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子涵找媽媽
2024-07-07 11:12:01
作者: 電視寶寶
垂落的手,貼上他的背,緊緊地拽著微帶褶皺的衣袍,我,我竟然,竟然會被他原諒。
「知道嗎?那一晚,我攻入鄴城東門後被齊國圍困,當身旁的將士死了一批又一批,當城樓上的箭如雨而下,當血迅速如河而流,我想的是什麼?我想的是你,是你,蘭兒。在我瀕臨絕境的時候,我想的是你,我答應過你會好好活著。所以,我一定要衝破,我一定要打下齊國,我一定要和你一起睥睨天下。」
「對不起。」
「蘭兒,不要說了,是我嚇到你了,是我的衝動嚇到了你。這些年,你一直都不願接受我的冊封是這個原因嗎?」
在他的懷中,我低聲地道著「是」。
「蘭兒,你好傻好傻。」
「宇文,我怕不被你原諒,我怕失去你。」
「怎麼會呢?傻蘭兒。」
「當年,我跟著你去了宛馨小築。可是當時,我看到你攬著獨孤明敬,我以為你們……所以,當長恭給我機會讓我留在你的身旁,我卻拒絕了。因為沒有了孩子,因為我無法面對你,因為這一切,我求他帶我走。對不起。」
「不要說了。」
他止著我的話,只為我不再繼續痛苦的回憶。
「宇文,讓我說完,好不好?他死後,便讓人送我回你的身邊。我以為,我以為心已塵封,我以為紅塵間的所有已離我遠去,可是,當你生我的氣,當你扔下日記本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蘭兒,我們不說了,我們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宇文。」
「我們回屋裡,地上涼,冷著就不好了。」
「嗯。」
在他的相扶下,我起著身,而麻木的膝卻驀地彎了一下。
「是不是痛?我抱你走。」
「可是……」
「可是什麼?做夫君的抱自己妻子不是應該的事嗎?」
月,在經歷了一場風波後,依舊雲淡風輕,朗朗而照。
次日,宇文邕下詔追加已故齊國大將斛律光及大臣崔季舒等贈諡,並加以改葬,其子孫各隨蔭敘錄,並歸還其所籍沒的家口田宅。此外,他與我帶著子涵,去了高長恭在鄴城外十里的墓。
他的墓建得很美,只是透著白雲藍天的鏤花圍牆,無不淡穿著一絲淒涼。
「長恭,謝謝你把蘭兒還給我。」
墓前,他不再是北周的帝王,而碑上的人亦不是齊國的蘭陵王。他與他,只是越過國界,越過敵我的朋友,僅此而已。
「我對不起他。」
「蘭兒,別這樣。我想長恭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在我的身旁流淚。」
「宇文。」
「笑一下,就算不為我,也為一下他。」
以前,我知道他喜歡吃醋,卻從未覺察原來愛亦可以改變他。如今的他,對我的愛已到了沒有懷疑,沒有間隙的地步,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無法將我們分開,我眷戀於此,亦貪戀於此。
尷尬間,我勉強地笑起。
「長恭,這是我和宇文的孩子,她叫子涵。」接過了宇文邕懷中的子涵,我垂睫低望著她道:「子涵,和伯伯說謝謝,好不好?」
子涵很愛美,雖然她不知道在這墓冢中葬的是誰,可許是高長恭俊美的氣息從未離開過屬於他的這片土地,她竟露出了如花的笑靨,薄薄的小嘴若月而彎:「謝謝,嘿。」
待我們回到鄴城的宮殿,宇文邕又下詔拆毀高緯的游宴行宮,瓦木諸物皆悉以賜民,山園田產各還原主,餘下地則賞賜北周從官將士。
「蘭兒,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過高緯。」
「嗯。」
我相信他,相信他對我的承諾。高緯,高恆才剛剛被押入鄴城,以禮相待,亦是一種戰略上的需求。畢竟剛剛交替了政權,無論是安撫大臣,亦或是平定百姓心中的恐慌都是必須的。
