向著完美級進軍!

  阿格里奇緩緩轉過頭,看向身邊這個過分年輕的年輕人。

  何深,現在也才二十多歲。

  對於阿格里奇來說,這個年紀太過於年輕了,年輕到她根本沒有辦法想像,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接觸到完美級層次的演奏。

  她上一次完美級的演奏是什麼時候呢?

  阿格里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感覺自己可能太老了,都有那麼一點點忘了……

  她的水平是非常歷害的,但是她真的太老了,老的她都有那麼一點點動不了了。

  她就算是每天都在練琴,她的狀態,也還在不停地往下跌落。

  就算可以演奏一些簡單的作品減少體力的消耗,她也沒有辦法讓那些簡單的作品,演奏到完美的級別。

  原因很簡單……

  太累了!

  不僅僅是身體累,更是心累。

  雖然說在演奏出完美級別的詮釋後,整個人會非常非常的爽,甚至感覺音樂之神在向著自己招手。

  自己正在逐漸接近神靈的國度。

  但是很快,她所能感受到的,便是空虛……

  無比的空虛……

  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一般的空虛。

  這個時候她反而更覺得自己靠近神靈的國度了。

  因此,當她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老化的不行的時候,她也不再去追求那些完美的詮釋,反而將自己的精力,放在了其他一些作品之上。

  去追求,音樂的寬度。

  何深並不明白阿格里奇為什麼會突然不動,但是阿格里奇是他的偶像級別的人物,他並不好對著阿格里奇說什麼。

  因此,何深只是看著面前的十字架,一言不發,等待著她回過神來。

  整個教堂裡面無比的安靜,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教堂里,逐漸變得昏暗起來。

  再過不久,將會徹底被黑暗吞噬。

  而那個時候,大概人家工作人員,也會過來趕人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阿格里奇才緩過神來,她看向何深,表情無比的複雜。

  這麼年輕就擁有這麼強的天賦!

  前途……不可估量啊!

  阿格里奇搖了搖頭,起身,走向身後的蕭邦塑像,看著那一個不知道被多少人撫摸過的墓碑,完全沒有看何深一眼,就這麼緩緩地開口道。

  「神聖,聖潔,對於音樂執著,充斥著熱情!」

  「周圍擁有者無數的苦難,無數的苦難包圍著蕭邦,蕭邦將這些苦難放到了音樂之中,然後淨化了這一份苦難!」

  「音樂中,所擁有的,一定是美好!也必須是美好!」

  「音樂,說到底,還是給所有人帶來愉悅的東西,而並非給所有人以痛苦……」

  「音樂可以複雜,可以炫技,可以擁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內涵,甚至可以教育人類!」

  「但是!」

  「音樂,必須是美好的,必須是能夠讓人感受到那一份美的!」

  「音樂中的困難,可以表現得非常明顯,可不能讓聽眾感受到痛苦。」

  「痛苦,需要留給自己,而讓這被痛苦所淨化過後得美好,交還予觀眾!」

  「我不是蕭邦,我是阿格里奇,瑪塔·阿格里奇!」

  「我所需要做的,便是將最為純淨的蕭邦,貢獻給所有的觀眾!」

  「最為純淨的,音樂……」

  阿格里奇轉過頭,神色複雜地看向了何深,她並不知道何深有沒有聽懂她的話語。

  不過,她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

  她看著面前幾乎快要看不清的蕭邦,嘆了一口氣,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伸手推開那一份厚重的大門,走到了教堂的外面。

  在教堂之外,工作人員被趙紫彤跟計夢婷攔著,不讓他去關門。

  三個人語言不通,不停地用手比劃,眼看就要吵了起來。

  阿格里奇邁步上前,走到那位工作人員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啊!看不到我……」

  工作人員正煩躁著面前兩個小屁孩,想要將這兩個人趕走,去將教堂關門。

  但是當他轉過頭的一剎那,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後眼睛中充斥著憧憬的目光,對著阿格里奇微微躬身,崇敬道。

  「大祭司!您來了!」

  這個大祭司,並不是說阿格里奇是這個教堂的祭祀,而是阿格里奇在音樂界的稱謂。

  她被所有人尊稱為鋼琴女祭司。

  在華沙這個,以蕭邦為榮耀的地方,自然這個名稱被所有人所熟知。

  而面前這個工作人員,他自然而然地知道,阿格里奇在音樂上的地位。

  「大祭司,你有什麼事嗎?」

  「稍微等等吧,等屋子裡的人,出來之後再說吧,別那麼著急。」

  阿格里奇笑著擺了擺她那略微枯槁的雙手,將目光看向站在一邊的趙紫彤跟計夢婷二人,對著兩人露出溫和的笑容,稍微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她能說的一切,都已經說了。

  能不能突破她心中的那個完美級別的演奏,就純粹看何深的命了。

  如果能,那麼一步登天!

