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站在光里16

  他們就這樣「平安無事」地跟龍三做完生意，回到了牧知節老巢。

  牧知節人帶的不少，有好幾輛車，把他的車夾在中間。

  姜落坐在后座，狀似無意地壓下車窗往外面看了一眼，這座巨大的莊園看起來還和他們走之前別無二致，但實際上她知道，裡面已經徹底被警方掌握了。

  她微微抿了抿唇，壓下眼底的笑意，收回了視線。

  坐在牧知節另外一邊的女主大人還在裝模作樣，委委屈屈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聲道：「知節~那個風吹得我不舒服。」

  牧知節猶豫了一下，看向了姜落，姜落才懶得跟她計較，又把車窗搖了上去。

  白茶舒服了，背著旁邊的男人給了她一個得意炫耀的眼神。

  姜落：「……」

  女主真的有病啊。

  

  車子如常地往莊園裡面行駛，警方的計劃是等著他們一行人全部都進入莊園之後，警方再瓮中捉鱉。

  但是牧知節不愧是囂張了那麼久的大毒梟，等著他們這輛車子一靠近大門，他就微微皺起了眉。

  不對勁……

  不對勁。

  還沒等他想清楚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就下意識喊了停車。

  前面開車的是他一個挺信任的兄弟，副駕駛上坐的是阿三。

  司機聽到他的話就瞬間停了車，但前面的兩個人都挺不解的，扭頭看過來：「怎麼了老大？」

  白茶也被剛才那一下碰到了肚子，摸著自己的小腹小聲抱怨：「知節，怎麼了呀？我肚子不舒服。」

  牧知節表情陰冷地觀察著外面，突然，他的視線停在為他們開門的那個傭人身上，瞳孔猛的放大：「走！！」

  「開車！！快走！！！」

  司機瞬間明白，立刻發動車子往後面走，阿三探出頭朝著已經開始摸槍的給他們開門的警察開了一槍。

  他這一槍，像是徹底撕開了雙方涌動暗流之上的那層薄紙，警方的槍聲隨之而來，後面牧知節的人也明白過來自己的老巢被端了。

  「艹他媽的，」牧知節端起白茶把她放在了中間，又扔了把槍給姜落，自己打開車窗，往外面開槍，「這些條子真的是無孔不入！！」

  前面的司機也跟著罵了一聲。

  白茶都被嚇蒙了，過了一會兒，對上旁邊姜落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眼神，她才猛的反應過來。

  ！！！！

  她就說，這次的交易這麼大，為什麼姜落全程都沒有動作！

  原來她早就已經跟警方商量好了，直接把牧知節的老巢給端了，能他們回來再瓮中捉鱉關門打狗！！！

  她心下猛的一跳，突然就覺得旁邊的少女令人恐懼得牙齒發酸，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了牧知節的衣角。

  也是正巧，她剛準備說話，外面一顆流彈就打在了她的頭頂，白茶被嚇得身體都抖了抖，紅著眼眶下意識地往牧知節的懷裡鑽。

  「啊！！」

  牧知節這個時候才沒有閒工夫理她，兩下把她推開，然後目光猙獰地舉著槍對準了她的額頭：「白茶，你老實點。」

  「看不好肚子裡面的孩子，老子就一槍崩了你！！」

  白茶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嚇人的表情，被嚇得哭都不敢哭，只能瞪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神嗚嗚地直點頭。

  牧知節這幾句話說完了之後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白茶隔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下意識地去看旁邊的姜落。

