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最後一罵

  小雷炮！

  我去往西疆尋找高陽下落前，三哥送我的小雷炮。我一直以為這個貴得要命還沒處採買的東西不會有用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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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今日它成了救我命的護身符！

  施仁策被強光刺眼，頓時捂住臉面，呼痛不止。

  早有準備，我用力閉著眼睛，卯足力氣將施仁策從身上推開，沒命地奔逃起來。

  我知道，很快這隻小雷炮就會在天上炸開來。而被強光刺眼的施仁策，也會很快恢復視力，雖然還是很疼很模糊，但是這東西真正的作用是通風報信，不是傷人眼睛。所以威力還沒有大到我可以憑藉它和施仁策過上兩招！

  所以，我要做的是迅速逃走，把自己藏起來，直到收到信號來救我的人找到我為止。

  這片野玉米林子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友好了。高大而豐碩的葦杆隨風晃動，發出呼啦啦的聲音，完全掩蓋了我的動作和我的聲音。

  很快，在外面的士兵聞聲進來查看的時候，我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那邊！捉回來。」我能聽到施仁策氣急敗壞的聲音，也能聽到按照他的指揮，確實向我逃跑的方向奔襲而來的侍衛。

  但是他們的體型顯然太大了，走路帶出的聲音讓我非常容易判斷他們的走向。

  可我的改變，就不在他們能夠偵查到的範圍里了。

  轉身繞過他們追來的方向，躲進了連著玉米地的山窪，蹲身靠在一處凹陷的石塊兒里，我迅速地在一片夜幕中和周圍嶙峋的山石混作了一團。

  只看著他們向外追索而去，留下山風與寂靜，在我耳邊一陣陣一聲聲，添出無數思緒。

  我首先想到的是——這東西管不管用啊？三哥這個不靠譜的，當初給我小雷炮的時候，說的是只要我放出它，周邊郡縣的軍隊就會來護衛於我，這在平時我倒是不懷疑，但是現在是戰時，萬一周邊郡縣的軍隊都被徵用了呢？

  如果是這樣，那調動軍隊的程序是不是很繁瑣？我爹那個人，一向治軍嚴明，萬一此時不予變通，可就害苦了他閨女了。

  所以，我現在的希望就是鐵錨一隊人能快點見到皇上，這樣就能知道我遇險了，既能很快派出兵力，又能根據我的小雷炮準確找我的位置。可是……想到這個，我又一陣子腦袋疼，那群「傻子」不會看到小雷炮以後，冒險回來救我吧？可一定不要啊！

  這是我靈光一閃，閃出的籌劃，現在想來，多少有點漏洞百出的意思！

  心裡胡思亂想著，我也覺得這確實是胡思亂想，想了也沒什麼用，因為我也沒有別的選擇。從剛才到現在，每件事都事出突然，就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像樣的時間可以琢磨琢磨。

  栽贓杭泉靈，引誘施仁策，激怒阿努蠻，借著小雷炮逃跑……我幾乎是一邊想一邊實施，走到現在已無路可走，就剩下——聽天由命了。

  也別說，還有一個。

  這個比「聽天由命」說起來更符合我的氣質，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摸了摸袖子裡的匕首，想著萬一一會兒被發現揪出來，我就先了結了自己吧，省得受施仁策這個噁心人的傢伙之辱，他剛才摸我那幾把，我現在還覺得髒兮兮的！

  而且這樣做還能省了我爹和榮璋的麻煩，既然施仁策舍了他的皇后，激勵三軍，我要不要也考慮一下舍了我自己，激勵一下大周的隊伍和將士。

  我蹲在山石里，秋風一吹渾身冰冷，都要被自己的高尚和義舉感動哭了，可是……這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我割過手腕，疼死了！脖子一定更疼吧？

  且說我心裡亂糟糟想不明白，去追我的幾路秦國侍衛們倒是在一炷香的時間裡紛紛回來了，向著施仁策報告，已經追出了半座山，還是沒有找到我。

  「一個小妮子能跑到哪裡去呢？」施仁策揉著眼睛，虎目圓睜，冰冷的眼光掃過四周，直要從野玉米杆子裡將我摳出來一樣。

  「皇上，為今之計，屬下覺得咱們還是先要回到大營才好。這妮子跑了就跑了，皇上若是喜歡，等來日大戰得勝，搶她過來就是。或者皇上要是想讓那榮璋小兒嘗嘗受辱之苦，就讓他將這妮子獻上來也未嘗不可。」一個看樣子是謀士文官的人向施仁策建議道。

