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張萬財

  郭銅朝著我們做了一個噓聲，腳步放輕，朝著門外走去，嘴裡大聲說道：「吃啊，來來來，接著吃。」

  他走到門外，墊步擰腰，躥上了房頂。

  在屋裡就聽到房頂上，郭銅『噔噔噔』地跑了一圈，沉聲道：「誰啊？有本事你出來！」

  見無人應答，郭銅兩隻腳倒掛在房檐上，從前沿探下身子，看著屋裡，皺著眉頭說道：「沒有人啊！」

  李八錢朝著郭銅擺了擺手，示意他進來。

  

  郭銅翻身進屋，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我一時間沒緩過神來。

  郭銅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一路上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怎麼還不習慣呢？」

  也對，大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八錢低頭不語，嘴唇微微發抖，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我看著李八錢的樣子，微微搖頭，舉起酒杯，說道：「李先生，有什麼事情要說，但講無妨！」

  李八錢，抱起雙臂，長嘆一聲，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還真有一件事，有求於您！」

  我點了點頭，隨意夾了一口菜，放入嘴裡砸吧了兩口，說道：「請說。」

  「今日比試我輸了，不管是我主動也好，您主動也好，您這算踢館了，對吧...」他眼眶通紅，聲音有些哽咽，身體忍不住發抖。

  我微皺眉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點頭附和。

  不管怎麼說，這確實算是我踢館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大拇指和食指死死地捏著酒杯，哆嗦了一下，道：「按照行里的規矩，被人踢館成功，我要遣散夥計和學徒，閉館三年...這期間不許降妖捉怪，不許做任何有關陰陽之事...」

  聞聽此言，我大吃一驚。

  我實在不知道行業裡面的規矩，也沒有人和我講過，我這可把李八錢多年的飯碗給砸了，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話，打死也不能幹這事啊。

  我更不知道的是，就因為踢館李八錢，也為自己以後惹來了塌天大禍。

  我眼含怒火，瞪了一眼郭銅，狠狠踩了他一腳。

  李八錢站起身，朝著我鞠了一個躬，接著說道：「本鎮首富張萬財家鬧鬼，我本已經答應了替他做場法事，可我今天輸給了您，我也就不能去了，這件事可就要拜託您了。」

  李八錢說完，還沒等我回答，背著手轉身離開了。

  轉日清晨，我和郭銅醒後，站在院子裡，不見一個人影。

  郭銅喊了幾句師兄，又叫了幾聲夥計，也沒有人出來應答。

  走進『萬事屋』前面的店鋪，裡面也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

  櫃檯上留下一個信封，打開信封，抽出信紙，裡面寫著張萬財家的地址。

  我和郭銅對視一眼，紛紛搖頭，但我心裡十分佩服李八錢，這真是說到做到的有德之人。

  郭銅在萬事屋裡隨便找了口吃的，我們就一同前往張萬財家。

  張萬財家不愧是本鎮的首富，家裡的宅院太大了，而且十分壯觀。

  東邊一片是金碧輝煌的府邸，房頂上鋪著紅藍琉璃瓦，紫紅色的圍牆。

  走到門前，是兩扇大紅門，朱門獸環，門口掛著兩盞門燈，門口兩邊種著四顆門槐，

  對著大門是一張大影壁牆，十分講究。

  郭銅快步走到門口，手按在獸環上，拍了幾下。

  就聽到裡面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誰啊，誰啊，催什麼催！」

  打開門，出來一個老頭，他瞪著眼珠子瞅著我們，整張臉都黑得發紫。

  老頭攥著袖口，仰著頭，臉色十分不悅，說道：「沒長眼珠子？知道這是哪嗎？趕緊滾遠點，走晚了一會放狗咬你！」

  這年頭，有錢的孫子大三輩，沒錢的爺爺矮三分，就連有錢人家的看門的，都十分豪橫。

  郭銅氣得臉色發紫，一把抓住了老頭的衣領，怒道：「老子是張萬財請來的陰陽先生！趕緊進去說一聲！」

  老頭身上哆嗦了幾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客氣地說道：「您早說啊！我這就進去給您說一聲。」

  郭銅放下老頭，就聽到『砰』的一聲，大門緊緊的關上了，裡面傳出老頭的一句罵聲：「就你們這模樣也是陰陽先生，趕緊滾！」

  郭銅氣喘吁吁地，指著大門罵了幾聲。

  我抿著嘴，拿出從李八錢鋪子裡順的羅盤，在大門口轉了幾圈，羅盤的指針亂顫。

  『陰陽通鑑』上說，羅盤指針亂顫是屋內有靈界的東西，鬼妖魔等皆有可能。

  我根據陰陽通鑑所講的，拿出一張黃紙畫了個探靈咒，貼在張萬財家大門上，黃符瞬間化為灰燼。

  郭銅看著灰燼不由得緊皺眉頭，說道：「趙陰，綠色的灰，裡面...」

  我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猶豫了一會，嘆了一口氣，說道：「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上趕著不是買賣...」

  郭銅『嘿嘿』笑了兩聲，咧著嘴巴朝裡面喊道：「今天晚上要是出事，可千萬別來萬事屋找我們！」

  我們回到萬事屋後，我坐在店裡的八仙桌旁喝著茶。

  看著郭銅在對面的壽衣店和老闆娘聊得十分盡興，有時候也逗得老闆娘捂著嘴笑個不停。

  中午隨便墊吧了一口，郭銅從對面壽衣店端來的飯，而郭銅則陪著老闆娘在用餐。

  剛吃了沒幾口，一個大胖男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這個男人四十多歲，臉蛋子上邊的肉都快耷拉下來了，一對小眯縫眼，由於臉上的肉太多，把鼻子都快擠沒了。

  他身穿紫緞長袍，外套青緞馬褂，頭戴一頂皮帽子，帽子上鑲嵌一顆寶石，腳下穿著一雙黑絨布鞋。

  此刻他的表情，讓我忍不住快笑出來聲。

  「救...救...命啊。」他喘著粗氣，說道。

  我就好像沒聽到一樣，眼皮都沒抬地繼續吃著飯。

  緊跟著，胖男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中熱淚奪眶而出。

  接著，他便不停地用袖子擦著眼淚和鼻涕。

  見我還沒有理會，胖男人爬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抓住了我的腿，不停地搖晃著。

  他力氣著實不小，抓得我生疼。

  我放下筷子，不緊不慢地擦了擦嘴角的油膩，說道：「您是？」

  我自然知道他是誰，此刻只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而已。

  他見我開口了，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哽咽道：「我是張萬財啊！」

  我站起來，撣了撣衣服，笑道：「哦，真不好意思，我沒長眼珠子，沒認出您...」

  張萬財從懷裡摸出了一條小黃魚放在八仙桌上，哽咽道：「這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三根！」

  一直到這會兒，我才把張萬財從地上雙手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地說道：「這個可不行啊！」

  這時候，從門外躥進來一個人，大喝一聲，喊道：「他家的事，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