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手拿把掐
2024-07-06 23:54:29
作者: 金陵城中魚
木槿一聽是李乘淵,忙也抻頭看了過來,臉上淚痕尚在,人卻已笑倒在桌上。
李乘淵看著笑作一團的主僕,胭脂下的臉更白了些:「還能笑的出來,可見是沒什麼大礙。」
許南星忙停住笑,換上了一副委屈又無助的表情,將下巴墊在枕頭上,輕輕垂下眼帘:「死是死不了,但疼是真疼。」
木槿「適時」撿起地上沾血的綠衫,行禮道:「三殿下,大小姐,您倆說話,奴婢就在外面守著。」
她一說話,李乘淵的視線就難免被她吸引過去,自然也就看見了綠衫上醒目的紅色血跡,神情一下和緩了下來。
「現在知道疼,我以為你都快修成銅皮鐵骨了,剛才在殿裡那副不要命的樣子去哪了?」李乘淵搬了個凳子在她床邊坐下。
「我一看到您又受欺負,就什麼也顧不得了。」許南星嘟囔道。
李承淵眼皮快速閃動了幾下,望了她好一會兒,嘆道:「父皇待我一向如此,最壞也就是關幾天禁閉,你又何必……」
「對不起。」
李乘淵勸誡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許南星咬著嘴唇,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
「對不起三殿下,今日大殿之上是我太著急了。依皇上多疑的性子,眼下一定懷疑上我們的關係了。否則您也不必易容換裝而來。」
許南星怯生生的看了李乘淵一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如此明事理,李乘淵此時就是有十分的話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起身走到洗臉架邊,倒了半盆溫水,拿下手巾,浸濕擰的半干後,走回許南星身邊,輕柔的替她擦著臉。
擦完臉後,李乘淵又重新擰了手巾給她擦了擦手。
做完這一切後,他重新坐回許南星身邊,望著她,眼神稀碎,身影充滿了落寞。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半晌後,李乘淵像是下定了決心,目光灼灼的望向許南星,聲音裡帶了些惱怒: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麼,值得你一次又一次以命相搏?」
他問的如此直白,許南星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便迅速反應過來,有了應對之法。
霎時她的臉色比月色還白,強支撐起上半身,將眼裡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
「我拿您什麼了?自先皇后宮裡相遇以來,這半個多月,我除了關心您、幫襯您,我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三殿下的事嗎?」
她頓了一頓,裝作被李乘淵剛剛的話傷了心,眼神空洞而虛無,小聲抽泣著:
「三殿下,若真說我有什麼想得到的,如今也不想要了。放心,我這顆不斷被您懷疑和棄厭的真心,以後再也不會糾纏您了。」
李乘淵看著滿目荒涼的許南星,幾乎要被她渾身的悲傷吞沒,心口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一種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
「木槿,送三殿下出去,以後都不准放他進來!」
他好容易鼓起勇氣,話到嘴邊卻被許南星冷聲打斷了。
木槿在門外聽的心驚膽戰,雖不明白許南星這招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走了進去,對李乘淵行禮,朝門口伸手道:「三殿下……」
李乘淵還有些猶豫,忽然手背一陣輕痛,緊接著聽見地面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帶著您的藥一起出去!」
李乘淵低頭一看,正是自己剛剛帶來的藥。一時不免也動了氣,也不拿藥,繃著臉抬腳就走。
他剛走沒多遠,就見從窗戶處投出來一道白色的拋物線。那可憐的藥瓶孤零零的落在磚地上,頓時就碎了個稀巴爛。
李乘淵瞬間停住腳步,臉色沉了下來,猛地回頭走向緊閉的屋門。剛要推門,就聽見裡面傳來許南星和木槿的說話聲。
只聽木槿一副扼腕嘆息的模樣道:「大小姐,您好容易才讓三殿下對您稍稍有了點好感。正應趁這個時候好好利用他對您的愧疚之心抓牢他,怎麼還要和他斷絕關係呢?」
果然是欲擒故縱!
李乘淵手緊緊扒著門,眼裡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
許南星自嘲的笑了聲,嗓子漸漸哽住:「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能出錯被人抓到把柄。木槿,我是希望他喜歡我,但我更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實現他的理想抱負。
他前半生太苦了,太不容易了。一直到現在,他都有如刀尖行走,危險重重。如果我不能陪著他,最起碼不能連累他。」
聽見許南星的話,李乘淵不由得呆愣在原地,眼裡的慍怒也消失不見了。臉色一下子變得灰白,即使塗了厚重的胭脂,也壓不住。
他失神的一步步走下台階,眼中充滿了後悔與自責,還有夾雜在其中的憐惜。意識回來後,才發覺胸口悶的透不過氣,蹲在地上,支離破碎。
木槿從窗戶悄悄探出半個頭往外看。片刻後,她輕手輕腳的走回許南星身邊,對她興奮地連連點頭。
許南星唇角一勾,眼珠閃著精明,低聲道:「他疑心我都到了這步田地了。再不給他下劑猛藥,不僅我這頓挨打白挨了,一併連之前做的努力怕都要功虧一簣了。」
外面的晚霞紅的像燒了金山寺的火,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塊石頭水淹陳塘,縫隙里竟悄然開出一朵花來。
崔琰在外晃了一日,晚間歸家,冷清清的,不似往日那般遊學講課之聲不絕於耳。
齊伯見了他,雖面色淡淡的,但聲音里仍透出止不住的興奮:「公子回來了。可用了飯沒有,老奴這就命廚房做點公子愛吃的端去公子房間。」
崔琰沒什麼胃口,搖了搖頭,朝他問道:「今兒府里怎麼這麼安靜?」
齊伯抿了抿唇,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
「我不讓父親知道是你說的。」崔琰一下就領會其意,神色一下變的肅穆起來。
齊伯眼瞼耷拉了下來,嘆氣道:「前幾日,老爺進宮朝見皇上,第二天一早便將嚴太師召了回來。公子知道,風向變了,世道自然也跟著變。」
父親果然還是因為浙江貪墨一事,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父親睡了嗎?」崔琰無奈嘆氣,眼神已飄向崔曜的房間。
「看這時辰應該要睡了。但近來暑熱的天,老爺心緒不佳又上了年紀,應該還沒睡著?」齊伯猜測道。
崔琰聽如此說,心裡更不是滋味,說了句「知道了」,提腳就往崔曜房裡走去。
隱在黑暗裡的齊伯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