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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秦時(二十四)

2024-07-08 09:57:10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秦時到江南姑蘇來,不僅是因風景宜人,更因聽聞此處當官的很有作為,太守清廉,治安好。

  尤其是看到這位太守如此年輕,秦時更加肅然起敬,也禮敬三分。

  只是這茶樓他開得樂在其中,也不打算因那點小事,就關門大吉,另謀生路。

  「文大人謬讚了。我那日與人起爭執,不過是本就看不慣那人,才偏要說出些話來嗆他罷了。至於說了什麼,實在是隨口說說。在下才疏學淺,實在不敢擔重責。」

  太守聽出了他委婉謝絕之意,便不強求。

  只是從那之後,姑蘇太守也成了他茶樓的常客。

  他的茶樓更加聲名遠揚,生意興隆。

  

  ……

  再聽到榮華郡主的消息,是客人們在扼腕。

  「榮華郡主病重咯,五千兩的賞銀是泡湯了。」

  「本來也輪不到咱們。」

  「不知道她那兒子,到底找到沒有……」

  秦時湊上去問,「你們何處得來的消息?榮華郡主什麼時候病重的?」

  客人說:「我一個月前在長安聽說的,估計現在人已經沒了。」

  秦時回到房中發了會兒呆。

  隨即草草收拾行囊,把茶樓託付給了最得力的兩位小廝一同打理。

  然後買了匹快馬。

  等他快馬加鞭趕到長安,榮華郡主早已經下葬了。

  秦尚書看著這才回來的兒子,嘆了口氣。

  「你怎麼才來?你到底去哪兒了?」

  秦時問:「我母親一向康健,怎麼我才離開一年多,她就人沒了?」

  秦尚書搖頭,「你離開長安之後她就病了。之後便一直臥床。但她不敢用病逼你回來,只不斷提高賞銀,好叫天下人皆知她在找你,你也自然會有耳聞。你不想回來,她就不強求了。」

  秦時苦笑。

  「她強求了我一輩子,這麼大事,她倒不強求了。她這輩子真是從來都拎不清。」

  他去母親墓前燒了紙。

  母親身邊的心腹方姑姑正守在墓前,看到他,使勁抹淚。

  「公子啊,你怨了郡主那麼多年,甚至一走了之,可她從昌平遠嫁到長安,在這長安城中,姑爺又待她不好,她除了你,哪裡還有親人?」

  「你一走,她立刻就病了,整日整夜的後悔,怕你不原諒她,怕再也見不到你。」

  「可當真是,到閉眼那一刻,她都沒能等到你啊,她死不瞑目啊!」

  「公子,你當真是狠心……」

  秦時跪在墓前,一張一張燒著紙,沉默著什麼話都不說。

  從今往後,沒了那塊壓在他頭頂,叫他無法喘息的石頭。

  沒了會花五千金,滿天下找尋他的人。

  也沒了這世上唯一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

  方姑姑絮絮叨叨的埋怨忽然戛然而止,驚呼一聲。

  「太后娘娘,您怎麼來了?」

  秦時起身,頭一陣暈眩。

  他這些天一直趕路,沒好好吃好好睡,到此時有些力氣不支。

  卓明月扶了他一把。

  秦時低著頭,看到她隆起的圓腹,這肚子大概沒多久便要生了。

  他立刻從她手中抽出胳膊,退後一步。

  「太后娘娘,您懷著身孕不該來這種地方。」

  卓明月說:「那就去尚書府坐坐吧。」

  ……

  尚書府的一磚一瓦,秦時都無比熟悉。

  只是如今的尚書府里,主母屍骨未寒,府上已多了好些孩童,還有好幾位明艷的姑娘。

  都是年輕姑娘,有幾位看起來比秦時還小些。

  卓明月走過雕欄朱色長廊,在魚塘邊停下來。

  尚書府的魚塘清可見底,裡頭養了不少肥碩斑斕的錦鯉。

  秦時立在她身後兩步遠,一個疏離的距離。

  卓明月輕撫著肚子,道:「當初我見過尚書府的門楣,也見過你在街上對被欺凌之人施以援手,我心想著,若是能入了你的眼,便是我三生有幸了。」

  女子很輕易便會對溫潤心善又俊俏的公子動心。

  她始終認為,她的眼光不錯,只是這世事沒那麼多想當然。

  秦時並未認真去聽她說的話,只道:「明月,你不要在這裡久留,宴清風會胡思亂想,你也不必憂心我,我沒事。」

  「這點小事,不會有人傳到他耳朵里的。」

  原先,宴清風身邊的確有一些眼睛,會時不時的把她的舉止通傳給宴清風。

  她煩不勝煩,便重重藉由懲治了一番。

  宴清風想攔卻沒攔著,只能在事後安撫手下。

  但從那以後,卓明月的那些事,就沒人敢去宴清風面前多嘴了。

  都知道攝政王聽太后的,天塌下來,也是他們這些通風報信的先倒霉。

  何必自討苦吃,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卓明月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是想來看看,我沒能入的尚書府,究竟是什麼模樣。」

  秦時無力:「你就別開我玩笑了。」

  她沒能入府,也是當初他的無能。

  卓明月望向這一片魚塘。

  這麼大的魚塘,卻不種些荷花,魚兒們只能到橋洞下避暑,當真是枉費。

  魚塘對岸,是一片歡聲笑語,孩子們在一塊兒玩耍,幾個弱柳扶風的姨娘在那搖著蒲扇,談笑風生。

  「她們倒是熬出頭了,」卓明月意有所指的說道,「郡主在時,進尚書府一事她們想都不敢想。」

  秦時往那兒看了眼。

  依然是什麼情緒都沒有。

  對於父親那些事,他早已麻木了。

  卓明月輕輕說:「我熬出了頭,她們也熬出了頭,你也可以的,是不是?人生嘛,就那麼一回事,有時遺憾痛不欲生,有時柳暗花明美不勝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母親來找過我,她說,如今只盼著你好,不圖其他。」

  秦時「嗯」了聲。

  她是怕他因沒能盡孝而愧疚,怕他承受不住,故而說這些來勸解他。

  望他有期盼,望他有鬥志,萬萬不可自此一蹶不振。

  於是他鄭重的再說一遍。

  「你放心,我沒事。」

  卓明月的腹中孩子動了動。

  她垂眸看著隆起的腹部,手掌輕輕安撫著肚子。

  「若是女孩,我想起名為知渺,若是男孩,便叫予懷吧。」

  秦時說:「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宴予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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