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魚正口

  晚上八點半，沈星醒了。

  「充電」完成，她感到頭腦清明，精神抖擻，哼著小調去衛生間洗臉，走出臥室的剎那，右手輕輕一揮，金網收回，牆上那黑影簌地掉落下來。

  「嘭——」

  一個網球砸到沈星的背上，她刷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立馬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便嘴角勾起笑了一下，又繼續刷牙。

  接著，又一個網球砸過來。

  那個不明生物連砸五個網球後才停了手。

  「調皮的話是會被揍得很慘喲。」沈星一邊不疾不徐地把漱口杯放回原位，一邊說。

  「哼！」隱藏在暗處的不明生物發出小小的一道聲響。

  沈星不加理會，坐到書桌前調試椅子高度和直播設備，那不明生物雙手舉著一隻相較於自己的體型顯得十分碩大的炒菜鍋狗狗祟祟地朝沈星走去。

  沈星頭也不回地手指一彈，此前掉落在衛生間的五個網球「嘭嘭嘭」一股腦全砸在那小東西的腦袋上。

  

  它眼前閃過一片星星，隨即暈了過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

  「說了調皮的話是會被揍慘的。」沈星嘴裡喃喃道，依舊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九點到，沈星準時上線，直播間一打開便湧入3000多人。

  【幾小時不見，甚是想念。】

  【主播好，又到了看八卦的時間，先給主播送上一個小心心。】

  【來了來了，江湖騙子上線了，看看今晚又要演什麼。】

  沈星：「大家好，我是算命師沈星，今天晚上先算下午已經打賞過的幾位福主。A食堂王姐（承接壩壩席），在線上嗎？」

  【A食堂王姐（承接壩壩席）：我在，我在，一直等著咧。】

  視頻連線後，畫面上出現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背景是農村廚房。

  沈星：「你好，請問想算什麼？」

  食堂王姐一開口就是一股方言普通話：「祝播好，俺男人著了道了，想讓你給看看。俺男人沒啥憋的愛好，就喜愛釣魚，又其是喜愛腕上出去釣魚。那晚他釣魚回來……」

  食堂王姐是個急性子，自顧自說了一堆話，直播間的看客們幾乎都聽不懂。

  【普通話能不能講准一點，都聽不懂到底在說什麼。】

  【大姐，你說慢點行嗎？】

  【這是哪裡的方言，好難聽。】

  【笑死了，癲婆上哪找的村姑群演？】

  食堂王姐看到評論區後臉一下就紅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俺重新說。」

  她放慢語速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評論區的人依舊在抱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食堂王姐頓時有些慌了。