二月的寒雖未退去,而周軍在齊國的戰場上卻迎來了屬於它的暖。宇文邕派出宇文憲與普六茹堅的大軍將著逃亡在外,重新募兵的齊國廣寧王高孝與任城王高湝生擒回了鄴城,而且還俘斬了三萬餘人。
齊國所轄地方行台、州、鎮,除東雍州行台付伏、營州刺史高寶寧外,其餘全部歸於北周。宇文邕的這次伐齊總計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縣三百八十,共有戶三百三十三萬二千五百。
除此之外,後梁主蕭巋聞知北周已平了齊國,便親自到了鄴城,表示臣服於大周朝。
紅霞浸染的鄴城城牆之上,他攬著我的肩,望著城內忙碌的百姓依舊如故地穿梭在鄴城。現在的相州,一抹笑隱隱地映在了他邪魅的唇邊。
「晚霞中,也同樣能睥睨天下。」
「宇文,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蘭兒,下一個目標是突厥。」
突厥,一個讓人生畏的民族,然而,宇文邕就是這麼一個人,越難的地方又越要去嘗試。這好比他身上留著的鮮卑族血一樣,帶著狼性。三月,當初春重新光顧齊國的都城之時,它的主人已換成了我的夫君。他提早結束了在鄴城的逗留,與我,子涵一起先行回了長安。其實,他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完畢,但因著鄴城曾經對我刻下的記憶,他便提早帶我離開了那裡。
離開鄴城前,我曾經尋過季平與心蝶的蹤跡,然而卻一無所獲。不知他們是否去了無名谷,與那邊的姑娘們繼續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亦還是他們都有了各自的去處。我祈求上天,讓好人一生平安。
回到長安,他自是受到了百姓的熱烈歡迎,本想低調的我,被他攬放到了身前,許是我這張臉,還算比較能讓大眾接受,百姓們的臉上並不一絲厭惡,反而每個人都很開心。
「看他們多喜歡你?」
他邊朝著兩側的百姓遞送著自己永也用不完的迷人「秋波」,邊在我身後低聲道。
「哪有?他們是喜歡你。」
「傻蘭兒。」
「愛屋及烏,我就是那個『烏』了。」
「什麼烏?你是我的蘭兒。」
「呵……」
幸福的人,總是帶著笑,因為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情感流露。我便是如此,只要能和他一起,我都是幸福的。
九個月後,正與子涵在御花園玩耍的我,被著一雙手驀地蒙上了眼。
「猜我是誰?」
猜是誰?他的手心,他的檀香,他的聲音,勿說是我被蒙了雙眼,就是捂住鼻子,貼住耳朵,我都能辨出。
「父皇,抱……」
微微的輕嘆,被著我的一聲撲哧打斷,遮著我雙眸的手亦放了下來。子涵最愛見的就是她那絕俊的父皇,一見他來,自是積極主動地要他「抱」。故而,她父皇拙劣把戲還未被我揭穿的時候,已提前被她終止。
「子涵,你喊的可真是時候。」
一手抱起伸手待寵的子涵,他輕輕吻了吻小傢伙的額。
「父皇。」
「今日怎麼下朝這般早?」
「沒什麼事,便早些過來看你。」
「看子涵。」他的話自是漏了懷中那個咧嘴而笑的小傢伙。
「對對,看子涵。」
對著女兒的糾正,他只能採取承認,否則等待他的就不是那個笑。
「呵……」
「蘭兒,明日一起去太白山好嗎?」
太白山,那是一個我們已很久沒有去的地方。
「我聽你的。」
「子涵去。」
「子涵不能去。」
「要去。」
「不能去。」
兩雙淺褐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對方,開始著女兒對父親的權威挑戰。圓嘟嘟的小臉上布著一層重重的不滿。
「子涵,媽媽也不去,好不好?」
「子涵去。」
她依舊執著地喊著自己要去。而宇文邕的臉亦滿是不悅。我知道,太白山對我與他意味著什麼。太久太久,我們沒有單獨在一起過,難得而出的閒暇,他自是想與我尋找那份難得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