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一口井

  葉離跟著小販從中午走到傍晚，天快黑的時候小販才停下腳步，指了指不遠處，「前面就是連家村了。」

  「我聽到狗蛋的哭聲了，先去看看，欽差大人慢著些，留心腳下。」

  小販說完，身影幾個縱跳便不見了。

  其其格被小販這一手驚得一愣一愣的，張著小嘴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離笑著捏了捏其其格的臉蛋，拉起她的小手朝連家村走去。

  連家村很小，只有一二十戶人家。

  房子都很低矮破舊，顯然沒受災之前，村民的日子過的就不好。

  難怪村里能走得動的人都走了。

  留在村子裡只有死路一條。

  葉離正在打量村子情況，小販懷裡抱個著一歲左右的孩子，從一道東倒西歪的籬笆牆裡走出來。

  

  孩子很瘦，臉色青黃，剛哭過鼻涕還拖在臉上，手指咬在嘴裡看著葉離和其其格。

  其其格頓時母性泛濫，取出一小塊乾糧想給孩子吃。

  小販連忙擺手，「多謝小大人的好意，狗蛋太小，吃不得這些東西。」

  其其格尷尬的收回手，看著孩子嘆了口氣。

  葉離跟著小販挨家看了看，情況都差不多。

  青壯逃命去了，留下行動無力的老人和孩子，有兩個女人捨不得孩子，留了下來，便成了村里唯二的勞動力，幫忙照管一下。

  其實能幫忙的地方也沒多少。

  糧食基本沒有，野菜也挖完了。

  兩個女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儘量找一些鬆軟的樹皮給老人和孩子嚼一嚼，欺騙一下乾癟的腸胃。

  太可憐了。

  葉離在村里走了一圈，心情無比沉重。

  同時也理解了為何小販武功高強卻沒有能力幫助村民。

  連家村位於今縣中心位置，村外原本有條小河，是村民用水的來源，早在兩個月前就乾涸了。

  附近也沒個山，否則還能采采山貨。

  周邊取不到水，也求不來米糧，最近在縣城在上百里之外。

  憑小販一已之力肩挑手提，又能弄回多少東西。

  其實這還不是小販最大的難處。

  最大的難處是他沒錢。

  葉離從他數那幾十個酒錢，數的眉飛色舞就能看出來，他真的很窮。

  為了招呼葉離，小販從地窖里取了大半瓢水出來。

  水不知存了多久，很渾濁，隔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土腥味。

  這樣的水不好喝卻能吊著村民的命。

  這大半瓢已經是村民一天的用水量了。

  葉離接過水瓢抿了兩口，遞給其其格。

  其其格猶豫了一下，皺著鼻子也喝了一口。

  小販眼裡閃出一抹感激之色。

  他知道葉離的水葫蘆里還有不少水，喝他的水是不嫌棄他。

  讓小販感動的還不止於此。

  葉離將乾糧交給小販，讓他每天加水煮些糊糊，先給老人和孩子填填肚子。

  小販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欽差大人是好人，我不殺你了。」

  葉離想起小販說燕月馨任人唯親的話，等他將糊糊煮好，讓那兩個女人拿去分給眾人以後，問他為什麼會對燕月馨有這樣的看法。

  小販一臉的理直氣壯。

  「我師父說的，我師父總不會騙我。」

  葉離追問他師父是誰，他又說不出來了。

  「不是我不想告訴您，實在是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姓甚名誰。」

  原來小販從小就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

  但連家村家家都窮，自家幾張嘴都填不飽，又能有多少吃的幫助小販？

  小販一次餓急了，跑去鄰村地里偷苞谷，被幾隻狗追出幾里地，要不是機靈跳進水裡躲著，怕不是要被狗撕碎了。

  他師父正好路過此地，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看出小販骨格清奇，天賦過人，便將他在身邊教他武功。

  不過卻從沒告訴過小販，他的姓名、名號什麼的。

  小販問過他，他只說世間除了武功其他都不重要，小販也就沒再問過了。

  一年前小販的師父突然說師徒緣分盡了，讓他回家自己精進，然後趁他睡著走了。

  自此小販再沒過他師父。

  葉離覺得小販的師父應該是位世外高人，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見上一面。

  葉離在空房子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門考察地勢。

  整片區域都缺水，沒處引水去，唯一的辦法只能從地下找水。

  找地下水的方法其實挺簡單，看哪棵樹還有點綠意，順著樹根往下挖就是了。

  從清晨找到下午，總算找到一處疑似有地下水的地方。

  葉離喊小販過來，在地上用石子劃了個圈。

  「挖吧，這下面有水。」

  小販對葉離的話半信半疑。

  不過有一點希望也不能放過，拿起鐵鍬照著葉離劃出的範圍挖起來。

  葉離尋了幾根粗點的枝幹在旁邊搭了個架子，搭上條繩子，幫他將挖出來的土挪到旁邊。

  這一挖就挖了三四個小時。

  縱然小販武功高強，也累得氣喘吁吁。

  站在依舊乾燥的井底朝著葉離喊話，「還要挖多深啊。再挖下去，我怕把地母挖穿了。」

  葉離扔條繩子下去大概測算一下深度，有點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按理說這個深度應該有水了呀。。

  正在猶豫要不要放棄這口井，換個地方再挖。

  忽然聽到井底小販大呼小叫。「有水有水有水。竟然真的有水。」

  葉離長出一口氣，趴在井口往裡張望，「竟然真能挖到水，我真是太厲害了。」

  小販從井裡爬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笑得見牙不見眼。

  「欽差大人太神了，真的被您找到水，這下村民有救了。」

  人不吃飯只喝水能活十幾天，不喝水卻只能活五天，可見水比糧食更重要。

  有了水源，哪怕煮樹皮也能撐上一段時間。

  葉離也很高興，用力拍了拍小販的肩膀。

  「明天我拿些銀子給你，你去買些米糧回來，再買塊肉，煮上一鍋肉粥請村民們好好吃一頓。」

  小販笑著點頭，卻在葉離背後偷偷抹眼淚。

  暗暗後悔自己差點殺了這麼好的欽差大人。

  第二天小販一大早便出門，趕去早近的縣城買米糧。老人和孩子身子骨本來就弱，餓了這麼多天，再不吃一頓飽的，會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