  「咋辦呀？俺沒上過學，俺不會說普通話，俺兒耶沒在家。主播，你是不是耶聽不懂俺的話？要不你把俺的錢退給俺吧，俺不算咧。」

  食堂王姐癟著嘴急得都掉眼淚了。

  沈星溫和道：「大姐，我能聽懂你說的，你繼續講吧。」

  其實沈星自己也聽不懂食堂王姐的口音，她是用算卦的能力直接讀出了食堂王姐的思想。

  她耐心傾聽完食堂王姐的話後，又貼心地向直播間的看客們複述了一遍。

  原來食堂王姐的老公釣魚時被水鬼附身了，找道士先生到家裡來做了驅鬼法事，只好了兩天，那水鬼又回到他身上。於是，她想找沈星幫幫忙，算一算水鬼為什麼要附他的身。

  食堂王姐的老公叫大生，喜歡釣魚，尤其是喜歡晚上出去夜釣。十天前的一個晚上，大生夜釣提前回來了，桶里空空如也。

  「媽的，今天啥也沒釣到，鉤上來的不是爛鞋子就是死魚，運氣真背！」大生抱怨道。

  「沒釣到就沒釣到吧，快一點了，睡覺吧。」食堂王姐應道。

  說完兩人就睡下了。

  半夜，食堂王姐起來上廁所，發現大生的兩隻胳膊直直舉著，嘴裡還在飛快念叨著什麼。她趕緊開燈，一看，大生像是著了夢魘一般，閉著眼睛一直說胡話，兩隻手不停地抓來抓去。

  食堂王姐湊近了聽，大生竟然在叫自己：「王姐，王姐……」

  「你叫我幹啥？」食堂王姐握住大生的手。

  不料大生突然僵直地坐了起來，把食堂王姐按在床上，使勁掐她脖子。

  「王姐，王姐……」

  食堂王姐又抓又咬，好不容易才掙脫丈夫的暴力，尖叫著連爬帶跑地躲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她驚魂未定，偷偷從門縫裡觀察大生。

  大生坐在床沿邊，依舊閉著眼睛，嘴裡喊著「王姐，王姐……」，雙手不停在空中亂舞。

  食堂王姐趕緊跑到鄰居家求助，鄰居幫她一起用繩子把大生捆住，塞進車裡，往醫院送，半路上，大生醒了，還問幹嘛捆他？這是要去哪？

  食堂王姐不放心，還是送他到醫院做了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到了第二天夜裡，大生發癲的情形再次上演，食堂王姐和鄰居只能再次把他往醫院送，送到中途他又醒了，醒來便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

  食堂王姐只好找道士先生來看，那道士先生說大生被水鬼附身了，一頓做法，收了600塊錢走了。

  大生只安生了兩天，又開始半夜發癲，要掐死食堂王姐。而且，似乎是對大生家找道士來驅逐自己感到不滿，水鬼第二次附身後，大生的症狀變得嚴重了。

  「俺莫有辦法，只能天天把他捆在床上，要是他還不好，俺就只能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食堂王姐邊說邊哭，沈星把她的話翻譯給大家聽。

  【這題我會，這個叫做死魚正口，你老公肯定是不信邪的那類人，釣到第一個死物時就應該趕緊跑，他沒跑，還一直釣，這下好了吧。】

  【什麼叫做死魚正口？】

  【不懂，釣魚鉤到東西不很正常嗎？跟水鬼有啥關係？】

  【你們傻呀，死魚又不會自己張嘴，那是什麼把它的嘴弄開鉤到魚鉤上去的呢？】

  【別不信，我有一個釣友就是被水鬼拉到河裡淹死的，後來我們在他的魚鉤上發現水鬼給他送的禮物，是一個充電寶。】

  沈星：「讓我看看你老公現在的情況。」

  「好，好。」

  食堂王姐拿著手機走到另外一個房間的門口，鏡頭對準裡面，只見一個男人被繩子綁在床上，從肩膀到腳踝全被繩子纏滿了。

  沈星：「走近一點，讓我看看他的臉。」

  食堂王姐又走近了一些，卻又不敢太過靠近，隔著距離大家看到了大生的臉。

  頓時評論區就不淡定了。

  【臥槽，這就是我之前嘲笑癲婆的報應嗎？嚇死爹了。】

  【啊啊啊！第一次見到被鬼附身的樣子，好神奇！趕緊截圖，明天拿去嚇唬嚇唬班裡的女同學。】

  【樓上的能不能積點口德，沒看到人家正痛苦著嗎？】

  【這妝造，這表演，我差點就要以為是真的而不是演的了。】

  大生突然發出一聲「唵！」，聽著不像人而像是野獸。

  禁閉的雙眼猛然睜大，眼球膨出，就像要從眼眶裡出來似的。他的雙頰消瘦，顴骨突出，整張臉又黑又紫，像個活死人。

  「唵！」又響一聲。

  鏡頭前的幾千名觀眾被他突然的怪叫嚇一哆嗦。

  「王姐，王姐……」他大喊。

  同時大生開始劇烈掙扎，把床搖得嘭嘭響。

  食堂王姐被嚇哭了，連連後退，嘴裡念叨著：「老公啊，俺跟隔壁老王真的沒啥，俺坐他的車只是去縣城買東西，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嚼俺的舌根，你可不能信啊，你不能為這麼點小事就要掐死俺啊！」

  當然，沈星沒有翻譯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