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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西出陽關

2024-07-07 09:25:13 作者: 慵不能

  王衍寫完了這四個字,一旁的勞興旺連忙將他寫好的字,拿過來吹乾然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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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安別緒走了進來,來到王衍身邊施了一禮。

  「啟稟陛下,薊王及叛軍已經悉數拿下,還請陛下發落。」

  王衍聞言點了點頭,示意聽到。

  然後,便將目光又放回了我的身上。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沒有一絲安慰。

  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王衍便制伏了叛亂。

  一時有些失神,直到王衍拍了拍我的肩膀。

  「納失失,是你選擇放棄了景縉。現在為何要來質問我?如今,你們不過是,都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罷了。這是你們自己選的路,怨不了任何人。」

  說罷,他便越過我而去,前去處置薊王去了。

  勞興旺緊隨其後,同情地望了我一眼,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我怔怔地待在原地不知多久,腦海中不斷回想著王衍那句。

  「你們不過都是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罷了。」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追上去拉住了安別緒。

  我看著他的眼睛追問,「景縉真的死了嗎?」

  安別緒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走在前面的王衍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我與安別緒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

  只是識趣地繼續往前走,讓安別緒能毫無芥蒂地同我說話。

  見王衍此時已經走遠了,安別緒才斟酌著開口。

  「景大人確實已經在獄中自盡了,他的屍體還是由我親自收斂的。」

  哪怕已經在安別緒口中得到了確實的答案,可是我仍然不肯相信。

  有些不可理喻的否認,「這怎麼可能?」

  安別緒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然而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扯下我抓住他袖口的手,朝著王衍的背影追去。

  薊王已經被擒,這場聲勢浩大的逼宮如今已經胎死腹中。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悲傷。

  我跑到宮牆邊上,吹響了鷹哨。鷹哨一響,便從遠方飛來了兩隻老鷹。這兩隻鷹在上空盤旋著,直至它們發現了我,才從高空急轉而下。

  我架起了胳膊,讓其中一隻落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從腰間掏出從白墨那裡得到的,從城外通往宮城的密道圖,綁在了老鷹的腿上,然後振臂放飛了它。

  看著它們盤旋而去,我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白墨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又何嘗不是呢?

  若是我沒有猜錯,白墨此時已經帶著長公主的人攻向了太極殿。

  此時,安別緒手中的禁軍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而虎賁軍還在城外與城防營奮戰。

  這個時候的洛陽宮城外強中瘠,猶如一棵死去多時的枯樹,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其實內里早就已經被蟲蟻啃食殆盡。只要時機一到,便會轟然倒塌。

  王衍想要破釜沉舟,可是自古以來,破釜沉舟之計便少有成功的案例。

  等到薊王與白墨的人,將王衍手下的戰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時候。蘇青玉便會帶人,從白墨帶人挖了兩年的地道里進入洛陽宮。

  到那個時候,我的任務便完成了。

  做完這一切,我便去密道口等著接應。

  果然,沒過多時宮裡又響起了廝殺聲,宮人四處逃竄。那場景與五年前別無二致。

  而我,哪都沒有去。直到夜幕降臨,周圍廝殺聲漸止。

  蘇青玉才帶著人從宮外的通道,進到了洛陽宮。

  「大軍什麼時候能夠抵達洛陽?」我見到蘇青玉的第一句話,就問出我如今最關心的問題。

  「天亮之後,臨安軍必能兵臨城下!」

  「太好了,我準備了三十副燕軍鎧甲,你挑出三十個人換上這些鎧甲,去南城門候著,待臨安軍一到便拿下城門,放臨安軍進來。」

  「好!」蘇青玉點了點頭,一招手便從身後進來三十名士兵。

  「其餘的人,跟著我去包圍太極殿。」

  如今,薊王的人、白墨的人還有王衍的人,全都在太極殿。我們如今過去,正好可以將他們一把包圓。

  洛陽宮裡經歷了兩次激戰,如今這宮已經是死人多過活人。於是,我悄無聲息地便帶著人包圍了太極殿。

  當我推開太極殿門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

  殿內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各方都死傷慘重。蘇青玉的人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制服了所有人。

  白墨這時才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陰我?」

  我面無表情地糾正她:「是謀。」我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你我之間,扯平了。」我是指晾書局大火,與青鸞枉死之事。我與青鸞萍水相逢,這已是我能夠為她討回的最大的公道了。

  白墨被人帶下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哭笑不得的疑慮。

  這時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薊王,也被人拽了起來準備帶下去。

  我這時才看到他臉上玩味的笑容,然而他並沒有看我,反而看向了他的王兄。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然後,便被帶了下去。

  不一會兒,殿中便只剩下了王衍與他的人,還在負隅頑抗。

  蘇青玉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頷首,示意她不必擔心。於是,她便也帶著人,退了出去。

  王衍被安別緒帶著人,圍在正中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副警惕的樣子看著我。

  只有王衍撥開了眾人,不顧眾人的阻攔向我走來。

  到了這種時候,他竟然還能面帶微笑地向我開口。

  「納失失,你是來救我的嗎?」

  王衍其實早就料到了會有今日,所以,昨夜他便給了我一塊令牌。要我今日去虎賁營調兵前來救駕。

  只可惜,他信錯了人。

  但我又答應過,不騙他。所以,此刻我並不想說話。

  王衍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卻也絲毫不惱。他一邊慢慢走向我,一邊從袖中掏出一軸卷帛。

  他將那軸卷帛遞到我面前,然後在我面前站定。

  而我在這時抖落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握在了手中。

  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手捂住了忽都的眼睛,一手用匕首劃開了他的喉嚨。

  就像很多年以前,我在草原上殺死那隻受傷的兔子的手法一樣。

  忽都的鮮血在瞬間便噴灑在我的全身,微熱的鮮血浸濕了我的整個前胸,那種溫暖的感覺,就像是忽都在用他的生命,給我最後的擁抱。

  而當我身上的鮮血冷卻,那便是忽都在與我做最後的告別。

  忽都的身體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倒向了我的懷中。

  這是重遇以來,我留給忽都的第一個真誠的懷抱,以他的生命為代價。

  而他的手中到了最後,還握著那幅要立我為後的捲軸。

  之後發生的事情,便都已經不在我的記憶中。

  我只知道,是蘇青玉帶人進來制伏了要暴走的安別緒與其餘士兵。

  忽都最後一次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靜靜停留,只不過這一次他格外安靜,一句話也沒有。

  蘇青玉的人在天亮之時,打開了城門與臨安軍裡應外合,一舉收復了洛陽,舉國振奮。

  而我也如願封侯、並與父母重逢。

  而景縉確實也沒有死,只不過當他從潁川調兵回來之後,一切都已經木已成舟。他被攔在了洛陽城外,而城上的旗幟已經換成了李朝的玄色。

  我站在洛陽城的城牆上,與他遙遙相望,隔著溝壑天塹。那是此生,我與景縉最後一次相見。

  後來我帶著忽都回到了草原,將他葬在了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我在烏蘭湖邊生活了三年,然後,才同他告別。

  「忽都,我要走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漢名叫什麼嗎?我只說一次,你要記住了。」

  「我叫,謝玉陽。玉是玉門關的玉,陽是西出陽關的陽。」

  「你若是想要找我復仇,來世,可別找錯了。」

  在寂靜的烏蘭湖邊,除了帶著泥腥味的風,無人給我回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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