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交鋒

  蘇芮綰被知素攙扶著，與柳氏一同到用膳的廳堂。

  一進門，老太太就給了蘇芮綰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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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老太太用力摔碎了一盞茶杯，驚得圍桌的人都縮緊了脖子。

  因為清晨發生了人命關天的大事，蘇家的幾位骨幹都被召回來了。

  大房一家人、蘇芮綰父親，還有排行第三的姑母家人。

  十幾個小輩簇擁著滿頭白髮的老太太，眼裡都是敬重與害怕。

  蘇家老太太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嫡姐是宮裡的皇妃，早年學過不少縱橫捭闔的手段。

  手段多、氣勢足，蘇芮綰依然不喜歡她的這位奶奶。

  這位人前精明睿智的奶奶，確是位偏心到令人髮指的長輩。

  至於偏心大伯一家，苛待他們二房的理由，更是荒唐到可笑。

  據說是蘇老太太年輕時，生下大伯父沒幾年，便懷上了蘇芮綰的爹，原本蘇老太太滿心歡喜的期待著小兒子的降生，不想懷胎八九月時，蘇老爺子在外面養的外室突然鬧上門來。

  那外室不僅態度囂張，還聲稱蘇老爺子許諾她，要將蘇老太太肚子裡的兒子過繼給她，笑話蘇老太太辛辛苦苦懷胎十月，腹中懷的確是她的兒子。

  蘇老太太也是個性情中人，一時氣不過，挺著孕肚撞了柱子，導致腹中胎兒早產加難產，險些一屍兩命。

  雖說最後母子平安，可蘇老太太越看這個小兒子越覺得這孩子生來是克她的，否則為何她懷老大時夫君沒在外面找女人？這二兒子卻害的她險些難產身亡，便宜了賤人！

  蘇老太甚至覺得，這孩子或許真如那外室所言，本該是狐狸精肚子裡托生來的賤種。

  所以這些年蘇老太越來越偏心大房，對二房連繼母都不如，雖然孫輩沒有生出她喜愛的兒子，可兩個孫女還是更偏寵蘇安玥一些。

  重男輕女的蘇老太對蘇安玥的寵愛幾分真幾分假不好說，可只要能對付他們二房，這老太太總是樂此不疲。

  皇上這頭才賜了兩家算不上頂好的婚事，老太太那頭雖著急讓大房二房出人，還定蘇芮綰、蘇安玥同一天成親，可為二人選的夫婿，還是天差地別的。

  幸虧蘇家的三小姐年幼，才剛剛六歲，不然都會陪嫁給侯府去了。

  想到這，蘇芮綰扯出嘲弄的笑容。

  不過也好，這位最重血緣親疏的老太太，淪落到抄家誅九族的命運，不是遂了她的願嗎？

  老太太本想用摔杯嚇唬蘇芮綰，結果半天不見蘇芮綰磕頭道歉，反而還露出笑意。

  老人蹙眉：「二丫頭，跪下！你還不知錯？」

  柳氏與二爺蘇淵搶先站出來求情：

  「母親，就原諒綰綰一次吧，她從小就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這次也是因為、因為婚姻大事，她一時想不通，才會跳湖……」

  「是啊，母親，你看著綰綰長大，知道她的品性。如果不是受了委屈，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出格之事？我們要不要再看看，是不是於家長子那邊欺負了綰綰，才叫她突然悔婚的——」

