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人

  經過了趙陽和李子成的插曲後，柳清月說起了正事。

  「徒兒，我不在的這幾日，你的修煉進展如何了？」

  蘇凌沒有隱瞞，如實釋放了自身元力。

  「元師境一層巔峰……」

  柳清月感到寬慰的同時，眼神中又夾雜著一絲無奈。

  她喜的是，蘇凌確實不再有修煉困境，這就意味著，蘇凌今後能夠像正常元者一樣提升修為。

  而無奈，則是無奈於時間緊迫，距離宗門考核只有短短數日，按照蘇凌現在的速度，想要奪魁，很是困難。

  「若是為師能早點為你弄來五品青元丹，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份上……」柳清月低喃一聲，語氣中帶有一絲遺憾。

  聽聞此言，蘇凌鼻子微酸。

  「師尊，是弟子讓您失望了。」

  

  都到這種時候了，柳清月還想的是她沒能盡好師尊的職責。

  這怎麼讓人能不動容？怎麼讓人能不感動？

  此時，柳清月也仿佛做了什麼決定。

  她微抬右手，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個不大的木盒子。

  「徒兒，這裡面是我從黑市里買到的假人皮，可助你易容改面。」

  「師尊，您這是……？」

  柳清月頓了頓，在蘇凌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為師左思右想，以你現在的修煉進度，想要奪魁，實在太難，不如改頭換面，提前離宗，還能保全修為。」

  聞言，蘇凌的心情更加複雜。

  他沒想到，哪怕是背著被指認叛宗的風險，柳清月也還是不願他冒險參加宗門考核。

  「所以……您這幾天，都是為了給我提前安排後手，才沒有回小竹峰嗎？」蘇凌輕聲問道。

  柳清月沒有說話，但沉默的態度，說明了一切。

  緊接著，她又默默取出幾樣東西。

  「這是一些乾糧，你可以在路上吃……」

  「這是一些療傷丹藥，在外面，記得不要與人逞強逞能……」

  「這是在錦繡坊新買的衣服，為師沒學過針繡，也只能給你買點合身衣物了……」

  「還有這是……」

  看著柳清月如同老婦人一般絮絮叨叨的叮囑離家遊子，蘇凌的眼睛，不知在何時，已經漸漸發紅。

  「師尊……」

  腦海里，前世的記憶片段閃過——

  那是一片寂靜的死人堆，斷肢殘骸遍布，所有生機都被湮滅。

  血與火，填滿了名為絕望的世界。

  年少的蘇凌，本該死於那場戰亂。

  直到。

  黑暗中，一隻手將他拉起。

  『我叫柳清月，你叫什麼名字？』

  『蘇…蘇凌。』

  『蘇凌……以後，我就是你的師尊了。』

  『師…尊。』

  那時的他，什麼都不明白，只知道，對方的眼中，和他流淌著一樣的悲傷。

  所以，他跟她回了家。

  這個名為，小竹峰的家。

  過去與現在，畫面交融。

  柳清月還在不斷的叮囑，但蘇凌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師尊，我不想離開。」

  蘇凌聲音沙啞，強忍著情緒，打斷了柳清月。

  他欠柳清月的，實在太多了。

  現在要是離開了攬月宗，蘇凌自己心裡的那道坎，恐怕一輩子都過不去。

  柳清月略微沉默，而後緩緩道：「為師不希望你因為一時賭氣，將命葬送在了這裡。」

  蘇凌再次打斷：「可是他們會笑話你培養的弟子竟怯戰叛宗！」

  柳清月搖了搖頭，平靜道：「只要你能好好活下來，為師不在乎這些。」

  「可我在乎！」蘇凌的語氣，變得激烈起來，「為何要因為我，玷污了你的名！」

  看著蘇凌那倔強的模樣，柳清月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她輕聲低喃。

  「因為，我是你的師尊啊……」

  一字一句，將蘇凌最後的心理防線衝垮。

  「僅僅因為是師徒，就要做到這個份上嗎？」

  蘇凌的眼睛通紅，他以前不能理解，現在，也依舊不能理解。

  柳清月抿了抿嘴唇，卻說不出口。

  那沒說完的半句啊……

  是少年怯怯懦懦，餓著肚子，也想要把碗裡的粥分於她的善良。

  是明知戰爭因她父親而起，卻沒怪罪任何人，反而在墓前許下，要一世保護師尊的堅強。

  是家人。

  是姐弟。

  也是黑暗世界裡，互相的光芒。

  那一日，被救贖的，不止是他啊……

  「你若死了……就只剩我了。」

  柳清月微微別過頭，眼帘微垂。

  不知為何，從她的語氣中，蘇凌聽到了一絲顫抖。

  師尊…在害怕？

  剎那間，蘇凌原本激烈的情緒，瞬間冷靜下來。

  他注視著柳清月，卻發現，對方拿著包裹的手，正攥的緊緊地。

  很顯然，柳清月的內心，並不像表面表現的那麼平靜。

  蘇凌一時恍惚。

  他差點都忘了。

  現在的柳清月，也不過才二十出頭。

  只是前世的記憶濾鏡，讓蘇凌一直覺得柳清月很成熟。

  但其實，她也會不安。

  而且，和自己不同的是。

  自己有她這個師尊可以依靠，可她又能依靠誰呢？

  想到這裡，蘇凌終於徹底冷靜下來。

  與其在這裡爭個對錯，不如讓柳清月能夠對他放心。

  「師尊，我一定會奪得宗門考核第一。」

  蘇凌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語氣十分認真。

  柳清月只是默默的看著蘇凌，沒有說話。

  蘇凌並不氣餒，他知道，如果不拿出證據，柳清月是不會相信他的。

  而他，已經有了對策。

  「師尊，我記得，您曾經以元師境七層的修為，奪得了魁首，對吧？」

  見柳清月點了點頭，蘇凌忽然微微一笑。

  「也就是說……如果我能戰勝元師境七層的您，就代表…我有奪魁的可能，對嗎？」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柳清月愣了一下。

  還能這麼算的？

  直接把她這個師尊，當奪魁的計量單位？

  沒等她理清蘇凌到底想要幹什麼，緊接著，蘇凌就已經開始調動全身元力。

  「所以……來打一架吧，師尊！」

  蘇凌語出驚人，眼看著他的氣息不斷攀升，柳清月終於開口。

  「你想以元師境一層，來挑戰為師？」

  柳清月的語氣，沒有任何諷刺或是不滿的意思。

  相反，她的臉色極其嚴肅。

  和很多人不同，即便是面對要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對手，柳清月也從不小覷對方。

  這是她在那場戰亂中所學到的血的教訓。

  見柳清月一臉嚴肅，蘇凌也認真了起來。

  前世的他，因為弱小，柳清月對他更多的是指點。

  所以，這好像還是他和柳清月第一次正式交手。

  不過……

  「我現在，可是很強的啊……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