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很緊張

  溫玉雪懶得理會，雖祁承星說過夜裡就不回來了，但溫玉雪還是一直等到燭花爆裂。

  在「噼啪」一聲中，她倏然從本伏著的案上抬起頭來，睡眼惺忪地問晴彩：「什麼時辰了？」

  晴彩知道溫玉雪要做什麼，為她打來一盆熱水：「夫人，正是半夜裡，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呢。您要不要再睡會兒？」

  溫玉雪搖頭：「不睡了。給我換衣裳，去東城門。」

  ——

  夜色深重。

  姜州城白日裡繁華，夜半卻也寂靜。

  溫玉雪穿著深褐色的勁裝，將頭髮全都束在頭上，貼著小道朝著東城門走去。

  萬籟俱寂之間，只有她的腳步聲緩緩地在這小巷裡響動。

  還好姜州城沒有宵禁，否則溫玉雪只怕還要躲著那些巡邏的士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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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得還算小巧，又穿著一身暗色的衣裳，在黑暗之中便是當真匆匆路過的人，也不曾注意到溫玉雪。

  抵達東城樓的時候，仍舊一片寂靜。

  城樓上本就有百姓們可上去之處，此刻雖有守衛，也只撇了一眼溫玉雪囑咐一句「腳下小心」，而後任憑她登上樓去。

  晴彩嘀咕：「是不是平日來城樓看日出的人多，方才讓他都沒盤問咱們？」

  溫玉雪卻搖頭，踏在台階上的腳步格外穩當：「來城樓的未必是看日出之人。或許有深夜送別夫君的娘子，夤夜離開父母的遊子，不甘卻不得不走的游商……或者還有清晨即將歸來的父親，守著盼著等著的那些人。城樓上不知落了多少人的眼淚，又承載了多少人的期盼。」

  晴彩深受感觸地點頭：「還是夫人看得通透。」

  這一次，溫玉雪站在這裡看著下頭，卻與那些人都不一樣。

  她只是心不安，只是知道日出時分這裡將發生一件大事。

  她只是想親眼在那件大事裡，看著祁承星平安無事啊！

  溫玉雪雖嫁到祁家，但溫家的事情還是她一手在抓。

  所以平日裡總是忙碌，也甚少有這樣閒暇，能坐在城樓上看星星的時候。

  星星……祁承星。

  溫玉雪抬著頭看著一行銀河從自己的頭頂跨過，本來緊張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上一世的自己，怎麼就從來都沒有注意過祁承星呢？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地選擇了祁紫俊，是不是也不會有今天呢？

  不論天晴天陰，不論星辰日月，她都感念上蒼，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分明只是一夜未見，怎麼到此刻，她竟開始有些想念祁承星了？

  這麼想著，時間過得也快。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城樓下的姜州也熱鬧起來。

  該為了生計奔波的人們，已經開始在城門口進進出出。

  官道上也有商隊往來，新的一天總是能帶給人希望。

  溫玉雪站起身來，朝著城樓下方看去。

  不多時，遠處的官道上就行來了一大隊人馬——

  前頭有人開道，中間押送了許多大箱子，後頭還有人守著。

  其中更有一些異裝之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大啟朝的人。

  「來了！」

  溫玉雪不由地將手捏在了身側，眼神死死地盯著他們的方向：「蓬萊的禮隊來了。」

  她環顧四周，只覺一切如常，並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蓬萊的商隊距離城樓，還有一段距離。

  如果祁承星他們要動手，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商隊入城之後，他們將再無機會。而且三皇子也一定不會因為商隊的事情，讓他們叨擾城中的百姓。

  所以溫玉雪緊緊地靠向了城樓，片刻之後就聽到下頭傳來了祁紫俊的聲音。

  他是臨時受命擔任了「迎使官」這個職位，所以昨兒在半夜裡還在讓人給他尋新衣裳。

  今兒穿著一身淺紫色的仙鶴迎春紗袍，雖襯得他整個人英武又俊俏，但顏色上頭實在有些僭越。

  他一個舉子，怎配穿紫？

  偏祁紫俊半點兒沒有察覺，還在得意洋洋地問身邊人：「怎麼樣，我這新做的衣裳？溫家布莊裡頭最新的式樣，本是要送到隔壁明州去給一個恩養下來的老員外的。鄭大人體恤我今日不能丟了咱們大啟的臉面，讓我穿了這衣裳。怎麼樣，是不是看著還不錯？」

  聽聞是鄭大人的意思，周圍人自然連聲誇讚。

  祁紫俊越發開始整理自己的衣袍，絲毫沒有察覺到，前方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溫玉雪站得高，頭一個看清。

  待那一行商隊走到了距離城樓還有約莫一二百米之處的時候，周圍的山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閃動而過的影子！

  來了！

  溫玉雪伸長了脖子，還被晴彩攔了一把：「夫人小心，城樓這麼高，莫要掉下去了。」

  人影距離她很遠很遠，讓她有些失望：看不清裡頭到底有沒有祁承星。

  而且這些人影的速度很快，從溫玉雪看到他們，到他們直衝向禮隊，只是電光火石之間。

  禮隊前頭的侍衛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一個個應聲而倒。

  「啊！殺人了！」

  就算此刻官道上的人不多，可這裡距離城樓太近了。

  溫玉雪也看到有百姓和商隊們四散而逃，一時之間官道上亂成一團——

  溫玉雪的目光，順著那些人影一個個尋找，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祁承星，你在裡頭嗎？你可不能有事！」

  晴彩都頭一次見到這樣緊張的溫玉雪，忙安慰她：「不會的夫人。咱們家爺是個文人，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夫人，他定不會在裡頭的。」

  溫玉雪自詡自己一向是個遵紀守法的商人。

  可這一次，她竟然希望那些禮隊的人不要反抗，讓三殿下的計劃能夠順順利利，也能少死些人。

  或許禮隊也沒想到，有人會在姜州城的門口動手。

  他們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就被那些黑衣人包圍。

  溫玉雪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一箱又一箱地將禮隊的東西運送進旁邊的山林中，而後消失了蹤影。

  等到祁紫俊反應過來，帶人沖向禮隊的時候，儼然為時已晚。

  等著祁紫俊的，是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