  不知道是不是這賤人跟警方溝通好的，警方知道她在這兒，他們都沒有往這邊開槍。

  而姜落，這個時候裝得也沒怎麼走心，懶洋洋地一手撐在車窗上，時不時地偶爾給牧知節這邊的人打一發黑槍。

  她們倆的視線稍微一對視，白茶的身體就氣得開始發抖。

  這個賤人……這個賤人就是故意的！！！！

  她故意在她已經懷了牧知節的孩子的時候，聯繫警方，她就是想要她孩子的父親死！！！

  一股怒氣直直地衝上了她的腦袋，都來不及想，她直接一手抓住了牧知節的手：「知節，知節！！！」

  「我們隊伍裡面有警方的臥底！有人和警方裡應外合！他們想徹底解決你！！！」

  牧知節甩開她的手：「安分點！」

  白茶委屈極了，一臉茫然地想開口又不知道怎麼說。

  還是前面已經肩膀中了一槍還在堅持開槍的司機回頭解釋了一句：「嫂子，你不要煩我們老大，現在這種形式，有臥底是肯定的。」

  「問題是臥底是誰！臥底究竟有多少人？！！」

  對——對！！

  重點是臥底是誰！！

  白茶瞬間激動起來，伸手緊緊地抓住了旁邊姜落的手腕：「知節，知節，姜落！是姜落！！！」

  「姜落就是那個臥底！！！！你那麼相信她，她卻想要你死！！！」

  姜落微微挑眉，看向了她。

  白茶握著她手腕的手更緊了些，朝著她得意又憤恨地笑了笑。

  但她沒想到，聽到她的話，牧知節更加不耐煩，知節朝著她握著姜落手腕的手開了一槍：「放開！！」

  「啊！！」白茶被嚇得跳起來，連忙鬆開了姜落。

  「你自己是個廢物，不要連累了落落！！你說落落是臥底！證據呢？！！」

  「白茶，你太讓我失望了！！在這種場合都分不清楚輕重！！還想著排除異己！還想著嫉妒吃醋！！」

  「再亂說，我就先弄死你。」

  白茶怔住，一臉茫然地不敢再說話。

  倒是姜落，朝著她再次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然後慢條斯理地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白茶：「！！！」

  她真的氣極了，但是礙於剛才牧知節的警告，她又一句話都不敢說。

  很快，警方就逼了上來，牧知節這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肉眼可見的還在打槍的就只剩下了二三十個人。

  前面的司機中了彈血流不止，狹窄的轎車空間內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再加上高速移動的車速，懷了孕的白茶直作嘔。

  「老大！！」司機厲聲開口：「我們走吧！！不要全都栽在條子手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牧知節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顯然還在猶豫。

  前面的阿三也擔憂地回頭來看他：「老大，走！！」

  姜落頓了頓，覺得自己不說點什麼話，好像還挺不合群的，「牧知節，走呀！！」

  主要是不走的話，她好像都沒有藉口直接對這個傻逼動手。

  聽到她的話，白茶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跟她不一樣，牧知節一聽這話，幾乎是瞬間就做下了決定：「走！！！」

  今天的仇！他牧知節算是記住了！！！！

  司機和阿三都鬆了口氣，探出頭去大喊了一聲：「兄弟們，撤！！」

  然後還剩下的幾輛車跟在他們這輛車後面，飛快地跟著回來的路往外面跑。

  後面的警察們反應也很快，很快就開車追了上來。

  雙方還在不停地朝著對方開槍，很快天就黑了，他們到底對這邊的地形比警方熟悉，沒多久，就把警方甩掉了一大截。

  這就好辦了。

  姜落往男主大人那邊看了一眼，然後悄咪咪地往他們這輛車的輪胎開了一槍。

  車不能開了，遠處警笛的還在不停地靠近。

  牧知節罵了一聲，然後招呼他們往車下跑，他旁邊幾個車的兄弟趕緊停下車，讓他們上車。

  但是很不巧，這會兒車上就算是再算上後備箱，都已經塞不下這麼多人了。

  最後，姜落白茶牧知節站在車門外，眾人都靜了一瞬。

  車上擠擠，還能裝下兩個人。

  「嗚——」

  警笛的聲音又在逼近，車上的人瞬間躁動起來。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老大牧知節肯定是要上車的，那就剩下了他帶的兩個女人。