  「是啊，皇上，剛才皇上放了那幾個周朝兵士，讓他們去向肖榮璋報告，本是為了氣氣他，如今時候長了，咱們還是不要耽擱，省得周軍真的尋來，倒是弄巧成拙了。」身邊，一個武將打扮的人更關心施仁策的安危，「就是那紫微帝星尚沒有找到，有些可惜了。」

  「梁兄這話說差了。」謀士笑著拍了拍武將的肩膀，「這東西在連山之事，乃是從杭贇和杭泉靈父女口中說出來的，既現在咱們已經懷疑這對父女並非什麼衷心善類，那這件事的真假，就還需從長計議了。梁兄沒瞧見，咱們皇上已經派皇后接著尋找了嗎？若是真的還惦記紫微帝星，皇上怎麼會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一個女子呢？還是一個將死的女子？」

  「將死女子？辜王爺說的是皇后娘娘？」梁武官一驚，忙道，「那咱們，咱們是不是要折返前去救助啊？」

  辜王？！這個人是大秦辜王辜環野！我之前聽南晨寺提起過這個人，雖是王爺卻不是施家的人，是施仁策貴妃辜彩雲的弟弟，為人機敏狡詐，和施仁策是一路貨色，也最得君心，原來，真是得君心啊，簡直就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

  「哎~~梁兄莫急，聖上自有安排。」辜環野笑著，「倒是這跑了的小妮子，著實聰明得很，竟然被她看到了皇上的用心。皇上，日後這小妮子要是能回到您的手中，可是不止暖被溫床這點用途的……」

  施仁策臉頰陰仄，搖了搖手：「你放心就是，等到此次大事得成，皇后之位定是你姐姐的，別人……不必多想。」

  「多謝陛下！」辜環野高興的嘴角都開了，忙繼續獻媚，「臣已收到消息，咱們的後援軍隊已在……」

  辜環野說到一半，卻被施仁策抬手打斷！

  而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竟落在了我的藏身之處……

  說時遲那時快！

  我手中匕首剛剛握緊，只見頭頂上若巨鵬一樣的施仁策臨空而至，一腳踢飛了我手中武器。

  而我，就像一個小鴨子一樣被他一把撈出了「水面」，連腳下的蹬踹都顯得可笑至極！

  「朕就說你逃不了多遠，果然被朕發現了！」施仁策轉著我的匕首，滑動間，一個幽蘭的螢蟲無聲斷裂，帶著微微的光落在地上，被黑暗頓時吞沒。

  這個該死的傢伙什麼時候跟來的？不是阿努蠻養的嗎？不是都跟著阿努蠻跑了嗎？怎麼還剩了一隻迷戀施仁策的？

  我憤恨得想下去踩它兩腳！

  可是施仁策不讓，鐵青的臉面逼近我的呼吸：「現在還跑嗎？乖乖地跟朕回營地吧？朕也許你做貴妃，今晚就做！」

  被拎著像個風箏一樣飄向施仁策的紅花馬，我的恐懼憤怒已到達了極點。

  「施仁策你個混蛋！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我大喊大叫著，讓整個山谷滿幅溪流都聽見我的聲音。

  「要是再喊，朕就殺了你！」施仁策憤怒道。

  「殺啊！你快點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誰要做你的女人？阿努蠻是你的結髮妻子，如今大戰還未成功你就要獻祭她！你最好現在殺了我，不然回到軍營，我就到處去喊，把你的醜惡嘴臉全告訴大秦的將士，咱們倒是要看看，有多少阿努蠻母族的將士會反了秦，歸了周！到時候你和你那不要臉的貴妃娘娘，狗雜種小舅子，不被人剁了餵狗，算我和閻王爺交情不深！」

  反正是最後一罵了，我想了半天詞兒，還是覺得罵得不痛快，又想著我上街時看到市井婦人與賣糖油的小販對罵的場景，只覺得這會兒非是那些粗俗的話罵起來才過癮。

  剛想繼續組織語言接著罵，卻見身邊施仁策未變顏色，辜環野卻紅頭脹臉，氣不可耐了。

  手中一柄鬼頭刀，閃閃一晃向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