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許少年時

  「為什麼要背叛我！」

  伴隨著這一聲怒吼，蘇凌於睡夢中驚醒，他直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入目處，是陌生而又熟悉的竹籬茅舍。

  「我…我還活著……？」

  腦海里，閃過與敵人戰鬥的畫面。

  蘇凌下意識的低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貫徹胸膛的穿心之痛，似乎還在隱隱作痛。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被朋友背刺，瀕臨身死。

  而眼下……

  蘇凌有些警惕的放眼四周，想要尋找敵人。

  

  但隨著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蘇凌腦海里，更加久遠的記憶被翻了出來。

  「這些擺設，這樣的竹樓……難道……這裡是小竹峰？」蘇凌的眼神變得有些驚疑與不敢置信。

  小竹峰，乃南域乾國攬月宗門下峰頭之一，也是蘇凌最初入門修煉的起點。

  「不對！我本是身處於青雲秘境，與離火宗的人戰鬥，又怎會可能突然出現在小竹峰？」

  蘇凌猛然起身，臉色凝重無比。

  「再說了，攬月宗早在十八年前的那場浩劫中，和整個乾國一同被毀滅了，現在哪還有什么小竹峰？」

  難道……是自己的敵人施展了惑人妖術？

  這個想法很快被蘇凌自己否認。

  「不，不可能……他們真要有那個本事，也不會暗中勾結古家背刺我了！」

  想起這點，蘇凌放在胸口上的手便不自覺的用力起來。

  被背叛的感覺，遠比被利刃貫穿胸膛，更加讓人痛楚。

  要知道，他的聖體無暇，尋常兵器根本就傷不到他！

  現在再回想起過往種種。

  「難怪當初古家會那麼好心，邀請我前往劍冢試劍，原來竟是為了測試哪些兵器能傷我聖體！」

  蘇凌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虧他曾經還將古家視為可以信賴的盟友！

  只是，既然能確定自己沒有身中幻術……

  「莫非……是秘鑰的力量，救了我一命？」蘇凌的腦海里，冒出了這個驚人的念頭。

  相傳，青雲秘境擁有足以晉升元聖境的傳承，蘇凌歷經艱難生死，才僥倖獲得了秘境鑰匙。

  雖未來得及研究秘鑰就被人圍攻致死，但蘇凌隱約記得，在自己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感受到秘境鑰匙產生了一股牽引之力，並和秘境某處產生了共振。

  那股磅礴的力量，足以讓人感到戰慄。

  此刻，蘇凌看向擺放在一旁的衣袍，神情有些恍惚。

  「攬月宗真傳弟子的衣袍……」

  過往的記憶，在逐漸復甦。

  就在蘇凌心生懷念之際，門外忽然傳來的動靜，讓他提高了警惕。

  「誰？！」

  沒有回應。

  這一情況，讓蘇凌變得更加警惕，眼下自己的處境一切都還是未知，剛剛又經歷了背叛，他哪還敢大意。

  只見他身子繃緊，進入了隨時可以戰鬥的狀態，倘若有人來襲，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展開雷霆反擊。

  伴隨著輕輕的腳步聲，就在蘇凌神經繃到極致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悠然響起：「徒兒，是我。」

  下一刻，入目處，一個身穿青色蓮袍，腰別雪白長劍，身材曼妙的女人出現在了蘇凌眼前，伴隨著緩步向前，衫領內的峰巒似有波濤起伏，一頭烏黑瀑密的長髮也隨著細腰蕩漾。

  她氣質清冷，柳眉下的丹鳳眼看似嫵媚，卻難以有人敢與之一直對視。

  「你…你是……」蘇凌瞪大了眼睛，心神震動無比，千言萬語凝結於口，終化為了一句：「師尊！」

  蘇凌難以想像，曾經只能在畫中懷念的絕代佳人，此刻竟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莫非，真是秘鑰的力量，讓自己回到了從前？！

  否則，這眼前的人怎會如此真切？

  看著蘇凌一臉驚訝的樣子，柳清月輕聲開口道：「怎麼了徒兒，看見為師，有必要如此驚訝嗎？」

  蘇凌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心中的震驚與激動，只是聲音還是略有些顫抖的回覆道：「我…弟子只是……想念師尊了！」

  聽聞此言，柳清月看似冷冽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她溫聲道：「既然如此，那為師不在小竹峰的這段日子，你可有好好修行？」

  「弟子一直謹遵師訓，未曾懈怠！」蘇凌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蘇凌在修煉之路上，都從未有過懈怠，這一點，都得歸功於柳清月對他的影響。

