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帝王的死法

  隨著李懷光率軍加入，唐軍很快就對荊南一方，徹底形成了壓制。

  

  眼見己方明顯不敵，倪可福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手上的力道也漸漸加大了幾分，甚至都和李鐵牛用上了以傷換傷的搏命打法。

  可倪可福畢竟還是上了年紀，原本憑藉著老道的經驗，倪可福在戰場上，還能跟李鐵牛打的有來有回。

  這下一搏命，倪可福招式雖然兇悍了幾分，卻反而是破綻百出，顯得左支右絀，在李懷光的圍攻之下，沒一會，倪可福便被李鐵牛手中的大斧劈下了腦袋。

  可憐這位對荊南忠心耿耿的老將軍，到死都還瞪大著眼睛，死死望著青山宮的方向。

  …………

  青山宮裡。

  當唐軍破城的消息傳來時，大殿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慌亂。

  這群剛才還在載歌載舞的重臣、勛貴們，更是醜態百出。

  有的大聲痛哭；有的則是悄咪咪的退到了角落裡，隨時在為跑路做準備；更有甚者，已經在殿上為劉駿高唱起了讚歌，聲嘶力竭的搬出了那套「天命在唐」的理論，開始勸慰高季興早早投降。

  反觀作為皇帝的高季興，此時，卻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淡定。

  除了消息剛剛傳來的那會，高季興微微愣了一下之外，這位末路帝王再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和動作，就好像這件事與他完全無關似的，依舊坐在龍椅上端著酒杯，在那裡自顧自飲。

  最後還是丞相梁震，踉踉蹌蹌的站起來道。

  「陛下，依臣看江陵守是守不住了，還請陛下早做打算，儘快出城，臣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護著陛下殺出去。」

  隨著梁震開口，大殿上很快又零零散散的站出數人，聲淚俱下的苦勸高季興棄守江陵，轉戰它處，以待時局再圖將來。

  看著殿內開口勸自己離去的寥寥數人，高季興心中不禁也多了幾分觸動，放下酒杯，緩緩起身正色道。

  「時至今日，朕尚有諸公，也不枉荊南養士近百載，此為朕之幸也，還請諸公受朕一拜。」

  說完高季興對著剛才開口的眾人，躬身便是一揖到底。

  隨即高季興又起身，對著殿內其餘群臣聲色俱厲道。

  「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咎，致敵軍直逼江陵，是以朕為亡國之君，此乃朕之過也。

  然爾等群臣，食君之祿，為國之臣，卻不謀其政，尸位素餐，貪婪成性。且又自私涼薄，結黨營私，心中更是全無家國。每值大事，更是屢屢橫加阻擾，是以皆因諸臣誤朕，以賴今朝之失。

  今朕即為亡國之君，爾等莫不為亡國之臣乎？」

  高季興說完，掃視殿內眾臣，除少數幾人尚能問心無愧之外，其餘殿內大臣無不目光閃爍，冷汗直流，不敢與其直視。

  最後，高季興又喚來其子高從誨道。

  「唐軍既已破城，時局已是回天乏力，朕亦不忍徒增傷亡，既如此，你便降了吧！」

  「父皇。」

  高從誨剛想開口，就被高季興止住道。

  「無需多言，按朕說的去做便是。」

  梁震正欲開口再勸，卻見高季興緩緩走下高台，拉著梁震滿是褶皺的老手，搶先開口道。

  「老夥計，陪朕走走吧！」

  說罷，便拉著梁震，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大殿。

  待高季興走後，殿內的一眾大臣才算徹底鬆了一口氣，剛才那會，他們是真怕高季興破罐子破摔，與他們來個魚死網破，臨死之前把他們也都給帶走，去那冥府再續君臣之緣。

  走出殿後，高季興拉著梁震道。

  「老夥計，就陪朕去太廟轉轉吧！」

  「陛下。」

  梁震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再次開口。

  卻見高季興依舊搖了搖頭道。

  「輔興啊！朕知道你的意思，但其他人可以逃，也可以降，卻唯獨朕不能。

  朕是荊南的皇帝，皇帝有皇帝的尊嚴，也有皇帝的死法。

  哪怕是僅僅手握三州之地，可朕也不多不少，在這裡做了將近四十年的帝王。今日朕丟了祖宗故土，百年基業，已是無顏去見列祖列宗。我又怎能再捨棄祖宗牌位，孤身出逃苟活。」

  說完高季興又看了看身邊，同樣無比蒼老的梁震繼續道。

  「再說了，輔興啊！你我都已是這般年紀了，心中縱有不甘，又能如何？

  是你能舟車勞頓、再使六國，還是朕能提刀秣馬、上陣殺敵啊？

  即是如此，那還莫若放手，又何必再勞民傷財，徒增傷亡。

  況且那劉駿，不也是漢人不是嗎？」

  梁震聞言不禁老淚縱橫。

  隨後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緩緩朝著太廟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一會，太廟的那裡，便燃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