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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是死是活

2024-07-07 05:47:46 作者: 淮西

  葉白榆聽見消息後表情呆滯了許久。

  翟寂是霍淵,霍淵是翟寂,翟寂戰死,就是霍淵戰死。

  霍淵怎麼能戰死呢?他是她教出來的,那麼聰明,那麼有練武的天賦,怎麼就戰死了?

  

  師父也戰死了,師父文武雙全,舉世無雙,他當初也這樣不可思議地戰死了。

  但師父也可能沒死,她覺得謝容與對她隱瞞了什麼。

  那霍淵呢?

  葉白榆的思緒混亂起來,她一時在想師父到底死沒死,若沒死他能去哪。一時在想翟寂死了,霍淵會不會沒死?可戰場上的人就是霍淵,死訊都傳開了,那麼多人看著,怎麼會有假?

  「姑娘?」

  沐雪沐霜見她魔怔了似的,提著一口氣不上不下,也不說話,不知會不會憋死。不得已之下,戳了戳她的肩頭。

  葉白榆一機靈,像被解了穴道似的鬆了一口氣,肩膀塌了下來。

  沐雪沐霜兩人不由面面相覷。她們跟著葉白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失態,幾乎可以說是丟了魂兒。

  「戰況有變化嗎?」葉白榆想多知道一些細節。

  兩個姑娘搖搖頭,「我們只得到南陵戰敗的消息,新的消息暫時傳不過來。」

  「是傳不過來,還是謝容與不讓傳給我?」

  這麼多天,謝容與就傳了這一件外界的消息回來,也是因為是她徒弟死了才告訴她。他屏蔽外界的消息,不過是怕她審時度勢想法子逃走。

  這跟當年蕭宸天天給她吃軟香沒有區別。或許,還不如給她吃軟香,讓她知道外面的事好過點。

  「姑娘,先生說這裡是世外桃源,不該有外界俗事傳進來,姑娘只管安心在這裡享受清淨就好。」

  葉白榆嗤一聲笑,「這話他敢當著我的面說嗎?恐怕他自己都說不出口。」

  沐雪讓她堵得表情尷尬,因為先生這話在她看來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清淨這東西,想要的人覺得是享受,不想要的人只會覺得是牢籠。

  她因為尷尬,也因為一些些歉疚,多說了幾句:「姑娘,翟將軍是您的徒弟,先生一定會尋到他的遺體好生安葬,你,就別太傷心了。」

  「要尋我徒弟遺體的不止他一個,恐怕你家先生也難去北黎跟人家搶吧。」葉白榆不無諷刺道。

  這不在沐雪該知道的範圍內,她沒了話說。

  「你們出去吧。」葉白榆不想看到她們,因為她們嘴裡傳達的都是謝容與的屁話。

  兩個姑娘退出去後,葉白榆聽見她們小聲嘀咕。

  沐霜責怪地說:「你幹嘛多說一句,先生說了,不該說的一句也不要說!」

  沐雪用更小的聲音道:「我就是一時覺得她怪可憐的,忍不住安慰一下,我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你糊塗了吧,先生對她那麼好,她可憐甚?先生說了,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要講,同樣的話你覺得沒什麼,她就可能從中捕捉到什麼信息,先生都說她是頂聰明的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屋裡的葉白榆嘲諷地笑出了聲。若說她捕捉到了什麼什麼信息,應該就是遺體二字。在不見霍淵屍體之前,她不能完全相信所謂的消息。

  陵城朝堂這邊,安陵公主被害案有了結果,大理寺跟刑部皆判定安陵公主是被賊人所害。那些賊人是沿海一帶來的匪徒,因不知鐘山的規矩所以意外害了安陵公主。

  據賊人們所言,他們本打算劫財劫色,卻不想安陵公主拼死反抗,寧死不從,掙扎中自己掉落了山崖。賊人手裡還有安陵公主的首飾為證。

  殺人的供認不諱,那山下被野獸吃剩下的殘骨無疑就是安陵公主的。安陵公主確認死亡,南陵立刻對北黎公布了調查結果,並擇日安排專人護送葉白榆的棺槨回北黎安葬。

  葉白榆的死給了岳南風啟發,人死了,就不用入宮了。

  岳南風因為要嫁給小皇帝,在家又是絕食又是鬧,然而沒人搭理她。陳氏因為岳二郎在戰場上被左荀射殺,病得半死不活。唯一的嫡子岳三郎爛泥扶不上牆,依舊成日流連花街柳巷,氣得寧陽侯要把他逐出岳氏。