  「是嗎？那就好，不枉為師對你的教導。」柳清月微微點頭，眼神透露著滿意。

  她的這個弟子不僅性格堅毅，修煉也十分勤奮，自己給他安排的事情，更是從未落下，倘若不是天賦太差……

  想到這裡，柳清月從乾坤戒中取出一物，遞給了蘇凌。

  蘇凌還沒緩過神來，下意識的接過丹瓶，面露疑惑的問道：「這是……？」

  柳清月面色平靜，淡淡道：「此乃回元丹，是為師這次去迷霧谷執行任務時偶然得來，只不過此物的藥效已對為師無用，就贈與你服用吧。」

  「等等……回元丹？迷霧谷執行任務偶然得來？」

  聽到這幾個關鍵詞，蘇凌的腦海里，一件久遠的往事，被深挖了出來。

  二十年前，他曾被師尊賜予了一瓶丹藥，本以為只是普通的三品回元丹，但蘇凌未曾想到，那竟是師尊柳清月花費大代價，在乾國第一煉丹師林慶那裡煉製的五品青元丹。

  要知道，那可是五品的青元丹，需要大量珍貴的藥草煉製，它的藥效強勁，甚至能幫助元宗境巔峰強者突破到元王境。

  那枚青元丹，本應是柳清月突破元王境時所用，但卻被蘇凌服用。

  只可惜，那時候的蘇凌，尚還未解決修煉停滯不前的問題，因此哪怕服用了五品青元丹，他的修為也依舊沒有精進多少。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導致宗門上下對蘇凌的忍耐到了極限，以至於沒多久，蘇凌就被宗主張楚溪以及其他長老，驅逐出了攬月宗。

  從那以後，蘇凌便漂泊流浪了許久，直到一次機緣巧合才了解到，自己的修為之所以停滯不前，是因為他是古今罕見的大荒聖體，修煉極其不易，但絕對不是什麼廢物。

  而當蘇凌徹底解決了修煉問題，覺醒了大荒聖體後，他想回到攬月宗看看時，卻驚聞乾國發生浩劫，整個攬月宗也被波及，甚至於師尊柳清月，也在那場浩劫中喪命。

  從那以後，蘇凌便再無機會報答柳清月對他的恩德。

  這也是蘇凌在見到柳清月時，為何會那麼激動震驚的原因。

  而今，看著手中的丹瓶，蘇凌心中百味雜陳。

  倘若這便是那枚青元丹，也就意味著，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年僅16歲之際！

  見蘇凌久久沒有反應，柳清月有些疑惑道：「徒兒？」

  呼喚聲打斷了蘇凌的思緒，他沒有先回應，只是將丹瓶中的『回元丹』取出。

  果然，當初蘇凌未能察覺，但以他現在的眼力，自然是一眼便看出，這哪是什麼三品回元丹，分明就是五品青元丹！

  蘇凌抬頭看向柳清月，眼神感動而又堅定：「師尊，此物太過貴重，請恕……弟子不能接受！」

  此話一出，柳清月微微一怔，而後皺眉道：「徒兒，你這是何意？難道為師贈與你的東西，還有貴賤之分嗎？」

  眼見柳清月似乎面色不悅，但蘇凌心中並未懼怕，而是更加慚愧。

  蘇凌哪能不知，柳清月是為了讓他服下青元丹，才故意假裝不悅。

  當初尚且年幼的他，曾多次被柳清月用這樣的招數，逼迫他收下了不少貴重的物品。

  但是現在……

  只見蘇凌搖了搖頭，認真道：「師傅，您贈我的東西，哪怕是一張廢紙，徒兒也會視若珍寶……但是您給我這麼珍貴的青元丹，弟子實在受之有愧！」

  「青元丹？徒兒，你…是從何而知？」柳清月心中驚訝，未曾想到蘇凌竟能一口道破丹瓶里的真正丹藥。

  「回師尊，弟子曾在百草堂閱讀過《丹師草鑒》，湊巧在上面看見過青元丹的藥效作用，因而記得此物。」蘇凌回答道。

  柳清月略感意外道：「《丹師草鑒》？你看的書倒是不少……」

  雖是蘇凌一時間才想到的託詞，但卻合情合理，沒有引起柳清月的懷疑。

  「只是巧合罷了。」蘇凌將這一話題轉移，說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這青元丹，本應是師尊為突破元王境所準備的吧？將此等上品丹藥贈與我一個元士境，豈不是暴遣天物？一點兒也不值得啊！」

  元者境界分為：元士，元師，元靈，元宗，元王，元尊，元皇，元聖，元帝。

  這其中，每個大境界又細分九層。

  如今，蘇凌的實力不過區區元士境五層，別說是三品的回元丹，一般人在這個時候，都只是服用一品聚氣散和二品聚氣丹，至於五品的青元丹？想都不敢想！

  那麼貴重的丹藥，恐怕也只有柳清月捨得送給蘇凌了！

  只是，面對蘇凌的推遲，柳清月表現的相當霸氣。

  她眉頭一挑，淡淡道：「暴遣天物？哼！只要此藥於你有益，便是元士境服用，又有何不可？」

  「可是，師尊，您就要突破元王境了，此物對您的作用更大！」蘇凌堅持道。

  「夠了，為師的事，為師自有安排，至於你……」

  蘇凌還想說點什麼，但柳清月卻並不打算去聽，她袖手一抬，蓮袍微動，元力鼓動之下，竟直接將蘇凌壓制的不能動彈。

  此情此景，蘇凌心感不妙，已經猜到了什麼，但他卻無法掙扎，只能高聲呼喊道：「師尊……不可！」

  話還沒說完，只見柳清月屈指一彈，那青元丹便直接送入了蘇凌口中！

  青元丹入體，龐大濃郁的元力頓時充盈了蘇凌的全身。

  哪怕是後世服用過不少靈丹妙藥的蘇凌，在此刻也差點因為這龐大元力的衝擊而喪失意識。

  恍惚中，只聽見耳邊響起一聲冷冽而又堅定的女聲：「值不值得，當由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