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選擇

  一開始，葉蓁下意識以為是那幾道虛影，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將她和蕭雲埕分開了。

  但很快，葉蓁就意識到了不對。

  有那顆連接他們彼此神魂的紫色小石頭在，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人可以把她和蕭雲埕分開。

  因為現在的蕭雲埕，本質上，就只是他的一抹執念。

  而他的執念，從始至終，都只是她。

  只要他不願意，就沒人能分開他們。

  

  所以，蕭雲埕是自己離開的？

  為什麼？

  他又去了哪裡？

  葉蓁站在瀰漫的水霧中，腳步微頓，安靜的盯著前方，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蕭雲埕倚著溪水岸邊的一塊巨石，右腿繃直，左腿微曲，嘴裡難得的叼著煙，卻沒有點上，只略微低著頭，垂眸看著腳下的雜草，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

  忽的，咔擦一聲。

  又暗青色的火苗，詭異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蕭雲埕抬眸朝一側看去。

  四周水霧繚繞，煙氣朦朧，可見度極低。

  但普普通通的凡人蕭雲埕卻一眼看到了雲霧深處的那個人。

  秦時嘴裡吐出淡得幾乎完全融入了四周環境的煙霧，見蕭雲埕看過來，他略微偏頭，彈了下手裡的菸灰。

  「需要幫你點火嗎？」他問。

  原本漂浮在蕭雲埕面前的暗青色火苗似乎閃了閃，明亮了幾分。

  「你來晚了。」蕭雲埕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暗青色的火苗就急速倒退了回去。

  「我以為，你不會跟過來了。畢竟......」秦時從雲霧中大步走過來，帶著幾分嘲諷，意味深長的看了蕭雲埕一眼。

  半響後，他微微仰頭愛著他靠在巨石上，又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煙霧，開口道：「真捨得？」

  蕭雲埕瞥他一眼，秦時原本那張極為冷峻的臉上，此刻卻有一半被無端的陰暗遮掩，看著有些詭異，但眉眼間卻顯露出幾分罕見的少年恣意。

  這種意氣風發的少年恣意，極少在一向沉穩的秦時身上看到。

  但蕭雲埕卻一點都不意外。

  仿佛這才是秦時原本的樣子，而他在人前一貫的沉穩冷漠自持矜傲，等不過是某種偽裝。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偏頭問蕭雲埕：「不怕她知道後生氣，然後轉投別人的懷抱？」

  「別人？是說你嗎？」蕭雲埕指尖夾著煙，微微垂眸，漫不經心的擺弄著，「這世間除了我，她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

  聽這人用最淡然隨意的語氣，理所當然的說著最霸道的話，秦時忽的低聲笑了，帶著幾分自嘲和無奈：「也對。」

  等將來她知道一切，知道這個男人為她在背後所做的一切之後，又哪裡還會再喜歡上別人？

  「我在這裡呆不了多久，」秦時忽的掐滅手裡的眼，偏頭看向蕭雲埕，正色道：「醫院那具身體，堅持不了多久了……」

  「葉蓁不會想看到那具身體消失的。」秦時忽的勾起唇角，似朝蕭雲埕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我得儘快趕回去。」

  「當然，你的動作，也得快一些。」

  「你想暗示我什麼？」蕭雲埕漫不經心的碾碎了手裡的煙，偏頭看向他：「別忘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你就不怕最後贏的人，是我？」秦時問他。

  畢竟，楚寒在葉蓁的心中，分量可不輕。

  而且，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但這一刻，蕭雲埕看他的眼神，卻仿佛真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放心，你死不了。」蕭雲埕冷聲說道。

  秦時忽的輕笑一聲，仰頭看向四周繚繞的水霧，重新陷入了沉默之後。

  兩個各懷心思的男人，就這樣懶懶散散的半隱在雲霧水汽之中，倚在同一塊巨石上。

  半響後，蕭雲埕鬆開手，被碾碎的煙如同粉末一般，隨風悄無聲息的落入不遠處的溪水中。

  「當初，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背脊抵靠在冰冷的石頭上，蕭雲埕偏頭看向秦時：「是你，一直從未真正的相信過她。」