  如果不能……也不會就此墮落,只能說時也命也。

  阿格里奇走了,何深坐在教堂里,不知道想什麼。

  他知道阿格里奇的意思,他也知道阿格里奇跟他說的那些,究竟是想要表達什麼。

  那個是阿格里奇,她在演奏出最為完美的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之時,當時的想法。

  阿格里奇的想法有一部分跟何深是不謀而合。

  那就是,音樂是美好的,是要給人帶來愉悅的,而並非痛苦。

  但是後面的一部分,很明顯地說明了,阿格里奇跟何深路線的不同。

  阿格里奇是個人風格派,她個人風格其實比較濃重。

  在當時,阿格里奇奪得蕭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的時候,所依靠的,便是她那一首,幾乎震驚所有人,讓很多人感覺到離經叛道的詮釋。

  還好,她最終還是奪得了冠軍。

  而那個時候,她便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路線,那就是以自身為核心,去構建蕭邦體系。

  但是何深不一樣,他是以蕭邦為核心,構建蕭邦的個人體系。

  所以,這些都只是一點點的參考。

  最終的一切,全部都要看自己,能否參悟透,蕭邦在音樂中所留下的一切信息。

  蕭邦為什麼會想到這一首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

  這一首作品,在蕭邦生命中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何深,需要去感悟這些東西。

  何深看著逐漸變得黑暗的教堂,邁步走到蕭邦的石頭墓碑前。

  蕭邦的心臟,被牢牢刻在墓碑之中,完全看不到。

  但是何深,似乎能夠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那一抹,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

  那一絲,客死他鄉後,被眾人送回故土的激動。

  這一切,情緒,全部都被隱藏在這個,被眾人盤的油光發亮的石頭墓碑之中。

  何深伸手,將自己的手,緩緩放在墓碑之上,閉上了眼睛。

  蕭邦,在遠處的那個小鎮所誕生。

  在那一顆巨大的椴樹下舉行著音樂會。

  在華沙這個城市中,感受著波蘭的強大。

  在外來侵略者的刀劍之中,被迫離開故土,在歐洲流浪。

  在流浪之中,尋找著音樂對於自身的意義。

  看到了當時最為偉大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時候,所創造出來,幾乎被所有音樂學院學生奉為圭臬的二十四首練習曲。

  流浪到巴黎的時候,在朋友的幫助,還有那些貴族的支持下,不停地創造著一首接著一首,越來越完美,象徵著自身思想走向成熟的作品。

  然後,送走了朋友,送走了親人。

  一切的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他也在一個完全不屬於他的國度,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生中最後的願望,便是將他的心臟,送回故土。

  送回這個,他所成長,他所熱愛一生的土地。

  蕭邦本人在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中的形象,越來越完善。

  整個人,也越來越生動。

  從年幼,到光芒四射,再到年邁……

  蕭邦的一生,在這一首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中,緩緩流淌。

  而何深,終於感覺到了那一種感覺,那一種蕭邦的感覺。

  對於他來說,什麼才是蕭邦呢?

  熱愛自己的國家,永遠熱愛著自己的國家,便是何深的蕭邦!

  蕭邦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宣洩著自己對於國家的熱愛。

  希望自己的國家,能夠更加的昌盛,繁華!

  威凌天下!

  可惜……他一生都不如願。

  何深的狀態欄中,蕭邦第一鋼琴協奏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從Lv10,變成了Lv10(EX)

  這個Ex,並不是最終等級,而是象徵著完美。

  在LvEx的階段,何深並不需要讓自己從剛剛進入LvEx的狀態,不停鍛鍊到LvEx的顛峰。

  因為,這個LvEx,可遇不可求!

  何深將自己的手,從蕭邦的墓碑上移開,看向面前蕭邦的雕像,不由得沉默。

  他明明突破到了Lv.EX的境界,為什麼完全感覺不到一絲絲的興奮,反而感覺到了一抹悲哀?

  蕭邦,他在巴黎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他在那群人之中,真的感覺到了開心嗎?

  何深並不知道……

  何深看著面前已經完全昏暗的教堂,抿了抿嘴,邁步向著音樂廳前方走去。

  音樂廳的前方,放著一台小的鋼琴。

  一台非常老的鋼琴。

  何深走到鋼琴的面前,坐下。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椅子,並不是現代鋼琴琴凳那種,可以自由的調節高度。

  何深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鋼琴之上,找到了中央C的位置,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抬了起來,緩緩按下。

  嗡……

  蕭邦第二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

  葬禮,進行曲。

  這一首整首四個樂章,完全缺乏任何聯繫,一首非常非常平庸,完全不像是奏鳴曲的奏鳴曲。

  但是很難否認,第三樂章的葬禮進行區,卻是非常非常的漂亮以及完美。

  在無數領導者的葬禮上,還有其他音樂家的作品中,都出現了這一首《葬禮進行曲》。

  甚至蕭邦的葬禮上,也同樣如此。

  甚至讓人懷疑,這一首作品,是不是蕭邦很早之前,就提前寫給自己的作品。

  音樂,無比的沉重,且悲緩。

  這是何深的送別,在讓自己的作品,徹底達到了Lv10(Ex)之後,所給予的送別。

  送別,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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