  家裡的妾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侯府,每日鉤心斗角,鬧得家裡烏煙瘴氣。

  岳南風見無人在意她,一氣之下決定詐死逃婚。她獨自騎馬跑出了陵城,打算也製造一起遇上盜賊掉落懸崖的意外。誰知意外成真,她果真遇上了匪徒。

  如今兩國戰亂,民心動盪,盜賊橫行,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隨意出行。岳南風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貴女,哪裡知道這些,出門時帶走了自己所有家當,可不就成了盜匪眼中的肉包子。

  岳南風仗著自己練過幾天武,見了匪徒不說快些找機會跑,竟要為民除害。她以一人之力大戰十幾號匪徒,毫無懸念的戰敗並讓人擄走了。

  盜匪們得知岳南風是岳家女,又是未來皇后,立刻向朝堂要金要銀要山頭。

  寧陽侯得知唯一的女兒被匪徒擄走,一口氣沒上來中了風。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徹底擊垮了陳氏,從此一病不起。而太皇太后卻是生出了捨棄岳家之心。

  岳南風落入了匪窩,這輩子的名聲是毀了,活著還不如死了乾淨。侄子中風,沒死也不中用了,唯一的嫡子又是那個德行,岳氏嫡系算是毀了。

  再加上侄子侄媳跟自己離心,太皇太后想著,不如扶持別的家族為己所用。於是她沒理會盜匪提出的要求,反而命當地官府派兵鎮壓。

  這一鎮壓惹怒了匪幫,一場因匪徒起義的內亂由此而起。

  而此時南陵朝中,太皇太后開始瘋狂打壓謝相一黨。她先是公開聲討左荀,說他在戰場上射殺岳將軍是藉機剷除異己,是殺害國之棟樑,其心當誅。又借著戰爭增稅炮製了一起貪污大案,抓了十幾個涉事官員,包括戶部,兵部,中書門下數位官員,以及幾個地方刺史。

  遠在豫州戰場的左荀聽了太皇太后的聲討之詞,當即罷戰辭官,並將岳二郎搶人戰功的草包事跡,以及岳二郎其實最終死於崔琰之手的事實公之於眾,引發了南陵百姓對太皇太后的不滿。

  太皇太后不予理會,另派了袁峰接替左荀在豫州的戰事。袁峰是祁陽伯,是太皇太后親妹子的長子,也就是親外甥。岳氏一族指望不上後,太皇太后就打算培養袁氏,只等袁峰打一場勝仗,就把袁峰之女許配給齊泱為後。

  袁峰自小習武,也通兵法,比岳二郎強了百倍不止,可惜不懂馭人之術,手下的兵都是左荀培養出來的,他們為左將軍叫屈喊冤,因此根本不配合新來的將軍。

  幸而北黎南征軍已被左荀打得無力招架,兵將配合得亂七八糟竟也打贏了兩場。遠在陵城的太皇太后見了捷報,高興得不得了,立刻對袁氏一族厚賞,並擇選袁氏長女為後,待陛下親政後就成親。

  此外,太皇太后還讓袁氏族人入朝為官,逐步頂替了部分謝黨。

  在太皇太后勢頭正旺的時候,謝容與表示還政陛下,自此不再代陛下處理朝政,將了太皇太后一軍。

  齊泱想要藉機親政,但他謹記葉白榆的話,在太皇太后跟謝相沒有斗出個你死我活之前,他不能出這個頭。於是,他以年紀還小為由懇請謝相暫時不要還政。但謝容與執意如此,說什麼也不再行輔政之職。

  齊泱便央求太皇太后輔政。太皇太后半推半就地答應了,從此南陵朝堂成了太皇太后一家獨大。

  而此時的北黎正是水深火熱。雍城守城的葉梁文將軍不敵叛軍,慘遭城破。葉將軍為了避免被俘,帶了數千人連夜逃離。

  雍城守城就只剩下禁軍,情勢十分不妙。眼看著福王一黨幾乎要成功,在邊境苦戰的北黎兵們沒了拼命的心情,紛紛倒戈,致使北黎邊境城池接連丟失。

  官家兵不管北黎死活,民間百姓不能眼睜睜等死,紛紛團結起來對抗南陵兵,一時間,冒出了無數個自發組成的平民軍,倒是也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南陵進攻的步伐。

