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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瓢涼水

2024-07-07 16:22:59 作者: 麟一毛

  鞠大夫開了幾服藥,不知是不是喝久了身體不受藥效,唐釗喝著不見起色。在老宅病懨懨地歪了幾日,每日唐老太太安排身邊的茶婆婆親自給祖孫倆做藥膳。

  二十一日這天,吳司樂在唐府又安排了走戲。

  唐老太太拗不過唐釗,磨蹭到申時,還是放唐釗回唐府,整整給唐釗的馬車裡墊了三床被褥禦寒。

  走戲只能安排在晚上,唐釗囑咐唐影去西市帶些酒水回唐府,犒賞大家大晚上辛苦走戲。

  走到西市時,唐釗正閉目養神,哼著樂世這首曲子正獨自沉醉,被唐影的大嗓門打斷:「爺,是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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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釗聽著這句話,眼皮發緊,眉心微微動了動,「沒名字?」

  唐影撓了撓後腦勺,翻遍整個腦殼也沒記起這小胖子的名字,只能說:「安公子在西市賣扇墜呢。」

  唐釗眸光意味不明,沒挑開車簾看,也沒再說話。

  「安公子可真能幹,賣扇墜,送酒水,還在咱們府做雜務,看模樣也就跟我妹子差不多大。」唐影說到妹妹,又想起自己當年的辛苦。「我那時候幸虧遇到了爺,不然我們爺孫三個,真是沒法活下去了。」

  「他是不是也要養活一大家子,才做這麼多份工…」唐影越說越覺得小胖子太可憐了。

  馬車還在慢慢悠悠地前進,唐釗突然說:「停車。」

  唐影覺得自己今天的話太多了,自家爺不會又讓他跟著車跑回去吧,認命的把車停了下來。

  唐釗打開隨身帶的白瓷罐,捏了一顆糖漬梅子:「去選幾個扇墜。」

  這次果子的味道,唐釗很滿意。

  為了自家爺的口味,唐影把全盛齋的房契買到了唐釗名下,全盛齋的老闆終於不會被眼紅的房主趕走了,可以安心繼續在長安城做糖漬果子。

  唐釗又吃了一顆糖漬梅子,「你也挑把。」

  唐影十分開心:「謝謝爺。」

  唐影去安謹言那挑了六個形色各異的扇墜,還挑了一把漂亮的扇子,準備送給妹妹。

  回到車上,看到唐釗盯著這些扇墜出神:「爺,你真是個好人,這六個扇墜能讓安公子賺一筆銀子吧?」

  唐釗把眼神移開,「走吧。」

  唐影第一次看到自家爺不自然地把眼神移開,自家爺對小胖子真是面冷心善,低聲嘀咕:「安公子要是個小娘子就更好了。」

  今天天氣比較暖和,但是十月的天再暖和,因為要晚上走戲,大家也都換上了夾棉袍。安謹言卻因為有孕在身,特別愛吃涼的、酸的。

  一整個晚上,在唐府等待走戲的時間,安謹言已經偷偷溜去水缸邊喝了三瓢涼水,渾身依舊感覺燥得厲害。

  大概是唐影在馬車上,在心裡把安謹言代入到自己悲慘童年,碎碎念的次數太多了,勾起了唐釗年少的心軟。

  唐釗看到安謹言喝了三瓢涼水後,瞥了一眼在身邊站定如老僧的吳司樂,眸光里辨不出悲喜,問:「月錢?」

  吳司樂聽到唐釗突然出聲,先是一怔,隨後立馬回答:「每月三十統一發月錢。」

  「雜務?」

  「雜務也是每月三十發月錢。」吳司樂此時腦袋裡想了好幾圈,第一個月的月錢還沒到發放時間,也沒出岔子。

  「多少?」

  吳司樂立馬回答:「定的是一月二兩。當時因為拉戲班子比較倉促,為了快點招到人,稍微高了點。」說完偷偷看了一眼唐釗的臉色。

  難道她真的很貧困,已經身無分文了,所以才喝涼水充飢?

  可是今天剛買了她六個扇墜,一把扇子,難道她真的要養活很多人,自己不捨得花錢吃飯?

  還是送禮用的王八和全盛齋的點心,讓她周轉不過來了?

  唐釗意識到自己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這麼多疑問,心裡想著這些問題,有些走神。

  吳司樂摸不准唐釗的心思,試探地問道:「是有點太多了,等發完這月,下月可以降一些…」

  「為何降?」

  吳司樂有些懵了,他無助地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周邊,顫顫巍巍地問:「那…維持原樣?」

  「月中不能發?」唐釗心不在焉地低頭摸著白瓷罐。

  吳司樂聽了唐釗的話,確定一下,問:「挪到月中?」

  唐釗眼皮沒有抬一下,摸罐子的手卻停了下。

  吳司樂見狀,又試探問:「月中、月末各發一半?」

  罐子上蔥白的手指,開始不耐煩地敲打。

  吳司樂心一橫,又改口:「月中、月末各發二兩?」

  唐釗打開白瓷罐,捏了一顆糖漬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唐釗很滿意,就在吳司樂還在冥思苦想他的意思時,懶懶地說了一句:「按你說的。」

  唐釗示意唐影推他回房,唐影風風火火趕到唐釗身邊時,帶起的涼風,讓唐釗喘起來,能聽到喘息通過肺部產生了錚錚的聲音。

  那兩片肺已經千瘡百孔,縱橫交錯的都是裂紋。

  安謹言原本正遠遠地看著唐釗吃梅子流口水,聽到喘息發出的錚錚的聲音,嘀咕:「他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安謹言,別看唐爺了,快看那邊!看那邊!」莊蓮兒扳著安謹言的臉轉向了左邊。

  安謹言還是不習慣別人的觸摸,可莊蓮兒不是扒在她身上就是對她動手動腳,絲毫不顧及男女有別,「看什麼?」

  「賀仲磊呀,你不知道他?」莊蓮兒此時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的不可思議,左手挎著安謹言的胳膊。

  安謹言有些好奇,莊蓮兒的表情怎麼可以做到這麼誇張,「他很出名?」

  「他可是童子功出身,早年憑娃娃生出名,長大些大部分時間都是扮小生,但是他最絕的是青衣扮相。」突然一個明快的聲音插話進來。

  安謹言轉眼看向那人,一雙杏核眼,眼神乾淨,小巧的鼻子,肉肉的鼻頭,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下壓,顯出一絲倔強。

  莊蓮兒右手挎過那小娘子的胳膊,給安謹言介紹:「這是我的同門師妹。」

  莊蓮兒是拜在薛家戲班班主薛洋門下,最近薛洋又收了這位女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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