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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2024-07-07 05:45:58 作者: 淮西

  葉白榆尤記得那十五杖的滋味,饒是她有功夫護體也疼得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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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別人挨打的張昭儀自然更清楚那滋味,不然如何從中收穫快感呢。是以還沒開始打,張昭儀就開始撕心裂肺地求饒。

  「陛下!求陛下給妾一個痛快,求陛下賜死!」

  蕭宸不為所動,「孤可從來沒有想讓你死,孤只想把應討的債討回來,至於你能還多少,那就看你能承受多少了。」

  張昭儀情願去死也不想還什麼帳,她奮力掙脫著玄羽衛的鉗制,拼死往牆上撞。

  可她一個女子哪裡能掙脫開玄羽衛,如此用力之下,胳膊都被拽脫了,但她仿佛不知道疼一樣,依舊死命往牆邊掙扎。

  蕭宸失去耐心,「打。」

  粗杖隨著他的指令落在了張昭儀後背上,這種超越胳膊脫臼百倍的疼痛徹底讓張昭儀崩潰,一時間忘了撞牆忘了死,只有悽厲的哀嚎。

  哀嚎聲與宮外的殺伐之聲衝撞交疊,如同置身煉獄。

  隋末身先士卒,率領玄羽衛與叛軍打得熱火朝天。他是頂尖高手,砍人如剁蔥,左右開弓放倒一片。但後面不斷有反兵洶湧而來,漲潮似的看不見盡頭。

  他邊打邊罵:「娘的,韓松鶴哪裡弄來這麼多兵!」

  與他並肩而戰的兄弟道:「頭,這不得有上萬人了啊,咱們玄羽衛加上金羽衛一共才七百人,這要怎麼打?」

  「怎麼打,拿命打!」隋末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奶奶的,乾死這些小王八羔子!」

  「不對啊頭,你看後面的人!」

  隋末揮著刀抬頭望去,雖是夜裡看不清,但能分辨後來的這些人與先頭的叛軍穿戴不一樣。

  「他們穿的是什麼,我怎麼瞧著像甲冑?是禁軍的人?」

  寢殿裡的二十杖結束,張昭儀整個癱軟在地,後背血肉模糊,已經去了半條命。玄羽衛熟練地給她餵了吊命的藥,在要死與死不了之間掙扎。

  蕭宸的眼神如同看一盤發臭的爛肉,「你威脅韓公造孤的反,這筆帳起碼得五十鞭,你說是脫了衣打還是穿衣打呢,皮開肉綻的時候布料粘著血肉會很難剝落的,到時還要再撕掉一層皮……」

  「妾,妾沒有……」

  張昭儀微弱的哀求打斷了蕭宸的話,「妾沒有威脅韓公……」

  「沒有嗎?」蕭宸詢問的眼神看向韓松鶴,「她說沒有威脅你,你們兩個各執一詞,說謊的受這五十鞭如何?」

  韓松鶴只是觀了張昭儀受刑,腿已經抖個不停,死也不想去嘗玄羽衛的鞭子的滋味。

  「陛下,方才是張昭儀與於圭要殺陛下,而非臣,張昭儀分明有不臣之心,如何還能狡辯?」

  蕭宸:「孤問的是你們誰在說謊。」

  「臣以身家性命擔保所言非虛!」韓松鶴搶道。

  「身家性命擔保,若你所言有假,孤誅了韓氏一族,你又如何說?」蕭宸反問。

  韓松鶴現在只求保命,才不管發的誓是誅九族還是刨祖墳,反正他的人已經來了,蕭宸就快死了,到時他韓氏一族就是北黎第一家族,誰還能威脅到他?

  「臣絕無怨言!」

  「那好,上鞭,給張婉清去衣。」

  張昭儀幾乎要瘋了,她本想著兵就要攻進行宮,藉此拖延一二,誰知韓松鶴這個小人竟置身事外,把她賣的一點不剩!

