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友好的見面方式

  蘇念晚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屋內擺設精緻淡雅，香薰的輕煙從香爐之中裊裊升起。

  她環顧一圈，發現屏風上還掛著一套嶄新的衣裳，跟她平時所穿的款式相似。

  她緊張地抓緊了床單，身體就像是一根緊繃的琴弦，再稍微用力一點就會斷。

  此時屋外真的傳來了琴聲。

  悠揚婉轉，如泣如訴。

  蘇念晚略微遲疑，下床後緩緩走向了門邊，她發現房門竟然沒有鎖，門外也沒有人把手。

  她順著琴聲來源的方向走過去，只見院子的涼亭里，一名神色憂鬱，面容俊朗的男子正低頭撫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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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眉頭微蹙，雙眸黯然，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仿佛也在微微顫抖。

  「你醒了？」

  「參見二殿下。」蘇念晚欠身行了個禮，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警惕。「我在這兒，是二殿下帶我來的，還是救我來的？」

  「明陽郡主聰慧過人，不妨猜一猜。」

  凌子旭不疾不徐，嘴角多了幾分笑意。

  他招招手，便有隨身服侍的小廝上前來，撤掉了七弦琴，擺上了茶具。

  「郡主請坐，試一試我托人從西湖帶來的雨前龍井味道如何。」

  蘇念晚沉吟片刻，在凌子旭的對面坐了下來。

  凌子旭在圍場狩獵時救過她一次，在她和蘇沉硯都身陷囹圄的時候也伸出過援手。

  她還欠著他的人情呢。

  「怎麼樣？」

  蘇念晚淺嘗一口之後，凌子旭眼神明亮地詢問。

  「二殿下的東西自然是好的。只是……您帶我來這兒，只是為了品茶？」

  「哈哈哈。」凌子旭笑了起來，「你剛才還在問，我是帶你來還是救你來。如今，直接已經下了定論了。」

  「二殿下莫怪，是我失言了。」

  「不，你說的沒錯，是我帶你來的。因為……」

  凌子旭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兵刃交接的聲音。

  一名手持長劍的侍衛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慌張地稟報導：「主子，蘇將軍他闖進來了……」

  「哥？」

  蘇念晚心頭一喜，下意識地要朝著外面跑去，突然感到手腕一緊。

  凌子旭抓住了她，目光卻投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多時，蘇沉硯在打傷了所有的守衛之後，終於出現在了蘇念晚的視線里。

  「二殿下，朝中之事與晚晚無關，請你不要傷害她。」

  這已經是蘇沉硯能夠對凌子旭說出來的最客氣的話了。

  他看著凌子旭緊握著蘇念晚的手，眉頭緊鎖，眼神里冷得仿佛凝結了一層寒霜。

  「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郡主。只是……我有些話想要跟世子說，我約了世子幾次，你都避而不見。我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蘇念晚有些詫異，隨即想到蘇沉硯在調查皇上被行刺的事，莫非，跟凌子旭有關？

  「我人已經來了。」蘇沉硯的視線投向了蘇念晚，語氣溫柔了一些，「晚晚，過來。」

  蘇念晚看著凌子旭，他低垂眼瞼，內心似乎很是糾結。

  「哥，二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也沒做任何對我無禮的事。我想……我沒事。你們若是有話要說，我站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蘇念晚的話讓凌子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放開了她的手，後退一步，拱手道歉。

  「剛才多有得罪，郡主別往心裡去。」

  說完，他擺擺手示意所有手下都退了出去，指了指石桌上的茶。「世子也坐下來嘗一嘗吧。」

  蘇沉硯大步走來，他仔細打量了蘇念晚一番，確認她毫髮無傷，這才肯坐下來。

  「世子調查父皇被刺一事，應該有所進展了吧。」

  蘇沉硯不回答，波瀾不驚地看著凌子旭。

  「我知道世子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是我收買了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不但行刺父皇，還意圖將你從牢中劫持出來趁機滅口，對嗎？」

  蘇念晚大吃一驚，臉色微變。

  這麼說來，那天晚上闖入鎮國將軍府的刺客，是凌子旭派來的？

  「二殿下應該明白，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那麼你的這些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

  「這個……我懂。不過，世子有沒有想過，從你一開始調查，所有的證據就都指向了我。會不會太順利了。」

  蘇沉硯沒有說話，靜等著凌子旭的下文。

  「如果我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世子可否願意相信我？」

  凌子旭的語氣有些卑微和急切，蘇念晚看到他擺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關節凸起泛白，昭示著他此刻的忐忑不安。

  「我若不相信……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個門。」

  蘇沉硯今天是一個人來的。

  他回到府中時，看到青淺跪在他的書房門口，內外管事皆神色惶恐，滿頭大汗。

  他心中已有不祥預感。

  青淺哭著說蘇念晚不見了，這個消息讓他的思緒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

  直到有人送來一封信，讓他獨自一人前來城郊的這棟山莊裡會面。

  他必須單獨赴約，否則，蘇念晚性命不保。

  蘇沉硯不敢拿蘇念晚的安全做賭注。

  「世子武功蓋世，有萬夫不當之勇。我的那些手下，也只是給你練練手罷了。」

  「其實，我挾持郡主是下下策，可我沒有辦法。一想到我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承擔後果，我心有不甘。瀕死之人，也想掙扎一次。更何況……」

  「郡主和世子應該能夠體會我的心情。絕望之際，多麼希望有人伸出援手。」

  凌子旭的話聽起來有些煽情，蘇念晚不禁動容，蘇沉硯卻並無反應。

  「二殿下要說的話，說完了嗎？」蘇沉硯依舊保持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完了。」凌子旭輕嘆一聲，「二位可以隨時離開。」

  「晚晚，我們回家。」

  蘇沉硯拉著蘇念晚的手，片刻都不想停留。

  「世子，」凌子旭起身叫住了蘇沉硯，說道，「看在我也曾幫你解決了枕邊麻煩的份上，請你儘量保住我府中其它無辜的人。」

  蘇沉硯不回應，蘇念晚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凌子旭獨自一人站在涼亭里，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背後，讓他的身影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