  但隊伍太多也有弊端,這些平民兵有的能暫時團結一致對外,有的卻是互相吞噬,只為壯大自己的隊伍,因此內戰外戰打得一團亂。

  南陵太皇太后聽聞北黎的亂象,笑得合不攏嘴,「我只當蕭宸是個人物,卻還是年輕,玩不過沈霽那個老狐狸,當初若殺了沈霽,哪裡有幾日之亂。」

  齊泱附和道:「祖母說的是。」心裡卻想著,他若要親政,太皇太后與謝相是斷不能留的。

  「不過,蕭宸當初的選擇也不能說錯,殺了沈霽,韓松鶴立刻就會藉機鼓動世家反了,擁立福王遺腹子,未見得比現在好多少,可見都是命。」

  齊泱點頭認同,「那依著祖母之見,北黎還能堅持多久?」

  「快了。」太皇太后很是輕鬆愉悅地說出了這兩個字,「雍城危如累卵,地方上無力支援,蕭宸靠著禁軍支撐不了多久,他若不想到了窮途末路之境,就該趁早逃離雍城,免得最後連命也留不住。」

  「至於那什麼福王遺腹子,誰又知道是真是假,還不是被沈霽幾個家族操控的傀儡,那些家族只有在維護士族利益的時候才團結,私下又是各種爭權奪利,如今的北黎哪裡禁得住他們折騰?」

  「當然,咱們也不給他們機會折騰了,趁著沈霽攻打雍城,咱們速戰速決。」

  齊泱道:「我聽聞北黎民間冒出了不少平民兵,有幾家還挺厲害,祖母看,可能成事?」

  太皇太后連擺手再搖頭,「一群無知百姓,能成什麼勢,連一致對外都做不到,不過就是群跳樑小丑罷了,一打就散。」

  齊泱因為這話隱生不安,因為南陵此時也不能做到一致對外,豈非也可能一打就散?

  這不祥的預感很快成了真。幾日後,袁峰就吃了敗仗,被一群流民組成的北黎兵打得稀碎。

  起初沒人放在心上,以為只是個意外,誰會以為一群流民能幹過左將軍一手調教出來的正規軍呢?

  可這之後接二連三的失敗讓南陵人都慌了。

  「崔琰竟被打到了兗州!」

  謝容與家中,左荀聽見戰報,噌地站了起來。他疑惑地看向謝容與,「何方神聖這麼厲害?北黎還有拿得出手的人?」

  「這還不止。」謝容與道,「豫州邊境也接連失守,你調教出來的那群寶貝兵被打得十分狼狽。」

  左荀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飛去豫州打仗,「誰啊到底是,那群流民里還有這樣的能人?我就說不能輕易罷戰,現在好了,萬一袁峰撐不住,南陵就完了!」

  左荀罷戰是權宜之計,給宮裡那老婆子自己作死自己的機會。他本以為袁峰不好也不算差,就算不能攻城也應該能守住,這可好,被一群流民打得無力招架,接連丟失城池,簡直丟死個人!

  「怎麼辦?咱不能這麼幹看著啊!」

  「師兄,你覺得,那小子真死了嗎?」謝容與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左荀一副為什麼有這樣疑問的疑惑,「戰場上還能假死嗎,當時他手裡才兩三萬,崔琰可有七八萬,敗得那麼慘,聽說為了掩護手下,都叫人紮成刺蝟了!」

  一想到那麼有天賦的徒侄就這麼沒了,左荀可惜的捶胸頓足。

  謝容與說:「戰場上也未見得不能假死。」

  左荀愣住,「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懷疑那小子還活著,人少不是他的劣勢,你與他交過手,應該清楚他的本事。」謝容與看了左荀一眼,「你覺得,他是個會被人射成刺蝟的人嗎?」

  左荀想到了那小子身上駭人的殺氣,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那小子的確不是個站著叫人射成刺蝟的人,只要他能站起來,他就能拼著一口氣砍死不知道多少人。

  不,如果戰況不利,他應該早就跑了,他可不是個在乎氣節的愚人。保存實力再殺回來才是那小子的做派!

  左荀心頭一喜,連自家吃敗仗的屈辱都顧不上了,「我覺得你說得對,那小子可能真是詐死!」

  「哈哈哈哈——真有他的!」

  「不是,他為什麼啊?」狂喜之後,左荀產生了這樣的疑問,「他現在可是三品將軍呢,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他詐死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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