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劇中的主角
2024-07-07 11:10:35
作者: 電視寶寶
我不知他的話到底何意?只是感著他有些莫名的愁,莫名的矛盾。
幾日之後,鄴城中流傳出周國與陳國準備共伐齊國的消息,雖然這類消息並非一定真實,但未必空穴來風。我不是齊國的侍中,故而也不知是否傳言有多少真實,但是陳國位於齊國之南,在我還是宇文邕侍中的時候,他們就有幾次想要聯盟攻齊。我能知道如此多的軍事要密,並非刻意了解,而是因為他從不避諱我的存在。以往,我不會擔憂任何,因為我知道從著戰略而言,齊國是周國東,陳國北,想要攻打它無非是戰略均分下的利益共謀。而此時,我的心卻浮上了憂,因為一旦打仗,他蘭陵王,一定會出戰。
然而,我的擔憂似乎有些多餘,齊國的憂患不在外防,而在內宮。十一月初的時候,高緯那個該死的淫色皇帝八月才立的胡皇后居然精神失了常,後宮興風作浪的女人們又一次開演了金枝欲孽,她們追逐的那個男人,便完全成了劇中的主角,無心管理自己經營已不甚良好的朝廷。
我時常看到高長恭對著當空明月暗暗而嘆,只是每次到了他的身旁,他便又強舒著俊眉,與我談論起開心的事來。
他,從不把憂愁帶給我,因為他,只想與我分享快樂。
今年的冬季如著齊國的朝廷一般,特別的冷,也許是齊國後宮的陰氣實在太重,令皇宮中那陣陰冷越過了高牆,吹到了鄴城中。我斜靠在聽瀾軒的窗邊,看著鄴城的第一場雪。雪下的好大好大,果是如著鵝毛一般落下,只是兩個時辰的光景,枝頭已垂重彎下,碧池上的冰也已覆上一層白被,隱去了最後一道綠色。
天真的好冷,池中的魚沉了下去,空中的鳥不再飛翔,連著我與他養的刺蝟都開始了冬眠。幾日前,刺蝟已不再吃菜根,我急急地去找他,他便抱了好多落葉和著棉絮放在籠中,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刺蝟是需要冬眠的。雖然我說出「冬眠」的時候,高長恭顯得很茫然,但經過一番我的解釋後,他沖我略有所懂地淺笑了一聲。一日後,便帶來了一件狐皮做的披肩,隨後便玩味地對我說:「蘭兒,你是不是也要冬眠了?」
「討厭!——」我毫不憐惜地朝他身上砸上幾拳,可他堅實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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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別教我練琴了,反正我也練不好了,不如教我武功,還可以打你。」
「不行,姑娘家還是學琴好。」
「老封建。」
他倒真是老封建,畢竟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人,思想總不可能那般時尚。他哪會知道二十一世紀,很多女子都在學習跆拳道了呢?
我撫了撫柔軟的披肩,聞著皮草淡淡的味道,想著這段日子他與我開心的日子。
「蘭兒。」
剛回頭,一隻白色的小球便朝著我飛了過來,伸出纖細的手臂趕緊去擋,卻不料鼻子仍被不幸擊中。
「啊……」
「怎麼了?」
我蹲下了身子,而他也趕緊衝到了我的身旁,後悔地重複著:「是不是疼了?」
「疼,疼,很疼很疼。」
「嗯?」
「喂,你是蘭陵王,你可是有著絕世武功的蘭陵王。我不疼才怪呢。」
「我昨日去書房的時候,聽你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說是如果下雪就可以扔雪球了,今日……」
「你,你多大了?真是的。」
我故作生氣地朝他蠻橫道。聽瀾軒的嬉鬧成了我一人的獨角戲,隨後的大戲便是我拉著他到了雪地,讓他做了我的箭靶,遭受我並不精準的雪球猛擲,以牙還牙。
雪中的他,是那般俊美,墨發飄逸,銀白衣袍與著周圍混成一色。我放下手中的雪球,傻傻地看著他。
「報完仇了?」
俊眉一挑,他問著我,帶著小小的戲謔之意。
「我想堆雪人了。」
堆雪人,他從未聽過,不過,我只是做了幾個動作之後,他便知道了我想幹的事情,於是和著我一起推滾著雪球,只用了三刻時間,他與我合堆的雪人便露了臉——白白胖胖的樣子,特別可愛。
「你的手都紅了……」我搭在雪人上的手,被他牽了過去,捧在掌中,輕輕地呵著氣。我抬眸看著他,低垂的睫下,是他含著潤玉的墨眸,明亮的瞳仁中映著我紅紅的手,和他口中淡吐出的熱氣。
「長恭,你以後能不要打仗嗎?」
「不打仗?」他錯愕於我突然的問中。
「我怕,怕沒人和我堆雪人。」
「怎麼會呢?」
「那你記住,明年要和我一起再堆雪人,不管你有沒有成親,都要記住了。」
「你今日怎麼了?」
我怎麼了?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心裡莫名湧上了一層不安,忽而覺得他與我見不到明年的雪,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長恭,我好害怕。」
「害怕什麼?」
「我害怕你打仗受傷。」
「除了你,從來沒有可以傷到過我,以後也不會有。你這麼喜歡雪,我們可以常來,明年下第一場雪,我們也來,後年,再後年,等我哪天像上次買的那個面具一樣老,還要老,除非我……」
我的手指覆在他的唇上,止住了那個話,知道他從來不畏懼那個字,而我卻莫名地害怕。他不再言語,撤下我的指,帶著我去了不遠處的亭。輕輕掠去我發間的雪花,他與我並肩坐在亭中,等著夕陽落下的那刻。他說下雪後的夕陽特別美,我肯定會喜歡。他是對的,雪後的夕陽有著特殊的暖。紅,如著往常,只是暖,卻勝於以往,不知何時起,我覺著自己織起的那層紗在慢慢落下。
冬日,亭中,夕陽,白雪,還有,我和他。
這一年的春節,我是在鄴城過的,他和將士們開懷暢飲後,被季平和另兩個侍衛送了回來。躺在榻上的他偏說自己沒有醉,可是俊美的臉龐已是淡淡的紅色,身上的清香也已背著酒味覆蓋而上。
「蘭兒,我,我真的沒醉。」
「醉的人都愛說自己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