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穀賤傷農

  看著突然矗立在門前的身影，李讓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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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他是認出來了，正是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

  只是這個李世民，和李讓記憶之中，有些偏差。

  在他的記憶之中，李世民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絕代帝王，長得帥不說，氣質也是槓槓的。

  但這個李世民，臉上爬滿了沉重的皺紋，李讓記憶之中的一頭青絲之中夾雜了不少白絲，微微挺起的肚腩，讓他看起來多出了一些臃腫。

  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個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

  和他記憶之中那位意氣風發的絕代帝王不說相去甚遠，卻也沒了多少相似之處。

  見李讓有些愣神，李世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道：「怎麼，看見朕來，你很不高興？」

  李讓回神，急忙搖頭否認道：「沒有，陛下能來，臣這小小的侯府可謂是蓬蓽生輝。」

  回應了李世民一句，李讓急忙將小豆丁交給樂文和樂武，示意二人帶著她出去玩耍。

  兩個小傢伙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一人牽著小豆丁一隻手，對著李世民彎腰行了一禮，這才跑出了廚房。

  看著三個小傢伙笨拙的行禮動作，李世民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你倒是有福氣，白撿兩個弟子，還都是聰明的孩子，小閨女也是伶俐得緊。」

  李世民由衷的誇讚了三個孩子一句，目不轉睛地盯著三個孩子走遠，這才轉頭過來打量了李讓一眼。

  李讓臉上扯出一個微笑，笑吟吟地回道：「陛下過譽了，三個小傢伙正是雞嫌狗不愛的年紀，哪有陛下說得那麼好。」

  李世民搖搖頭，也不再多言。

  李讓將身上的圍裙解下，走到一旁的水桶里將手洗乾淨，旋即對著廚娘小聲叮囑了幾句。

  這才走出廚房，對著李世民拱手道：「陛下遠來是客，今日正巧是小女生辰，陛下若是不棄，便留在府中同用晚膳如何？」

  「可！」

  李世民微微頷首，輕輕吐出一個可字。

  「如此，還請陛下隨臣前往禮廳安坐，這晚宴還有一會兒呢。」

  李讓說完，帶著李世民一路來到禮廳之中，趁著這個間隙，又喚下人取來茶具，開始生火煮茶。

  李世民全程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等待著李讓泡茶。

  小半個時辰過去，李讓洗茶泡茶完畢，將白瓷的茶盞推到李世民面前，替他倒上滾燙的茶水。

  如今，李讓發明的這種飲茶方式已經風靡大唐，李世民在宮中的時候，也時常以茶提神養生。

  現在自然也是熟稔地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抿著杯中滾燙的茶水。

  茶水入口，李世民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意，旋即放下茶杯，示意李讓添茶。

  一茶三泡之後，李讓不再添茶，李世民也沉默下來。

  李讓並不著急開口，只是靜靜的陪李世民沉默。

  他清楚，李世民今日來此，必定不會是只為了討口茶喝，或是來祝賀小平安的誕辰。

  他只需要等李世民開口就好。

  沉默半晌，李世民忽然開口問道：「李讓，朕讓你一閒就是三年，你心裡是否有怨？」

  李讓一愣，心裡有些摸不准李世民的脈絡。

  但他仍舊是笑吟吟的回道：「陛下說笑了，臣感激陛下還來不及，哪裡會有怨，若非陛下體諒，臣只怕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伴家人，也沒有時間教授弟子，其實對臣來說，沒有案牘纏身的日子，才是臣真正想過的日子。」

  聽完李讓的回答，李世民表情不變，淡淡道：「這麼說來，還是有怨咯？」

  「呃......」

  李讓的表情僵住。

  李世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覺得他在說反話？

  他是真的喜歡這種不用工作，工資照拿生活啊，他可以對天發誓。

  僵硬片刻，李讓果斷搖頭道：「陛下，臣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若是有怨，臣絕對不會瞞著您，臣是真的喜歡現如今的平淡生活。」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李讓一眼，見李讓神色認真不似作偽，便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他話鋒一轉，沉聲道：「李讓，朕要你去朝堂上幫朕。」

  「嗯？」

  李讓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眼中滿是迷惑之色。

  「幫陛下您？」

  「怎麼幫？」

  李世民深吸口氣，淡淡道：「自貞觀八年至今，長安，洛陽，晉陽，蜀中，江南，各地的三季稻種大豐收，前些日子，朕讓玄齡統計常平倉數量，玄齡呈上來的數量，讓朕都感覺到有些心驚。」

  聽著李世民牛頭不對馬嘴的屁話，李讓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濃。

  他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難道陛下覺得，糧食多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站在國家的角度，糧食多了，自然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搖搖頭，否認了李讓的問題，隨即不待李讓開口，便繼續沉聲道：「可站在百姓的角度，糧食多儘管也是好事，但這個多，必須要有一定的限度，多出這個限度，便容易穀賤傷農。」

  李世民很認真的給李讓解釋了一句，李讓會意之後，不由得微微頷首。

  穀賤傷農，這是一定的。

  當糧食的產量開始大爆發，但人口跟不上的時候，多出來的糧食，便會形成極大的浪費。

  去年的陳糧還在，今年的新糧又收，很容易出現農民種一年地收成卻還比不上投入的情況。

  見李讓認同，李世民則繼續說道：「如今我大唐常平倉的數量，已經超過了三千餘座，這些常平倉，規模龐大的，如長安，洛陽，晉陽等地，儲糧已經超過三百萬石，規模小的，也有數千石到數十萬石不等，這麼多糧食，即便我大唐的人口再翻上一倍，也足夠吃上一年。」

  聽出李世民的言外之意，李讓不由得小聲詢問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想辦法將這些糧食消耗掉一部份？」

  「不錯，陳糧放久了，用來餵馬，馬都不吃，只能用來釀酒，實在是有些浪費。」

  李世民說到這裡，不由的頓了頓，旋即一臉嚴肅的說道：「因此，朕欲親征薛延陀，此舉，既是為了征討不臣，也是為了國內的民生發展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