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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可見我連個倚樓賣笑的小倌都不如

2024-07-07 15:37:06 作者: 壺酒慰風塵

  真不知道她操的哪門子心,他只是體弱多病,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在這個家裡,也只有她像對待瓷娃娃一樣將他捧在掌心裡,無條件縱容他所有合理不合理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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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我的妻子有著戰天下的智慧和勇氣,是我季懷幽三生有幸。」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跪直身體,看著陸北依的眼神滿含難過,「真正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每次你離開,我都沒有能力和你站在一起。想起當初求親的時候,我還說我的秀才功名能成為你的倚仗……還真是大言不慚啊。」

  這是陸北依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在她的記憶里,無論是前世那個陰鷙冷漠的首輔大人,還是如今光風霽月的少年郎,都是驕傲且自信的,自卑不安這四個字怎麼可能出現在季懷幽身上呢?

  「懷幽……」

  「你聽我說完。」

  季懷幽按住她的手,閉了閉眼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在你上一世的記憶里季懷幽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在這一世,他只是一個體弱多病的窮秀才……一無權勢,二無錢財,你要做的事,他給不了你任何助力……」

  「陸北依,如此普通、一無是處的季懷幽,你還想要嗎?」

  是否有一天你會怨恨我的無能,或者在遇到更優秀的男子之後,你就會離我而去?

  「想要……這一輩子,生生世世都要。」

  喑啞的低喃被封入緊貼的唇齒間,紅燭泣淚,滴滴灼心。

  這一晚,西屋的燈火亮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季懷幽從夢中驚醒,探手一摸,身旁的位置早已冷卻。

  「咚咚!」

  進來的人是陸南巢,少年眼中剛燃起的亮光再次熄滅。

  「大哥……」

  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壞掉的風箱。

  陸南巢輕皺眉頭,走過去坐在床邊,「我早上起來去廚房,見灶上煨著米粥,就知道是小北專門做給你吃的。」

  「多謝大哥。」

  借著遞碗的功夫,陸南巢順勢挑開少年的衣襟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看到了遍布胸膛的紅痕,不由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

  「那丫頭犯渾,你怎麼也跟著一起?你這樣一味的慣著她,遲早把她慣得無法無天。」

  少年耳尖微紅,抬手攏住衣襟,微垂眼帘不去看他,像是害羞,那截修長如玉的脖頸上亦添著點點紅梅,一路沒入緊合的衣襟,無聲昭示著某人變態的占有欲。

  「這樣的事,夫妻之間都應該有的,我身子虛弱,不宜……姐姐恰好喜歡這樣,也算不得慣著。」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此事。幽哥兒,你還記得自己上一次溫書是什麼時候嗎?你是少負盛名的雲州神童,是祭酒大人看好的人,你今年方十八歲,有著光輝燦爛的前程,為何在小北面前卻處處卑微,百般討好,簡直像是一個……」

  陸南巢不忍將那幾個字說出口,對面的少年卻緩緩抬起頭,面色蒼白如紙,黑眸如墨,勾著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啞著聲音將那句話補充完整。

  「簡直,就像是個諂媚奉承的小倌是嗎?畢竟,也只有那種地方的男子,才會靠身子來挽留恩客……我本也是這個打算,裝得乖一點,哭得好看點,說不準姐姐一心軟,就不走了呢?可今晨我醒來時,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可見我連個倚樓賣笑的小倌都不如。」

  「季懷幽!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那死丫頭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你自輕自賤到如此地步!」

  陸南巢又驚又氣,換了兩年前,打死他也想不到眼前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算是現在聽著,心中仍然不禁後怕,更有些慶幸,那死丫頭走得還真是時候,正好讓幽哥兒冷靜冷靜。

  「小北是我親妹妹,但有些話我還是得說,她的性格過於強勢,現在更勝從前,我願意事事依她,是因為知曉她做的那些事是對的,可你呢幽哥兒?自你們互通心意以來,她將你照顧得無微不至,卻又有幾次規勸你勤勉讀書?你真的知道她到底是在為你好還是害你嗎?」

  「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和我親生的弟弟並無不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被她養成一個廢物。」

  陸南巢說著便站起身,神情嚴肅道:「趕緊把粥喝了,馬車一會兒就來。從今日起,你便去縣衙長住,有謝大人督促,看你還敢不敢繼續躲懶。」

  「???」

  季懷幽還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悲傷中,聽到這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神的時候,屋裡早就空無一人了。

  不是說他和北依的事嗎,怎麼就要去縣衙做功課了?

  屋外,長身玉立的青年驟然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暗暗吐槽了一句混蛋小北。

  她自己捨不得教訓自己的小夫君,竟然要他來做這個壞人。

  天知道他看著幽哥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差點就破功了。

  ——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二人快馬出城門,一路北上,狗娃第一次騎馬,摔了兩次後竟也騎得有模有樣的,眸中一直閃爍著亮光。

  這一年來他的身體抽條了不少,又日日隨著陸北依練武,早就不是昔日灰頭土臉的小乞丐模樣了。

  「師父,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涼城啊?」

  陸北依接過他遞來的乾糧和水囊,從懷裡摸出一個羊皮捲軸扔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恭城,再往前兩百里便是隴州府,出了隴州地界便是白鹿關天險,關外涼城,是我大景的門戶,不容有失。」

  陸北依咽下一口乾糧,喉嚨被刺得生疼,忍不住皺起眉頭,這種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也難怪懷幽會哭。

  「怎麼樣,算出來了嗎?幾日可達?」

  狗娃捧著羊皮卷,揚起臉露了個自信的痞笑,道:「算出來了!馬匹日行七十里,我與師父換馬不換人,最多四日可到涼城。」

  「倒也用不著如此著急」,陸北依瞥了一眼他的雙腿,淡聲道:「待會兒進城找個客棧歇一晚,明日繼續趕路也無妨。」

  少年麥色的臉上這才浮現出幾分痛色,騰出手拽了拽褲子,疼得齜牙咧嘴,「我聽師父的!」

  聞言,陸北依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許之意。

  知道量力而行是好事,她的第一個徒弟,不能只是一個空有勇武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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