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斗酒

  「文喝有個什麼說法，武喝又是怎么喝？」

  秉承著不恥下問的精神，李讓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主要是大唐喝酒的規矩他是真的不懂。

  不等程咬金開口，虞世南便湊上來解釋道：「文喝嘛，自然是有對賭的規矩，如投壺，酒令之類的小遊戲，輸者自飲，至於這武喝，便是沒有任何彩頭，以多飲者勝。」

  李讓瞭然的點點頭，聽起來，大唐的酒場與後世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這個時代的遊戲更文雅一些。

  「既然程叔叔要小侄來定，那便武喝吧！」

  了解了規矩，李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武喝。

  他一個後來者，對於大唐這些酒桌遊戲的規矩並不熟悉，玩起來多半是輸的一方。

  所以武喝是對他最有利的方式。

  

  在後世的時候，李讓便是混跡於各大風月場所的有名的浪蕩子，酒量也是有的。

  更何況現在這具身體的素質，可要比他後世那具被酒色掏空的身體素質好得太多了。

  再加上大唐的酒度數不高，就算國公府飲的是傳說中的三勒漿，大唐有名的烈酒，實際度數估摸著也就十七八度的樣子，比起後世的二鍋頭差得太遠。

  綜上，李讓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會輸給程咬金。

  他武喝兩個字一出口，圍觀的眾人臉上頓時露出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笑容。

  唐儉最先從腰間摘下一塊玉佩遞到尉遲恭面前，大聲道：「老夫壓李家小子贏，賠率看著給。」

  有了唐儉帶頭，尉遲恭面前的氣氛頓時熱絡起來，你壓一塊玉佩，我壓一顆明珠，不一會兒，尉遲恭面前便堆滿了各種隨便拿一樣出去都價值千金的奇珍異寶。

  當然，大多數都是壓程咬金贏的。

  沒人覺得李讓一個後生小子能在酒量上比得過程老匹夫。

  當然，也有壓李讓爆冷門的，除了唐儉之外，安修仁，老李綱，孔穎達也來湊了熱鬧。

  程咬金拽下腰間的壓衣袍的暖玉，豪邁的丟到尉遲恭面前，大吼道：「尉遲黑子，壓俺老程自己贏，你開賭盤可別賠不起啊！」

  尉遲恭收走了暖玉，大笑道：「老夫的國公府就在你家隔壁，老夫要是賠不起，看上什麼老匹夫你自去府里搬就是。」

  李讓笑著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放到尉遲恭面前，故作羞怯的笑道：「小侄比較窮，就壓二十文錢賭小侄自己贏吧。」

  「沒問題！」

  尉遲恭來者不拒，大手攬過，二十文銅錢就沒了蹤影。

  賭盤收盤，唐儉大手一揮道：「來人，上酒。」

  唐儉話音一落，國公府備酒的小廝便將抬進了許多酒樽一一擺在李讓給和程咬金面前的案几上，隨後又抬進來幾大缸酒。

  望著下人們開始打酒，程咬金陰惻惻的看著李讓笑道：「李家小子，現在認輸還來得及，俺老程也不為難你，自罰三杯即可！」

  李讓笑眯眯的望著程咬金，毫不客氣的回懟道：「前些日子小侄家中長輩教了小侄一個道理，好漢子要在酒桌之上見真章，世上只有技不如人的道理，卻沒有不戰而降的道理。」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吶，好小子，俺老程越來越欣賞你了。」

  程咬金又是一陣大笑，隨即轉頭朝斟酒的下人催促道：「快一點，俺老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趁著程咬金催促下人的間隙，唐儉湊在李讓耳邊輕聲道：「李小子，目的達到就行，別逞強，你喝不過程老匹夫的。」

  李讓搖頭笑道：「公爺放心，小子心中有數，還請公爺先讓下人給小子端一碗牛乳過來。」

  唐儉微微頷首也不多勸，充分表明了他對李讓的信任。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唐儉叫李讓來府中赴宴的目的便達到了。

  不管他能不能喝贏程咬金，至少他有直面程咬金的勇氣。

  這本身就是一種能力。

  在場的人見過太多和李讓年紀差不多大的所謂青年才俊，包括他們的子嗣在內，能在程老匹夫面前坐直身子就已是不易。

  更別說如此氣定神閒遊刃有餘的控場。

  所以在唐儉看來，李讓第一次和這些人接觸，能在這些大佬心裡留下一個少年輕狂的印象，已經算是非常成功。

  當然，唐儉這一廂情願的看法李讓肯定是不知道，因為他有他的打算。

  在李讓看來，既然事情的開頭已經達到預期，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儘可能的做到利益最大化。

