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安分得很
2024-07-07 09:21:36
作者: 慵不能
皇帝身邊沒有秘密,我留在棠梨宮的事情,很快便在宮裡傳開了。
我第一日到棠梨宮當差的時候,站在棠梨宮的匾額下,朝著鸞雀殿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想著,李昭儀這會兒,應該已經坐不住了吧?
然後,才走進了皇帝的寢殿中。
這時,王衍才剛剛起床,正由著小太監給他穿衣裳。
我走到珠簾外朝他行禮,膝蓋還沒彎下去,便被王衍一把拽進了珠簾里。
「你我之間,要這麼多虛禮做什麼。」說著,朝小太監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小太監得令退下,王衍朝著我伸開了雙手。我沒有遲疑,接過小太監未完成的事兒,繼續給王衍穿衣服。一切自然到,像是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一般。
我一邊給王衍穿衣一邊開口說道:「陛下只是讓我做個灑掃宮女,如今卻留我在身邊伺候,這恐怕不合禮數吧?」
王衍滿不在意的輕笑了一聲,「我何時又是個合禮數的人了?我們草原人才沒有那麼多規矩。納失失,你變得迂腐了。」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我抿了抿唇,「奴婢現在叫謝柔。」
王衍聽了這話,忍不住嘖了一聲,「我不耐煩聽你自稱奴婢,我們就像從前在草原上一樣相處不好嗎?你還叫我小福,我還叫你納失失。我們仍是最好的朋友。不好嗎?」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從前在草原時。我們只是兩個稚子,只有朝夕相伴,兩小無猜。沒有家仇國恨,沒有立場之別。
可是如今,他已經是一國之主,而我只不過是一介罪奴,怎能自不量力與他做朋友?
可是這話我卻不敢說,王衍不會喜歡我說這樣的話。
於是我只能嗔怪道:「我可不敢像從前一樣跟你相處,這宮裡不知有多少人在盯著我呢。萬一,我有個什麼僭越的地方。恐怕下一刻,就會被人用宮規處置了。」
王衍豎眉瞪了我一眼:「我看誰敢?有朕在,誰敢動你?」
我蹲下幫他系好了腰間的玉玦,又細細撫平了衣擺上的褶皺。
「就算你不怕別人議論,也要顧忌顧忌朝臣的嘴。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在這後宮之中,有一個膽敢當眾直呼皇帝乳名的宮女,他們會怎麼想?到時候不逼著你要我的命才怪。」
王衍聽了這話,一把將我拉了起來。我被他大力一拽,腳下站立不穩一下便撞進了他的懷裡。
他直直地看著我,眼眸中閃動的全是瘋狂的欲望與偏執:「只要有我在,就沒人敢要你的命。我好不容易才找你,才不會讓你那麼容易就死掉!」
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的時候,勞興旺走了進來。
在珠簾外恭謹地施禮:「陛下,該上朝了。」
王衍此時才放開了我,撩開珠簾大步流星地走了。
勞興旺在跟上皇帝之前,回頭看了我一眼,比之前態度更加謙卑地朝我頷首見禮。然後,才甩著浮塵跟在皇帝身後離開了。
王衍登基以來,身邊一直跟著伺候的便只有勞興旺。勞興旺該是皇帝身邊最了解他的人,勞興旺對我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都取決於皇帝待我的態度。
可以想見,皇帝此時待我的態度,大概確實不像是有心要報復我的樣子。我這稍稍鬆了一口氣。
畢竟在多年前,還是草原上的忽都時,王衍的個性可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何況當年我與他的決裂之時,鬧得實在不算友善。
我早就做好了被他秋後算帳的打算,卻不料他竟能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倒叫我多少有些意外。
從前在掖庭、在太樂署時,整日都有做不完的事,練不完的曲兒。冷不丁來了這棠梨宮,除了討好王衍我幾乎無事可做。這倏然的清閒,倒叫我有些不習慣。
而我等了很久,這一向囂張跋扈的李昭儀,竟然也沒有來找我的麻煩。這些年來,宮裡都盛傳李昭儀善妒,容不得皇帝身邊有別的女人。
可是如今皇帝不顧禮法,強行將我留在了身邊,怎麼李昭儀能夠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這可不太尋常。
她不來棠梨宮來找我的麻煩,我怎麼與她新帳舊帳一起算?
閒著也是無事,捧心剛到我身邊,我怕她照看不來粉荷,於是便回到了我住的偏殿,去看看粉荷。
剛踏進偏殿,就發現粉荷蹲在一旁擺弄花草。而捧心則在一邊,時不時給她搭把手,看起來兩人相處的很好。
見到我回來,粉荷很高興。舉著兩隻小髒手就來抱我,我展開雙臂將她抱在了懷裡。
笑著問她:「粉荷今天玩得高不高興?」
粉荷愉快地使勁點了點頭:「高興!」
捧心此時也站了起來,恭敬地叫了一聲:「姑娘。」我點了點頭,看到了她渾身已經被粉荷弄得滿身泥土。而懷裡的粉荷絲毫不覺,見到了院中的蝴蝶,又蹦跳著追出去了。
我看著粉荷在院中追逐蝴蝶的身影,有些惆悵的抱歉:「粉荷心智受損,宛如孩童。還請你多多擔待。」
捧心聞言輕輕一笑,眼中閃出一絲不太贊同的意味:「姑娘言重了。」她停頓了片刻,又接著道:「捧心,可不這麼認為。」
我還沒有品嘗出她話里的意味,她便轉身退了出去。
沒有想到,我還沒有在棠梨宮等來李昭儀,便先等來了安別緒。
安別緒是同下朝歸來的王衍一同回來的。
王衍去上朝時還好好的,回來卻一臉陰霾。
他將我叫到殿內,卻一言不發地坐在龍案前。眼眸低垂,面無表情地擺弄著一隻精緻的瓷哨。
我認出了那隻瓷哨,那是我與他在聖山下起誓時,我送給他的信物。我還以為當我那日毅然決然地離開草原之時,他就已經將它丟掉了。沒想到,竟然還一直留到了現在。
而安別緒則默然地站在一旁,他們都不說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殿中透著一股詭異的沉默。
最終,還是我首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陛下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然而,王衍的眼中仿佛只有那手中的鷹哨。漫不經心的臉上,有讓人難以忽視的冷漠。我深諳他的喜怒無常,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定然與我脫不了干係。
會是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近來明明安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