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 雙全手現身

  「要這麼說，我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在逞強啊，」

  

  醫院外，張楚嵐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吸了一口煙，

  「我要早知道，我肯定得勸他沒必要這麼拼。」

  這下好了，任務崩盤，還倒賠進去一個戰鬥力，臨時工們都少有這麼吃癟的時候。

  李岐跟個漏氣了的可樂瓶似的，失去意識昏迷之中還在嗆血，不得不先把他送進當地的醫院急救。

  而馮寶寶那邊比較萬幸，只是被注射的鎮定劑有些許超標。

  她的身體素質好的醫護瞠目，等藥效自然揮發，清醒過來之後根本不會有什麼大礙。

  眼下，李岐依舊半死不活，各大區臨時工只能發揮之前在碧游村學到的技能，各自給自家負責人通話說明情況，等待下一步指示。

  李岐家的負責人方靖是東北臨時工二壯幫忙聯繫，聽說對方情緒很不穩定，就差扛著火車趕來了。

  到了傍晚，眾人集體收到消息，終止李岐的任務，由專人接回公司總部。

  其他人沒有接到暫停任務返程的通知，也沒有接到下一步指示，只能原地待命。

  依舊不省人事的李岐被公司派來的醫療隊帶走，哪都通的任務多而雜，一直以來從不缺在任務中受傷需要啟動醫療隊的情況。

  所以旁人看上去非常駭人的狀況，醫療隊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昏迷，對於人體來說是一種奇妙的反應。

  就比如這會兒的李岐，在昏迷之中肉體被搬來搬去，靈魂卻進入了一個非常平靜的空間。

  這個空間裡沒有聲音，漆黑一片也無法使用視覺。

  但他就是覺得，自己是有意識的存在於這個空間之中。

  伸手不見五指，周圍空無一人，極致的孤獨中是他終於追求來的片刻寧靜。

  靜處在這片任何人都無法打擾的空間中，李岐不斷的，又或者說他自己也無法停下來的一直思考一個問題。

  人，生來就該死嗎？什麼樣的人生來就是為了去死？

  這同樣，也是他在昏迷過去之前，腦袋裡最後閃過的念頭。

  讓他產生這種疑問的因素有很多。

  比如師父事件之後，方靖勸他以後要擺脫枷鎖好好生活，告訴他人活一場，不能只是奔著死去的。

  比如他在翻看過父親當年在臨時工崗位上時執行的所有任務檔案，面對每一次都是把他利用到極致的險情，李岐曾在返回總部見趙董第一面時這麼問道，

  「難道我父親有這個能力，就生來該死嗎？」

  像他們這樣的人，就註定只能做一根蠟燭，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燃燒掉，短暫的帶給人微不足道的光明？

  這微弱的光明，真的值得一提嗎？

  趙董起先只是沉默，在李岐第二次發問候才選擇回答，而且還不是正面的那種。

  「沒有人生來就是為了去死的，」

  「包括你也一樣，」

  「我完全可以向你保證，你父親生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身邊的人也沒有對他產生過這樣的想法。」

  「人就算終有一死，也不能是以這樣的方式。」

  一場雖然與別人無關，但對自己來說非常宏大的降生，不能只是為了奔赴「死亡」這個目的。

  童年時期，在父子兩人短暫的相處時光中，李岐曾一邊在家中客廳最大的窗戶前，一邊百無聊賴的攪弄著泡泡水，一邊聽父親講著，

  「人活著就是要好好活著。」

  那時候他太小，父親的話雖然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卻被他當成一句好笑的繞口令。

  他丟掉手裡在陽光的不同角度下會呈現不同色彩的泡泡水，咯咯笑著不斷重複父親的話。

  父親可能也覺得有意思，摸著他的腦袋陪他一起笑起來。

  往後的十二年裡，他依舊是把這句話當成一句繞口令看待，像是迷宮的出口，明明走進迷宮的時候就知曉它的存在，卻怎麼也走不到它面前。

  獨處空間的漆黑盡頭漸漸出現一絲光亮，雖然光圈變得越來越大，李岐看到那不是一盞燈，而是一張蒼白的人臉。

  那是一張他的臉，慢慢的舒展開，默默地在哭泣。

  李岐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衝上前去一步，捧起自己的臉，這輩子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端詳著他。

  我該怎麼做才能對得起這張蒼白的臉，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它不再流淚。

  李岐的內心是一塊貧瘠的土壤，此刻卻有如同生命力旺盛的植物般的情緒不斷衝擊內心每一處，昭示著它將要破土而出的迫不及待。

  可他沒有看到是究竟是什麼東西衝破了土壤，一直以來仿佛跟靈魂脫離的肉體恢復了觸覺。

  他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在扶過自己的面龐，內心的空間一旦被衝破，就徹底隱藏起身影。

  乾爽細瘦指尖的撫摸換回了他失去依舊的意識，本來呼吸微弱的他突然長處一口氣兒，完全的清醒過來。

  這雙手的主人很滿意他的狀態，發現他醒過來後，趕在他睜開眼前抽走了自己的手。

  李岐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光線昏暗的病房裡，有個長相美艷的短髮女人坐在自己床邊。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是……

  慈愛？

  李岐不喜歡這種長相的女人，或者說是這種風格看了會讓他不舒服。

  因為他很難不聯想到，那個在南越會一直耍弄他的女醫生。

  「你的記憶看了讓人很不舒服，」

  眼前這個女人連裝都懶得裝一下，直接就對李岐交了底，

  「你這輩子，竟然能活得這麼擰巴，都快把自己擰成一根螺絲了。」

  李岐緊張地從床上爬起來，迅速跟女人拉開距離，可惜他現在身體還太虛弱，這麼簡單的兩個動作，就幾乎將他剛剛恢復的體力消耗殆盡。

  「我又不是來害你的，別那麼緊張，」

  女人舉起兩隻手，既是投降示弱，又是一種感情上的示好，

  「正相反，我其實是來救你的。」

  李岐不說話，用沉默跟緊緊盯著的眼神回應著她。

  「okok,」

  女人無奈地搖搖頭，

  「值得理解，你這輩子被人耍的次數也太多了，對別人有很重的戒心也正常。」

  「不過我真的是來救你的，你應該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

  「你先天的能力就是一個bug，早晚會把你給生生拖死，但幸好這個世上，還有我能救你。」

  聽著對方這麼說，李岐心中逐漸浮現出一個猜測，

  「雙全手？」

  他眯起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沉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