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一課

  「徒兒啊，十八年了，這些年來為師教你算命做法，如今你也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那麼今天，為師就教你最後一課！」

  「什麼？是您一直不肯說的借命術還是書上寫的移魂術？」

  「NoNoNo，這門課的內容叫……離別！」

  ……

  坐在道觀門口，夜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淚流滿面。

  不是這個角度好看，而是師父就是說完那句話後，從這離開的。

  呸，湊不要臉的，把出去旅遊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夜霖是極陰之體，易招鬼、氣運弱。也正因如此，她剛出生就被遺棄，要不是瘋癲道長把她撿回道觀撫養，恐怕早就死在了電閃雷鳴的夜晚。

  今天是她十八歲生日，她還活著，也就意味著極陰之體帶來的負面影響已經消除殆盡，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給誰帶來霉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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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師父卻離開了。

  美其名曰「雲遊」。

  把這個早在十年前就荒無人煙的道觀留給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弱女子，也不怕被雷劈死。

  最後嘆了口氣，確定師父沒有回來的可能以後，夜霖站起身回到房間，拿起全身上下唯一的財產：一部智慧型手機。

  打開，登錄帳號。

  這是前幾天師父給她的寶貝，如今的人傳信交流都用它。夜霖只花了幾個小時，就熟悉了手機的使用方法。

  她最喜歡的就是才藝視頻和吃播，發現自己能透過屏幕給別人看相以後，她更是想開直播算命，賺點外快。

  之前是害怕霉運順著信號傳給和自己連線的人，現在她十八歲了，不擔心了。

  直播間名字就叫「瘋癲道長唯一關門大弟子，一卦一百，一天三卦」，畢竟師父的名氣不用白不用。

  正如夜霖所想，標題取「瘋癲道長」的效果很好。剛剛開播，立刻就有一批人湧入，進進出出至少幾十個。

  比起那些新人主播算很好的成績了。

  就是彈幕飄的話不太好聽。

  【瘋癲道長？不是我想的那個吧？靈台山？】

  【你沒想錯，A市靈台山上，唯一一個沒被拆掉的道觀】

  【這引流標題取得不錯啊，但主播你也是真敢】

  【瘋癲道長因為逆天改命太多遭了天譴，你敢和他扯上因果，小心短命】

  夜霖早就知道這群人不會相信，畢竟師父平時下山都瘋瘋癲癲，怎麼也不像是能收養教授徒弟的人。

  她只是禮貌面對所有質疑：「瘋癲道長就是我的師父，如果真有什麼因果，我也會幫他承受。標題確實有引流的意思，但我實力擺在那裡，不准不要錢。」

  【這一本正經的樣子，我有點相信了】

  【相信個鬼，我剛剛看了主播關注，全是美女跳舞，玄學大師也愛這個嗎？】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只是看看，又不做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道你長得醜就不准別人喜歡美女？」

  夜霖一臉正氣。

  【哈哈哈哈這主播真有趣】

  彈幕上一片「哈哈」，人也多起來，就是沒有一個正經算命的。

  夜霖有些氣餒，但掐指一算，眼神亮了。

  果不其然，很快，屏幕上飄過一個輝煌的遊樂場，摩天輪上絢麗的燈光，綻放的煙花，都讓人目眩神迷。

  是價值三百元的「遊園會」，扣除平台收的一半，還有結餘。

  觀眾都被這大手筆驚呆了。

  【現在算命這麼賺錢的嗎？第一天怒收遊園會？】

  【寫劇本也寫個讓人信得過的吧，一來就遊園會誰信啊！】

  【好看愛看，多來點，我就喜歡看這種】

  彈幕上的陣營基本分成了兩波，一波認為這是夜霖寫的劇本，一波認為這是哪個有錢人閒得蛋疼。

  總之沒一個人覺得夜霖是真有本事，才讓人送了禮物。

  夜霖也沒解釋，接受了連線，那邊的人名叫「葉良辰」，看起來是個大學生。

  劍眉星目，瓊鼻薄唇，皮膚白皙，就像童話書里走出的王子。他的眼尾微紅，使稚嫩的臉龐平添了一絲嫵媚。

  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剛哭過。

  【臥槽，現在對演員的要求都這麼高了嗎？這可以直接出道了啊！】

  【哥哥我可以！管他演不演，先嘴一個！】

  【樓上的矜持，讓我先來】

  不說別的，面前的人實在是太帥了，哪怕大部分人覺得是劇本，此刻也根本捨不得退出去。

  只有夜霖神色淡淡。

  同樣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兩個胳膊三條腿，男人嘛，都一樣。

  看到夜霖的表情，連線那邊的少年表情似乎滿意了些，開口道：「我要你幫我算算感情，我和她還有沒有複合的可能？」

  【我靠，深情人設，愛了愛了】

  【原來是有錢的戀愛腦啊，怪不得一來就是個遊園會】

  【盲猜主播要說他感情路不順需要作法，再賺一個熱氣球】

  這是坑蒙拐騙的尋常手段，但夜霖當然不會。

  她只是看著少年，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我叫葉明辰，在A市的豫靈大學讀大二。前段時間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女生，相處了兩個月，覺得她非常適合我，我們的感情也不錯。」

  「但是前幾天，有人告訴我她其實是個女裝大佬，我去問她，她說……她說我懷疑她，寧願相信別人的鬼話也不信她，和我分手了……」

  「她把我的聯繫方式都刪了，我想找她的朋友，但是才發現她根本沒把自己的朋友圈告訴給我，她的父母我就更找不到了……」

  葉明辰越說越難過，最後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夜霖用膝蓋都想得到，彈幕肯定一水的心疼加抱抱，恨不得那個女生是自己。

  果然，除去這些評論，還有痛恨自己不是女人的，遇不到這麼深情的公子哥。也有人因此疑惑，那個女生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分手？

  「我和她還有機會嗎？或者你告訴我她在哪兒，我去找她！」

  「你說你是豫靈大學的大二學生，沒猜錯的話，你們已經開學了吧？」

  「是，但那又怎麼樣？找不到她，我也不想讀書了。最近課比較少，我一邊上課一邊打聽，等之後忙起來，實在不行就曠課！」

  葉明辰的語氣堅定，眼神充滿倔強，不愧是鐵骨錚錚大二生。

  【好！我欣賞你！就是不知道屏幕前有沒有豫靈大學的導師在看】

  【@豫靈大學計算機系李教授，教授你在看嗎？】

  【樓上的你夠狠，這下本來沒來的都來了】

  葉明辰看見彈幕上時不時飄過的@，沒有絲毫心慌，只是看著夜霖。

  「我想好了，找你就算一個問題：她現在在哪？我要過去和她說清楚，我肯定還有機會對不對？」

  夜霖微微一笑，在葉明辰期待的眼神中淡然道：「不好意思，算不到。因為……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