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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想要我死

2024-07-07 09:20:04 作者: 慵不能

  那便不會錯了,定是趙憐沒錯。

  我愣愣地鬆開小宮女的袖子,那小宮女見我呆愣原地不知所措,從我手中抽出袖子,一溜煙跑了。

  趙憐一向膽小,昨日卻主動替我受罰。事出反常,果然有妖。

  倒是我小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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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趙憐,分明十分憎惡突厥人。又怎麼會想著,踩著我往上爬呢?

  正往回走的時候,又遇到了景縉。我行禮之後,不作停留便要離開。

  可景縉卻在身後冷不丁開口:「昨日在水榭之人,不是你麼?」

  我有些疑惑:「中貴人昨日在水榭見過我?」

  景縉劍眉微蹙,一襲素衣白衫,襯得他隱隱有幾分夭矯不群,精緻玉白的臉上,不自覺帶著幾分疲態。可因目光柔軟而清遠,所以並不顯得滄桑,反而添了幾分清冷卓然來。

  「昨日我與陛下去水榭手談,遇到了李昭儀在水榭遊玩。仿佛看到了姑娘。」

  我微微一怔,景縉竟然看到了我,那皇帝呢?我握緊了雙手,昨日李昭儀,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去尋我的嗎?皇帝果然還記得我嗎?

  可是如今趙憐已經被封了才人,如若我承認當日在水榭的人是我,那麼一個欺君的罪名,我們肯定是跑不了了。

  「中貴人看錯了,昨日在水榭被陛下看中的人,不是今日新封的趙才人嗎?」

  景縉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目不別視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行禮告辭,景縉這才突然出聲。

  「姑娘從前,或許見過陛下嗎?」

  我如遇雷擊,被定在原地。三息之後才回過頭來,神情如常地看著景縉。

  「中貴人,緣何此問?」

  景縉失笑搖了搖頭,像是否定了什麼可笑的想法一樣,「是我多慮了,陛下可能只是多情而已。」

  從前,是啊。從前皇帝還窩在他的草原老家,只要我沒有出過塞,又怎麼會見過當今皇帝呢?

  我扯了扯嘴角,「告辭。」

  皇帝何止多情,簡直濫色。只是看了一個背影,便追到暴室尋人。趙憐有幾分姿色,便立刻納了才人。

  胡人都是這般不經教化,寡廉鮮恥。

  景縉分明孔孟弟子,飽讀詩書、端方守禮,竟然也會效忠這樣的皇帝。

  真是可惜。

  「姑娘每次見到我似乎都急著要走。」景縉用那一雙多情眸緊緊盯著我,似乎是想從我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景縉對我太過好奇,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想藏起的過去實在太多,而景縉的好奇很可能會害死我。

  我深吸一口氣:「中貴人不覺得,是自己的每次出現都太過於不合時宜了點嗎?」

  景縉被我戳破體面,為了掩飾尷尬蹭了蹭玉挺的鼻子,不自然地圍著我踱步。

  他仔細打量著我的身高面貌,開口卻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姑娘是玉京人?」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我驚出一身冷汗,瞬間動了心,動了殺心。

  我擔心他真的看出了我的身份,猜到了我進宮的目的。

  但我只能強裝鎮定,冷冷地反問:「看著不像?」

  景縉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像姑娘這樣的人,不應該留在宮裡。」景縉的話讓我心中警鈴大作,難道他已經查清我的身份?

  我猛然看向他的眼睛,想看清他眼中究竟有沒有惡意。可是景縉的目光無論什麼時候看去,都溫柔的似潭月光下的井水,讓人看不出情緒。

  我收斂好眼裡的殺意,放緩了語氣:「中貴人好像對我格外關注。是因為什麼呢?」

  景縉卻詭異地緊張起來,甚至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他不自然的眼神亂瞟,可就是不敢落在我的身上。

  他這反應不對,不像是發現了我的身份要興師問罪,反而像是對我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滿腹狐疑,他卻好像並不打算解釋。

  只是說了一句,「你的籍貫是雲都,你祖上是雲都人?」

  景縉不會無緣無故查我的籍貫,我略一思索便開口:「沒錯,不過我是在玉京長大。」

  景縉聽了我的回答,瞬間鬆弛下來,語氣也變得愉悅:「我也是雲都人,姑娘不知道嗎?」

  他的意思是,之所以對我格外關注,是因為我們是同鄉的關係。可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在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理由而竊喜。

  只是我懶得與他計較,只要不是想拆穿我的身份,都隨他去。

  回了暴室,暴室丞給我帶來了調令,要我去景陽宮伺候。

  我一個暴室罪奴,平日裡做的都是浣衣、晾曬、伺候物件兒的苦活兒,突然被調去伺候人。

  事出反常。

  我懷著忐忑的心思,去了景陽宮。

  到了景陽殿才知道,要伺候的人正是剛剛封了才人的趙憐。

  想到我之前抽趙憐的那些鞭子,扇過她的那些耳光,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怪不得世人總說,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下完了,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果然,趙憐命人搬來了軟榻,就坐在檐下看我跪在日頭下。

  她妝容精緻,服飾華美,一點也看不到之前在暴室時,那灰撲撲的樣子。整個人都神采飛揚,漂亮極了。

  炎天暑月、烈日當頭。

  我跪在庭院中,腦袋發蒙、口中乾渴。暑氣蒸騰,景陽宮庭院中的磚塊炙烤著我的雙膝。

  心裡此刻只有一個念頭,趙憐這是,想要我死。

  她坐在廊下,手捧冰碗,捏著湯匙小口小口地嘗著。舉止從容,神情優雅,半點都看不出,昨日之前,她還在暴室里與我爭搶半個饅頭。

  那模樣,仿佛她生來,就是端坐閣樓之上的千金閨秀。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日飛升,不外如是。

  此時我深刻懷疑,昨日就是中了她的奸計。

  趙憐慢慢地吃完了冰碗,我的汗水也模糊了眼睛。這丫頭,當真是狠心。

  她放下空碗,帕子遮住半張臉,造作地打了個哈欠。

  此時已經日薄西山,她這才懶洋洋地下了軟榻走到我的面前。

  她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之前說過了吧,你贈藥救我之事,已經兩清。接下來,是時候算算之前總帳了。」

  我乾渴地咽了口唾沫,乾涸的口腔已經沒有多少唾沫。

  一張口說話,乾裂的嘴唇便傳來新鮮的刺痛,並且帶著幾絲血腥。

  「才人何苦……」說不了一句話,嗓子就干啞的需要吞唾潤潤。

  「恃強凌弱。」

  「嗯……」趙憐鬆開我的下巴,轉過身去像是思考了一下,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恃強凌弱。」

  然後回過頭,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我之前怎麼就沒有想過,我還能恃強凌弱呢?」

  看來趙憐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了,跪了兩個時辰,我一時泄氣跌倒在地。

  趙憐雖然驕蠻,骨子裡卻不是個壞人。雖然少不得要吃些苦頭,但她應該不至於要了我的命。

  我腦袋往後一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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