  秦時沉默良久後，忽的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誰。

  「你說的對。」他偏頭看向身邊的人，懶洋洋道：「希望你能記住我這個前車之鑑，將來不會犯我曾經犯過的錯誤。」

  蕭雲埕回眸，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站直身體，隨意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草屑，漫不經心中，透著幾分矜貴優雅。

  「我該回去了，時間久了，她會擔心……」

  身後的男人依舊抵靠在巨石上，聞言只是勾了勾唇，輕嗤了一聲。這麼幼稚的把戲，不值得生氣，最重要的是，一時的炫耀，又能代表什麼呢？

  來日方長，他們走著瞧。

  等徹底融合後，他未必就沒有機會。

  恰在此時，前方不遠處已經完全籠罩在雲霧中的男人，忽的停下腳步，回頭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那人依舊是冷淡疏離的眉眼，只眸底散漫的姿態收斂，無端顯露出幾分凶戾來。

  蕭雲埕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什麼話都沒有說。

  秦時看著他很快就融入到雲霧深處中的背影，眉眼間的懶散疏離稍褪，微微皺著眉頭，眸底也略微凝重了幾分。

  溪流岸邊。

  有風忽的拂過，攪動了山澗原本濃稠得幾乎要凝固的雲霧水汽。

  葉蓁忽的偏頭，看向身旁男人挺拔的聲音，愣怔了一下。

  「剛剛……」你去哪兒了？

  「怎麼了？」蕭雲埕幾乎與她同時開口。

  他垂眸看了一眼和小姑娘交握在一起的手，眉眼間露出幾分愉悅，這才偏頭看向一旁的小姑娘，隨意道：「怎麼這麼看著我？」

  男人微微垂眸看著她，冷淡疏離的眉眼間鋒芒內斂，帶著某種散漫的溫柔。

  他看著自己說話的語氣自然隨意，眼神也很真摯，就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就仿佛他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身邊？

  葉蓁未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卻微微捲曲了一下。

  「沒什麼。」她低下頭，柔聲道：「只是覺得這大霧來的有些奇怪，不像是那些人的手筆……」

  剛剛，對面那幾道虛影朝她動手，是事實。

  但葉蓁覺得很奇怪，若對方真想朝她對手的話，又怎麼會只弄出這麼一大片只能遮擋視線和模糊神識，卻沒有半點殺傷力的水霧來？

  葉蓁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剛剛……那幾道虛影出手，只是被動防禦？反而是秦時突然臉色大變，有點奇怪。

  蕭雲埕抬起另外一隻手，按了按額角，壓住眼底莫名的情緒：「剛剛……你很擔心我？」

  他偏頭看向葉蓁。

  葉蓁：雖然是很明顯的事情，但總覺得男人問這話有些奇怪。

  蕭雲埕忽的輕笑了一聲。

  男人笑聲清朗，胸腔微顫，帶著一種莫名的滿足和愉悅。

  「別亂想，我不會有事的。」蕭雲埕無意解釋，只示意她抬頭看前方。」

  葉蓁抬頭看去，發現四周依舊雲霧水汽環繞瀰漫，只隱約能看到一道人影，以一種很僵硬怪異的姿勢，朝他們飄來。

  正是那九道虛影中的一道。

  那道虛影隔著水汽望著葉蓁，忽然視線一移，落在她和蕭雲埕握在一起的雙手上，略微凝滯。

  「閣下是在等我嗎？」葉蓁淡淡道，「如此明目張胆，就不怕你的幾位同伴起疑？」

  「瞧小師妹這話說的，」那虛影一臉詫異，「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妹，說起來，我與小師妹的關係，還要親近一些……」

  葉蓁偏頭看向這道虛影，帶著幾分困惑：「可我不記得我有您這麼一位師兄……」

  這話是大實話。

  那道虛影卻看了一眼她旁邊的男人，解釋道：「我與他是師兄弟，你是他的師妹，自然也就是我們大家的師妹……」

  葉蓁點頭：「這樣啊……」原來是這麼論的嗎？

  葉蓁偏頭看向一旁的男人，也不知道這人到底還隱瞞了自己什麼？

  就在這時，四周傳來輕薇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對面的那道虛影身體忽的一僵，眼看就要潰散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