  一個懷了他的小孩兒，跟了他大半年的時間，另外一個雖然才來一兩個月，但明顯牧知節更喜歡她。

  牧知節緊皺著眉頭，明顯也搖擺不定，但是警笛聲正在逼近，容不得他想太多。

  車上最開始姜落他們那輛車的司機探出頭來，「老大，讓我留下吧。」

  他身上不停在流血，本來槍打中的位置無關緊要，但是因為一直沒怎麼處理流血過多，現在他的表情看上去蒼白得都有些駭人。

  「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逃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老大你放心，我的命是你給的，我絕不會背叛你。」

  白茶現在才反應過來，牧知節要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做選擇，她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她是了解牧知節的，他那麼喜歡姜落，絕不可能把姜落丟下……那麼，極有可能被丟下的人就是她。

  雖然她落到警方手裡，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牧知節是她孩子的父親！！

  她怎麼可能會讓牧知節和孩子分開？！而且一旦她回到警方那邊沒什麼事，牧知節就會知道她是警方派來的臥底，那她就再也沒有可能接近他了！！！

  這怎麼能行？！！到那個時候，她的孩子怎麼辦？

  再說了，就算是牧知節因為孩子還相信她，那也不能把姜落留在他身邊！！

  這次就是因為姜落，所以他們才會落到這個境地，要是她這個唯一會警惕姜落的人都不在了，那她孩子的父親就會有生命危險！！！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親死！！！

  那就只能對不起這位兄弟了，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是因為她白茶，這都是他自己主動提出的建議！！

  白茶咬緊了下唇，幾乎都顧不上維持自己的人設了，聲音顫抖著扯了扯牧知節的袖子：「知節，就這樣吧……」

  眾人瞬間朝著她看過來，但白茶絲毫不覺，依舊淚眼朦朧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阿三跟著也皺著眉看過來，「老大。」

  他沉聲道：「我留下。」

  牧知節眉頭皺得更緊，阿三話音還沒落下，他就沉聲斥道，「是去送死，那麼積極做什麼。」

  接著，他眸光沉沉地輪著看向了姜落和白茶。

  少女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也沒怎麼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她向來就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被人欺負過，從來都不覺得別人對她好是真的好。

  而已經懷了他小孩兒的女人眼含希冀，只想著自己活下去，甚至眼睛裡面還帶著幾絲沒有來得及掩藏的，對姜落的恨意。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裏面打定了主意：「都別下來。」

  白茶心裏面倏地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有錯，接著她就聽到了男人冰冷截然的聲音：「落落，上車！」

  「！！！！！」白茶一臉不可置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

  她脫力地倒退了一步：「知節……知節……」

  話還沒說，她的眼淚就流下來，「我懷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嗎？」

  「我陪了你那麼久，你為了一個連上都沒有上過的賤人，你竟然要丟下我和你的孩子。」

  牧知節本來還很不忍心的，但一聽到她說姜落，他的表情又冷下來：「閉嘴！你真是死不知悔改！白茶，我以為經過上次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地位，沒想到現在還在做夢？！！」

  白茶的身體抖得像是在篩糠，在夜色中，一身潔白旗袍的她看起來像極了枝頭上搖搖欲墜的山茶花。

  一瞬之後，牧知節到底是心軟了，語氣柔和下來：「白茶，你聽話。」

  「你懷著孕，剛才從頭到尾都沒有開過槍，你落到警方手裡，條子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但是落落不一樣，她為了我開了槍打了人，落到警方手裡，她也是要蹲局子的，你知道嘛？」

  「她還這么小，你這麼善良，忍心她經歷這些嗎？」

  見白茶一直眼裡帶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牧知節頓了頓，然後回到車上拎出一疊現金丟給了她：「你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白茶再次怔住：「知節……」

  牧知節沒有等她再說話，直接強硬地吩咐前面的人開車。

  白茶看著黑色的轎車飛快地駛入黑暗，怔在原地，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腿一軟，往後面跌了兩步，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