  「韓松鶴!你個不得好死的小人,你莊子裡私養的五千兵都是最直接的證據,你有什麼臉抵賴!」

  「五千兵?」蕭宸挑眉,「韓公好大的本事,五千兵藏在孤的眼皮子底下,竟沒有露出馬腳,真叫孤刮目相看。」

  葉白榆聽聞有五千兵不由驚了一下,此次隨駕來行宮的禁軍只有幾百人,勝負很懸。

  「你胡說八道!」韓松鶴矢口否認,「五千兵又不是五千隻螞蟻,吃喝住行如何瞞過世人眼睛,你死到臨頭不知悔改,竟還要拉韓氏一族下水,你好歹毒的心!」

  「是你歹毒!」張昭儀與他對罵起來,「我過去為韓氏一族做的還少嗎?我冒死給你傳遞的宮中消息有多少你該有數,若沒有我,你韓氏一族靠你個庸貨哪裡能有今日!」

  好嘛,兩人開始互揭老底。

  「孤聽外面打得熱火朝天的。」蕭宸因為失血過多,身體開始發冷,話音也透著絲絲涼氣,「韓公不妨告訴孤,這些兵是誰的?」

  「韓松鶴本就要造反!」張昭儀到了這份上已是無所顧忌,「韓氏一族從始至終都忠於福王,他當年投靠陛下不過權宜之計,實則一直與福王餘孽暗通款曲!」

  「嚯,越來越精彩了。」蕭宸示意張昭儀繼續說,「說的好,孤可以免你的刑。」

  「妾可以作證,這些年陛下屢次遭人行刺,皆是韓松鶴所為,他的莊子裡私養了諸多江湖高手做殺手,先前陛下抓的那些不過九牛一毛!」

  蕭宸的臉冷的如同三尺寒冰,「福王還有什麼餘孽值的韓氏一族如此效忠,還是韓氏一族打著福王的幌子想要取代蕭氏一族?」

  張昭儀道:「當年福王死後,他的親信還有近百人逃脫,他的私兵還有近千人,他們以福王的名義招募支持者造陛下的反,那五千人就是這麼來的,他們藏匿在韓氏一族的莊子裡,以農戶的身份遮掩。」

  葉白榆琢磨她的話,覺得不是全部。一股勢力的餘孽,如果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杆型人物,那就是純粹的報復,難成勢。

  假如沒有韓氏一族全力支持,她或許會相信張昭儀所言沒有保留。但韓松鶴可不是個熱血上頭的傻子,福王也不是他祖宗,沒有道理拼上韓氏一族的基業給一個死人出氣。

  一定有一個重要的人物,甚至有可能與福王有血緣關係,他能代表福王一脈登上帝位。

  會是誰呢?

  蕭宸也想到了這一點,「韓氏一族的命就這麼不值錢,竟陪著一群烏合之眾造反?當孤是傻子嗎?張婉清,你遮遮掩掩的不肯全說,難道還指望外面那些反賊攻打進行宮救你不成?」

  張昭儀的確在等反兵打進來,最好在那之前蕭宸能把韓松鶴殺了。她要讓蕭宸殺韓松鶴,又不能露底,於是半真半假道:「福王母族有一個旁支兄弟還活著,被韓松鶴藏匿在了莊子裡,若今次刺殺陛下成功,就會擁戴他為帝。」

  母族的旁支兄弟?葉白榆不確定是否可信。當年蕭宸誅殺福王全族,包括母族妻族嫡系一脈一個沒留。而一個家族枝繁葉茂,挨不著的旁支多了去了,那這帝位的競爭豈非很激烈,怎麼就能千挑萬選出一個能被那麼多人認可的人才。

  蕭宸也將信將疑,但他沒有耐心再問,「動刑。」

  張昭儀聞言渾身一抖,「陛下,妾所言句句屬實!」

  「是否屬實,打幾下就知道了。」

  鞭子應聲落在張昭儀皮開肉綻的後背上,濺起的血珠子噴了韓松鶴一臉。韓松鶴跟著渾身一哆嗦,魂兒都要嚇飛了。

  「陛下!蕭宸!你會後悔的!」

  一個人倘若徹底絕望也就罷了,疼與死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麼。偏偏張昭儀還心存幻想,方才幾乎就要以為自己即將等來曙光,卻又被一鞭子打入了深淵。這一鞭子對她而言疼痛加了數倍不止,她對蕭宸對韓松鶴的恨也到了極點。

  「你且得意片刻,待你成了階下囚,我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然她這話剛落,便有玄羽衛在外道:「陛下!尚書令帶了援軍來,反賊皆已被控制!」

  張昭儀一下子就體會到了如墜深淵的滋味。竟,竟有援兵?

  韓松鶴亦是瞬間跌入谷底,整個人頹然癱坐在地。

  怎麼可能呢,李繼怎麼會帶來援兵?

  蕭宸也有些意外,他以為自己失敗到了極點,身邊一個可信之人都沒有了。

  「讓李繼來見孤。」

  李繼來時,張昭儀才受了三十鞭,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趴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若不是身體因為疼痛抽搐著,跟個死人沒什麼兩樣。

  「陛下,臣來謝罪!」

  李繼一來就跪在陛下面前坦白罪行。

  蕭宸沒說話,一方面他有些說不出話來,一方面他不想把李繼當犯人審問。

  李繼兀自交代:「臣早知韓松鶴有造反之心,卻沒有上報,甚至推波助瀾,臣暗中收買了白虎幫,以徐有道為明線,利用白虎幫,幫楊懷義沈霽,以及韓松鶴等人做惡。」

  韓松鶴聞之震驚。他一直以為白虎幫就是徐有道的人,且朝中不光他這樣認為,楊懷義沈霽等人都是這樣認為。

  徐有道為了升官發財,一慣的無所不用其極,收買一個混混幫派,幫助他要巴結的上官殺人作惡再正常不過,誰能想到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一環?