  李讓很清楚，儘管唐儉願意抬舉他，但從本質上來說他仍舊是一個沒什麼背景的泥腿子。

  這樣和一眾大佬拉近距離的機會，即便是唐儉也不可能給他創造太多，所以他必須牢牢的抓住。

  不求一次兩次就能融入這些大佬的圈子，但有能夠加深自己在他們心中印象的機會就一定要去做。

  男人與男人之間，還有什麼是比喝酒更能拉近關係的事情呢？

  不多時，國公府下人便給李讓端來一碗牛乳。

  李讓接過道了聲謝，隨後轉頭看向程咬金笑道：「程叔叔可要來一點潤潤喉？」

  「牛乳？」

  「女人和小孩子才喝的玩意兒！」

  程咬金嫌棄的瞥了一眼，不滿道：「還喝不喝，磨磨唧唧的一點都不爽利。」

  李讓將牛乳一飲而盡，抬起袖子擦去嘴角的奶白色奶漬，笑道：「那便開始吧！」

  充任裁判的自然是此間主人唐儉，他大手一揮下令道：「開始。」

  話音落，程咬金便迫不及待的端起方樽大口飲盡杯中美酒，隨後沒怎麼停頓便端起第二杯倒進了嘴裡。

  李讓也不甘示弱，端起方樽便一飲而盡。

  為了方便兩人斗酒，國公府的下人特意將裝酒的青銅方樽從四兩的量換成了二兩的量。

  一杯二兩，一輪八杯，以大唐的官重，十六兩便是一斤。

  別看二兩的量聽起來不多，但實際喝起來確實要兩大口才能吞下去。

  所以三人在以極快的速度喝完最開始的三杯後，速度便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為了防止兩人偷奸耍滑，李孝恭還特意找來兩個銅鼎放到兩人的面前，滴落的酒水匯聚在銅樽里，最後是要用來稱重的。

  唐人好酒，所以在斗酒一事上也非常嚴謹。

  不到一炷香時間，兩人面前的第一輪酒樽便已經盡數空了下來。

  程咬金的臉色本來就黑，這一斤酒下肚之後，就變成黑中透紅了，就連眼珠子也逐漸渙散起來。

  反觀李讓，臉上雖然也升起了一抹酡紅，但狀態明顯比程咬金要好上很多。

  「咦？」

  見李讓竟然撐過了第一輪，眾人不由得輕咦出聲。

  尉遲恭道：「李家小子，老夫倒是小看你了。」

  虞世南笑道：「不急，你們別忘了程老匹夫是什麼人，李家小子沒有取勝的機會的。」

  「老夫承認，李家小子有點兒量，但比起程老匹夫，還是不太夠看的。」

  李孝恭望著兩人的狀態，臉上依舊是一副不急不緩之色。

  儘管現在李讓的狀態明顯比程咬金要好，但他對程咬金依舊有著無與倫比的信心。

  他們經常和程咬金打交道，早知微醺狀態下的程咬金才是酒量無敵。

  聽著一群大佬的議論聲，李讓面色容沒有一絲變化，只是靜靜的看著小廝添置第二輪的酒。

  誰輸誰贏，現在說來還為時過早。

  只有李讓知道，一斤三勒漿，放在後世也就是三瓶雪花的量罷了。

  小菜一碟！

  第二輪開始，李讓放緩了喝酒的速度，得益於酒前喝的那碗牛乳，李讓的胃裡現在暫時還沒有什麼不爽的地方。

  但他放慢速度的行為，在一眾圍觀的大佬們眼裡，無疑是即將落敗的信號。

  許多人臉上都已經浮現起了笑意。

  臉色蠟黃的秦瓊更是拽著尉遲恭問道：「老黑，老夫現在追加賭注還來得及嗎？」

  唐儉也打趣道：「老夫也想再追加點賭注。」

  尉遲恭毛茸茸的大臉抽動一下，沒好氣道：「去去去，買定離手，懂不懂規矩。」

  程咬金第二輪的八杯酒下肚，狀態卻是沒什麼變化，臉上依舊是那副黑里透紅的狀態。

  李讓的案几上還剩下三杯酒沒喝完，但眼神已經逐漸迷離起來，配合著臉上的酡紅，怎麼看都是一副即將醉倒過去的狀態。

  秦瓊率先出言道：「小子，實在不行就放棄吧。」

  虞世南笑道：「李小子，你能堅持到第二輪已經不錯了，沒必要繼續和程老匹夫鬥氣，不就是二十文錢嘛，輸掉就輸掉，放棄吧。」

  安修仁也是頗為關切的問道：「可還能飲，若是不能便別逞強了。」

  李讓搖搖頭，臉上扯出一個笑容：「無妨，還能飲。」

  應了一聲，不去理會那些勸他放棄的話，慢悠悠的喝完了案几上的三杯酒後，朝程咬金拱手笑道：「小侄先去個茅房可否？」

  程咬金似笑非笑的看著李讓沒有說話，唐儉出言道：「武喝的規矩是率先嘔吐者輸。」

  李讓微微頷首，笑道：「小侄就去撒個尿，不吐，若是諸位叔伯不信，可遣出一人與小侄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