  蘇太太用力將手上拐杖一敲。

  「你們還敢說於家的壞話！那於懷和再窮困，也是聖上挑選的人！家世清白、祖上亦有高官權貴，你們二房嫁過去都是高攀了，竟然還敢嫌棄人家？！」

  蘇芮綰聽到這句話笑了，她打斷父母的求饒，往前站了一步：

  「奶奶，於秀才那麼好，那您怎麼不給姐姐？家裡人誰不知道啊，從小到大您就偏心大房，什麼好東西都給他們。既然如此，于氏不也應當是姐姐的夫婿。」

  在場眾人都沒想到蘇芮綰說話如此不客氣，目瞪口呆。

  二小姐不是向來性格怯懦、面對老太太發威腿都站不直，什麼時候敢回懟了？！

  蘇老太太氣得要命，伸手指著蘇芮綰：

  「孽女！蘇家怎麼出了你這個沒有規矩、胡攪蠻纏的孽女！」

  蘇芮綰就可不會被幾句謾罵嚇到，她仍舊錚錚有詞：

  「奶奶，您這話說得不對，京城人皆知皇商蘇家二房最懂規矩了。因為規矩，才不爭不搶，京城所有的商鋪無一屬於二房；因為規矩，聖上賞賜，從來都是大房挑剩了才給二房。人人都羨慕蘇家是江南首富，一家人搬遷入京，就能住進堪比王府的大宅院。唯獨蘇氏二房一家，榮寵之下每日吃得還是青菜白米、穿的也是尋常綢緞布料，還比不得家奴富貴。」

  蘇芮綰說的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實。

  以前二房的人敢怒不敢言，如今被蘇芮綰提到檯面上，就算是老太太也無法辯駁。

  老人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慍怒道：「那又如何？怎麼，現在二丫頭你是看不上我們蘇家了，為父母抱不平，你是想分家？」

  蘇芮綰確實想分家，可她現在離開一分家產都得不到。

  都重來一世了，蘇芮綰可不會再憋屈得被蘇家人趕出去。

  她該有的名聲、父母該得到的錢財，這些人都必須還給他們。

  所以想到這，蘇芮綰沒有回答老太太的話，話鋒一轉，笑眯眯道：「不！孫女只是想說，孫女著實不該跳湖換婚，那於秀才清貧了些，可是才學五斗，孫女相信嫁給他以後會享福的，孫女願意嫁給於秀才。」

  「你說什麼！」

  蘇芮綰這麼說話，滿堂最驚訝的人竟是蘇安玥。

  她一時控制不住情緒，不可置信驚叫出聲。

  自她重生以來，日日夜夜對蘇芮綰勸誡，讓蘇芮綰討厭這樁婚事。

  好不容易讓二小姐對老太太心生怨懟，又找到一個時機，推蘇芮綰下水，親自營救。

  這樣在別人眼中，就是蘇芮綰嫌貧愛富，以死相逼要換親。

  可誰想溺水醒來的蘇芮綰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毫不懼怕盛怒的老太太，直言拒絕換親。

  這叫她怎麼辦！

  她還想嫁給未來權臣、一國丞相的於懷和呢！

  蘇安玥急了，忍不住在一旁哀怨：

  「妹妹，你這主意怎麼變來變去？早些時候你對我說以你才貌身價，指婚給於秀才就是偏心委屈。我心疼你，對奶奶勸了半天，才讓奶奶同意換親，如今你又變了……是在逗弄姐姐麼。」

  蘇安玥父母也適時幫腔：

  「這二丫頭口口聲聲說我們蘇家人欺負她，我看是她在欺負我們！婚姻本就是大事，更別提蔣、於兩家都是當今聖上為我們蘇家賜得親。如此殊榮二丫頭還要挑三揀四，實在任性了些！」

  「對啊！老太太！可憐我家玥兒，又是救人又是讓婚，還撈不了一句感謝，也太不公平了啊！」

  聽大房一家哭訴，蘇芮綰滿心都是嗤笑。

  大房家顛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了不起，難怪上一世她無論多麼隱忍謙虛，京中人只知道蘇大小姐是德藝雙馨的美人，而她蘇芮綰就是資質平平的陪襯。

  眼見老太太就要聽信大房的話，下令責罰蘇芮綰，這時蘇芮綰面朝眾人朗聲開口：

  「等等！既然大伯與大伯母都提到了我落水之事，那我們現在就來好好聊聊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