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隱忍、劉駿論勢

  岳凝看完之後，是萬萬沒想到，居然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假傳聖旨。心中更是極為憤怒，不暇思索的便對劉駿拱手道。

  「臣，岳凝請陛下徹查此案。」

  不同於岳凝的滿腔怒火，此時劉駿這個被挑釁了權威的皇帝，則反而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

  

  劉駿聽完岳凝所言，只是隨手從龍案上拿起一道奏摺，遞給岳凝道：「不急，愛卿先看看這個再說，今天下午京兆尹遞上來的。」

  岳凝連忙接過奏摺、打開快速瀏覽了起來。

  只見上面赫然記錄著：今日辰時，有過往行人在金陵郊外，發現了一隊被屠殺殆盡的朝廷兵馬。

  不用想也知道，這波人才是劉駿真正派往姑蘇的那隊人馬。

  岳凝看完之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那陛下為何？」

  可還沒等岳凝把話說完，便被劉駿打斷道。

  「你是想問，為何朕明明知道此事，卻是查也不查、問也不問，對嗎？」

  劉駿說完，只見岳凝的目光緊緊盯著劉駿，雖然岳凝沒有答話，可那眼神里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我就是這麼想的。

  似乎是看穿了岳凝的想法，劉駿隨即問道。

  「那你可知，朕若查了此事，又會如何？」

  岳凝聞言頓時一愣，難道不該是「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嗎？」

  難道此事還有其他的處理辦法嗎？岳凝心中十分不解。

  看岳凝還沒有想明白，劉駿索性便直接挑明道。

  「想不明白，是嗎？」

  「朕來告訴你。」

  隨即便聽劉駿幽幽開口道。

  「朕要是真的把三年來的糊塗帳，都給它徹徹底底的查明白了，那麼結果只會有一個，不是朕死，便是他們亡。」

  岳凝聽完頓時內心大駭，滿是不可置信的在口中喃喃道：「怎麼如此。」

  「以臣犯君，天下誰人能容？」

  劉駿一聽這話，也算是徹底把岳凝這個人給看明白了，這不就完全是個儒家「家國天下」思想下，培養起來的政治白痴嗎？

  不過這種人，也並不是全無好處，起碼他用著是真心放心啊！

  更何況這岳凝還是個有能力，會帶兵打仗的，這樣的理想型將領，沒想到竟然真讓他劉駿遇到了。

  想到這劉駿不禁看向岳凝是目光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可謂是越看越喜歡。

  隨後便語重心長的對岳凝講道。

  「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般想，恐怕這天下早就安定了，哪還用朕天天操心這麼多事？」

  「你知道這三年朕不在，朝廷帳上差了多少銀子嗎？」

  諒岳凝平時也不會關注這些，劉駿便直接道：「朕這些日子粗略估算了一下，算上國庫以前的積蓄，再加上這幾年的稅收，這裡面的差額，起碼不會少於兩千萬兩。」

  岳凝聽完心中又是一驚，兩千萬兩，這得能養活多少軍隊啊!

  這些軍隊要是給了他，別說奪回一個小小的江北了，他甚至能率軍打到遼東去，順手把那北遼都給他滅了。

  看著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的岳凝，劉駿連忙拉回話題。

  「可這裡面又何止銀子這一項啊！這三年朕不在，朝廷裡面的權力份額、利益恐怕早都讓他們瓜分的乾乾淨淨了。

  有些人更是早就習慣了那種大權在握的感覺。

  說句不好聽點的：一個三年多不在本國，不掌大權的皇帝，還能幾人在心中，真正把朕當一個皇帝啊！」

  劉駿說著說著言語中更是充滿了淒涼。

  其實現在劉駿已經有些後悔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劉駿一定不會再因為當初的婦人之仁，來選擇困守金陵孤城，更不會為了保全城中婦孺，去選擇孤身請降。

  他當初付出了那麼多，可現在他回來了，又有幾人還記得他的好，還記得當初他為大唐的付出。

  人都是善忘的，這句話到了今天，劉駿才算是徹底的理解了。

  早知如此，當初他選擇率兵轉戰它處，難道不好嗎？

  又何必落得如今一個大權旁落的下場。

  仁慈——是做為一個帝王是萬萬要不得的，這是劉駿在三年囚徒生涯中，領悟到的絕對真理。

  聽見劉駿這麼說，岳凝連忙跪地表忠道。

  「別人臣不知，但在臣的心中，陛下永遠都是陛下。」

  劉駿見狀立馬上前扶起岳凝道：「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可別人呢？」

  隨即劉駿便自顧自點了起來。

  「除了你，還有這幾年跟在朕身邊的那幾個，現在心裡還裝著朕，把朕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就兵部的於文忠能算一個。

  周老尚書雖然有時候執拗了點，但勉強也算一個。

  除此之外呢？

  像戶部尚書和珅一樣的那些牆頭草還好些；至於徐階、王學禮之流，結黨營私、利益至上，他們心中可曾有朕？

  那些兵權在握的世家和外戚他們心中可又曾有朕？

  不說他們，就是連一直以忠心耿耿著稱的文丞相，朕現在都有些琢磨不透。」

  見劉駿提及文丞相，岳凝有些下意識的錯愕道：「丞相，應該不能吧！」

  想到丞相文種，劉駿也有些拿不清此人。

  說他忠心吧！

  這幾年，文種的行為，怎麼看都是在刻意的消耗，自己的親軍實力。

  同時玩弄權術，放任朝中結黨營私，地方作亂，所作所為實在算不得是一個一心為國的忠臣所為。

  可要是說他不忠吧！

  這幾年，文種雖然大權在握，卻從不圖謀掌握兵權，更無一絲一毫的謀反意圖。

  反而是兢兢業業在幫助大唐，走出了曾經瀕臨敗亡的困境，這麼看，他又不像一個權臣該有的樣子。

  想到這，劉駿也只能無奈道：「連你不也只敢說應該嗎？」

  聽劉駿這麼說，岳凝不禁想到了幾天前，林碩對於文丞相的評價。

  頓時岳凝只覺得心中，有了種信仰崩塌似的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