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收屍的人
2024-07-07 15:57:12
作者: 紅柰
「微微。」在我耳邊輕喚,榮璋抱我在懷間。
其實不是第一次這樣親昵,我們總是睡在一起的,他說曉月軒那個榻不舒服,睡久了脖子疼,就在某一個晚上睡到了我的旁邊。
我知道榮璋或許是在努力地接近我,我不能體會出他心裡是不是有掙扎,久遠而深刻地思念著一個人,思念成了執念。
可一個他喜歡的,至少不討厭的我還是來到了他的面前,成為這一輩子都很難擺脫的「糾纏」,放不走,離不掉,或者任由我孤獨地老死宮中,或者可以相敬如賓,就像皇后那樣,就這樣慢慢地過下去,無非如此。
「嗯。」我笑著摸他有些微乾的嘴唇,這一天,榮璋也辛苦了,又打架又打架的。
「你這個傢伙,什麼時候能對我放心?」榮璋眯著眼睛看我。
「誰讓我能力出眾呢?能力出眾的人總是喜歡依靠自己。不過以後我會慢慢改……會懂得依靠你,因為我的榮璋哥哥是這麼值得又能夠依靠的人。」我靠在榮璋肩上,嗅著他碧硯香清爽乾淨的味道。
「你這一天也沒吃東西啊,怎麼感覺胖了呢?」榮璋笑著雙手揉了揉我的臉。
我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飛了個白眼兒:「你才臉大呢!人家那邊都打算回阿勢那赴死了,你還不肯告訴人家你的打算呢!」
榮璋一笑:「我管他呢,和朕有什麼關係?誰來求朕,朕都要幫忙,豈不是累死了?」
「你是大周的皇帝啊,將來還會是天下的王,每一寸土地不是都要照看到嘛?」我笑著向他懷裡膩了膩,膩得榮璋低低咳嗽了一聲。
「現在還不是我的,不著急。」榮璋道,聲音聽起來一點點艱難。
「你怎麼了?」我調整了一下身體的位置,蹭到他和椅子之間的地方。
「不要亂動。」榮璋抱著我,保持著我在他懷裡的姿勢。
「什麼不是你的?人家不都說給你了嗎?!」我問道。
沒有聲音,沒有回答。
榮璋忽然側過身,將我放倒在椅子上,他,落在了我身上:「是嗎?是我的嗎?要給我了嗎?」
我說阿勢那的土地,他說……我!
我不能抵擋他的誘惑,因為我知道我大概是喜歡了這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早上,是昨天,是幾個月前,也可能是……初見吧。
他也同樣不能抵擋我的誘惑,因為我漂亮吧?可是他的後宮,他的天下,漂亮的女人何止千萬?那是因為我知心?哪裡知心,剛才還在因為我不懂他在跟我鬧彆扭。那是因為什麼?因為責任嗎?不忍我孤孤單單老於宮中?後宮還不是一大堆「清潔自勵」的姑娘們……
那是因為什麼?
我想不明白,他不讓我想明白!纏綿在彼此不能救贖的索取中,我感受著熾熱的親吻,同樣熾熱的胸膛。
「榮璋哥哥,不要,不要……我怕。」我艱難道。
「不怕,微微,不怕,我會小心。」他在哄我。
咔,咔,咔嚓!!
漆黑的夜晚,黃家茶館的雅間,我和榮璋站在地上,衣衫不整地看著「散落一地」的竹椅子……
我扶著額頭鑽在榮璋懷裡:「怎麼辦啊?這椅子,好尷尬啊。」
榮璋平緩了一下尚不流暢的氣息:「那就剩下一張桌子了,行嗎?」
我說你滾!滾滾滾開啊!
我和榮璋第一次的你情我願,以蹲在地上修椅子為結尾,竹子有徹底斷掉的,修補不好,我說要不就用兔毛毯子把它罩起來吧,等著明日這城裡打起來,我趁著人多把椅子扔出去,說是亂軍踩壞的。
榮璋一邊修一邊笑,笑得我臉都紅了……
晨光微露,我悠悠醒過來的時候,靠在榮璋懷裡,身上披著兔毛毯子。
「醒了?」榮璋親親我的額頭,希望他沒親了一嘴油去。
「嗯,什麼時辰了?我怎麼睡著了?」我迷迷糊糊道,「沒發生什麼事兒吧?」
「你聽。」榮璋笑道。
我的天啊,我錯過了什麼?忽然聽到街上由遠及近的喊殺聲,我知道這是黎紅杉的進攻和路尺岩的潰散。
黎紅杉士卒過萬,就算是路尺岩手下的三千兵士不是府兵,而是善於作戰的將士,這場寡不敵眾的較量也沒什麼懸念,何況一夜突圍,路尺岩兵士毀傷過半。
「已經攻進城了嗎?」我問榮璋。
「嗯,剛才昌平來回說,淮織東門,路尺岩帶隊突圍『成功』,卻被早早埋伏在道路兩側的黎紅杉兵士關門打狗,幾乎消滅殆盡,現在路尺岩已經帶著他僅剩的五百人退回城裡,估計已經被圍困在府中了。」榮璋像說著鄰居家今天吃豆腐一樣平常。
「真的?!」我一躍而起,身上披著兔毛毯子,看起來像一隻野兔,「那還等什麼?榮璋哥哥,咱們去看熱鬧吧。」
「走!」拉過我的手,大步流星從茶館走出去,李侍衛小同學已經牽了兩匹馬過來,身側是李伯伯拿著個焦糖圈兒,三口兩口地吃著。他身後,微笑著看我的是高陽父子。
合著他們都在等我醒過來啊?我看著榮璋,嗔怪他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朕怕咱們醒在他們前面,他們進來收拾看到竹椅子。」榮璋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深以為是。
「走吧,出發!」榮璋笑道。
好久沒騎馬了,自從當了這個娘娘,出門不是坐車就是走路,今日,我要奔在眾人前面,和我的夫君,大周的皇帝並駕齊驅!
微亮的清晨,路上沒有行人,沒有買賣,大概是聽到了街上的喊殺之聲,習慣早起的人們只是開了門縫,小心翼翼地巴望,並不敢出來,所以我們策馬而行,一路無阻,颯颯生風。
「榮璋哥哥,我一直有個疑問。」行在身側,我問榮璋,「你說,東西南北皆碰壁,路尺岩一定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為什麼不孤注一擲,來偷襲咱們所在的黃家茶館呢?若是能抓住一兩個關鍵的人,說不定事情有轉機,能搏出一命也說不定。」
榮璋不語,在經過一條長街時忽然勒住了韁繩,停在了街口。
我忙調轉馬身回到他身側。
冷冷清清的長街,斑駁不堪的牌樓,一條散碎駭人的繩索掛在上面,迎風飄起在破曉時驅不散的黑暗裡。
「這是……那個媽媽去的地方吧?」我心下難過,下馬站在長街口問榮璋,「你說她放走古鈴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吧?」
「你剛才問朕為什麼路尺岩不敢來茶館拼個你死我活?」榮璋道。
「嗯。」
「昨天朕讓昌平來過這裡,給這位媽媽收屍。」榮璋道,「昌平見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是誰啊?」我問道。
「高陽。」榮璋道。
「高陽?」我回憶不起高陽什麼時候離開過茶館。
「他也是來給這個媽媽收屍的,他帶走了這個媽媽的遺體,還讓看管行刑的劊子手給路尺岩帶一句話。」
「帶什麼話?」我抬頭看著馬上的榮璋。
「高陽說,如果路尺岩的人敢去黃家茶館騷擾,路尺岩就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