  蕭宸與葉白榆之前早有預料,所以沒有意外,只是蕭宸不知道李繼是為了什麼。

  李繼續道:「臣如此欺上瞞下,惡事做盡,只為枉死的白氏一族以及葉老侯爺伸冤報仇!」

  蕭宸蹙眉,瞥了葉白榆一眼,「葉老侯爺的死難道是人為?」

  「是!」李繼的言辭中帶了些許憤恨之意,「白氏一族當年並未勾結前朝餘孽,乃是韓太尉捏造的不實之事,白氏一族慘死,葉老侯爺欲為其伸冤,被韓太尉所忌憚,韓太尉用南征軍中的奸細破壞了葉老侯爺的部署,致其戰敗,從而戰死沙場!」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蕭宸審視李繼,「若孤沒有記錯,那時候你在朝中還不入流吧?」

  李繼道:「因為臣之父也在那場戰爭中戰死了。」

  「你父親?」蕭宸調查過李繼的出身,其父是個從商的落魄士族,怎麼會有機會上戰場。

  「是,臣父乃李謀,是李彥長子。」

  蕭宸大驚:「你祖父是前朝李彥將軍?」

  「是。」李繼道。

  韓松鶴終於找到了反駁的機會:「你是前朝餘孽,還敢說白氏一族冤枉?連葉氏一族也勾結了前朝餘孽,其罪當誅!」

  蕭宸斜睨他,「那孤重用李繼,是否也為前朝餘孽?」

  韓松鶴說不敢,「但李繼為前朝餘孽,他目的不單純,他蓄意挑撥君臣關係,誣陷臣造反,一切都是他設計的!」

  李繼道:「你之罪行我皆有證據,可要我一一列出?你莊子裡那些殺手可還來得及處置?」

  韓松鶴早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只管咬死了李繼的身份,「你一個前朝餘孽,欺瞞陛下,有什麼臉在此狗吠!」

  「把他的嘴給孤堵上。」蕭宸捂著脹痛的頭,「韓松鶴勾結福王餘孽,私自養兵造反,其罪當誅全族。」

  「陛下!」韓松鶴在被堵嘴之前拼命說話,「臣無罪,臣冤枉,韓氏一族冤……唔唔唔!」

  蕭宸看著李繼,「你又如何證明自己沒有異心?」

  李繼道:「所謂餘孽,不過是失敗者倖存,若有餘力造反,哪會讓白氏一族枉死,哪用得著臣孤身一人出賣良知壞事做盡?但臣沒有狡辯洗白之心,李氏一族如今只剩下我一個,陛下若要斬草除根,只管殺了就是。」

  蕭宸沒說殺也沒說不殺,他看向於圭,「你的冤情也一併訴了吧。」

  於圭始終挺直脊背,跪了這麼久也不曾折半分,他回道:「于氏乃福王妃一族的旁支,當年被無辜牽連,全族皆滅,若非我恰巧生活在外地,如今也是一縷冤魂!我于氏一族素來與福王妃沒有交集,陛下如此濫殺無辜,乃暴君行徑!」

  蕭宸疑惑擰眉,「福王當年欲弒君篡位,連帶其母族妻族嫡系一脈被誅,但孤從未下令誅其旁支,你于氏怎麼會滅族?」

  於圭方才聽見張昭儀說韓松鶴要扶植福王母族旁支時就隱約疑惑,為何他于氏身為妻族旁支被誅了全族,而福王母族的旁支卻沒有被誅?

  聽陛下這樣說,他的疑惑達到了頂點。

  李繼給出了答案:「當年福王為保其側妃一族,用了妻族一個不起眼的旁支替換,應該就是于氏一族。」

  於圭聞言渾身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李繼。

  葉白榆此時插嘴問:「福王為何要保其側妃一族,是否福王還有一個遺腹子?」

  蕭宸猛地看向她,「阿榆何出此言?」

  葉白榆道:「我在養居所曾經碰到一個瘋了的小丫頭,據說她母親也是個瘋子,因為瘋了所以常年居住在養居所,但據我觀察,那小丫頭是男扮女裝,且似乎沒有瘋。」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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